第四十八卷 第四章 誤會難解

三人同時望向婠婠。

婠婠露出雪白整的美齒,甜甜淺笑。好像要在他們心中留下不能磨滅的印像,這才盈盈俏立,道:「今晚再見,希望你們到時能有完整的計畫,每過一刻時間,我們將失去一分的成功機會,切記!」

她如此知情識趣,他們均對她稍添好感。

侯希白跳起來道:「讓我去迎客!」旋風般掠往屋外,比兩人更興奮雀躍,看得兩人相視莞爾。

兩人自然而然功聚雙耳,遠聽侯希白的情況,因為若來的非是商秀珣,他們必須立即躲起來。

門開。

侯希白唱喏道:「果然是商場主大駕光臨,令蓬蓽生輝,歡迎歡迎!」

兩人為之鬆一口氣,心中湧起溫馨動人的感覺。

商秀珣甜美的聲音傳來道:「侯公子不用客氣,子陵在家嗎?」

廳內的寇仲向徐子陵道:「她竟是單獨來見你哩!要否我暫時退避?」

徐子陵哂道:「難道她要拉大隊招搖過市的來嗎?去你的奶奶!」

外面的侯希白應道:「不但子陵在,寇仲亦正恭候場主大駕,請場主移步。」

兩人慌忙起立,正要離桌到大門迎接,卻同時色變。

他們心神先是集中在婠婠的離去上,接著轉移往耳朵的聽覺,到此刻回覆平常狀態,倏地嗅到婠婠獨有的芳香,仍殘留在她坐過的位置。

百密一疏,寇仲連忙補救,一袖往婠婠坐過的椅子拂去,希望能把餘香驅散。像商秀珣這級數的高手,感官敏銳,嗅到女子遺香,不生疑才怪。且女孩子對女孩子是份外靈銳,說不定還可認出正是仇家的香氣。

此時候希白商秀珣登階入門,兩人不敢怠慢,笑臉相迎。

商秀珣男裝打扮,該是要瞞人耳目,可是那身青藍色的武士勁裝用料名貴,手工考究,襯得她英氣勃勃,神采迫人。

她眉目如畫,俏臉輪廓如若刀削般分明,不要說侯希白這鐘愛女性的多情種子,兩人亦心迷神醉。

這美女見到寇仲和徐子陵,綻放出一個發自真心充盛愉悅的笑容,語調卻故作冷淡的道:「好小子你們滾到哪裡去,長年累月沒半點音信。」

侯希白洒然笑道:「他們不是追殺人就是被追殺,該是情有可原,商場主坐下再說。」

寇仲和徐子陵本想截住商秀珣,先在廳外說一番話以拖延時間,好讓遺芳消散,卻給侯希白一句話破壞,只好同聲請她入座。

寇仲湊到她耳旁道:「美人兒場主愈來愈標緻哩!」

商秀珣能攝魄勾魂的美目橫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給我規矩點,否則家法伺候。」

徐子陵搶先一步,拉開自己坐過的椅子,恭敬道:「場主請坐!」

不知是否造化弄人,商秀珣白他一眼道:「徐子陵何時變得這麼懂伺候女兒家,我坐這一張,你自己坐吧!」竟坐入剛才的一張椅去,接著玉臉微變。

寇仲和徐子陵的心兒立即卜卜狂跳,暗呼不妙,因為縱使在他們的位置,仍可嗅到的婠婠香氣,此事實不合情理,寇仲那一袖應該成功把香氣驅散,此時隱隱想到大有可能是婠婠有意相害,破壞他們和商秀珣的關係。問題是她怎曉得來訪的會是商秀珣。

侯希白還懵然不知情況所在,哈哈笑道:「少帥和子陵為何不坐下?斟茶遞水的碎務,當然是在下的份內事。」

寇仲和徐子陵硬著頭皮在商秀珣變得嚴肅混雜疑惑的目光注視下入座,就像兩個被推出刑場的重犯。

侯希白終感覺到三人間異樣的氣氛,愕然道:「場主……」

商秀珣顯出場主的威嚴,打手勢截斷他的說話,目光在寇仲和徐子陵臉上打轉,沉聲道:「你們知否我為何長途跋涉的到長安來?」

侯希白茫然坐下,然後軀體一震,醒悟問題出在甚地方。

寇仲頭皮發麻的恭敬道:「場主請說。」

商秀珣清麗迫人的顏容再沒半絲笑意,一對美睜射出深刻的仇恨,語調平靜而堅決,緩緩道:「當年琴老和鶴老慘被陰癸派妖女所害慘死,我們飛馬牧場上上下下,沒有人敢片刻忘記。這些年來我們明查暗訪,終查出少許蛛絲馬跡,判斷陰癸派的老巢自隋朝立國後,一直隱於長安。我今趟到長安來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妖女血債血償。此事與侯公子無關,可是秀珣卻一直把你們兩個當作自己人,你們究竟站在哪一邊?」

果然預料成真,商秀珣竟辨認出極可能是婠婠蓄意留下害他們的香氣。要知舉凡練氣之士,由於體質與常人不同,均有其獨特的氣息,像這類修練先天真氣的高手,若非蓄意斂藏,自然而然會散發一種特別的氣息,感官靈銳如商秀珣者便可從氣息認出是何人所有。

徐子陵心中同意商秀珣調查的結果,當日在洛陽,宋師道曾從陰癸派門人用過的皿具和茶葉,指出他們生活極為講究,不似長期隱居於深山窮谷或窮鄉壤那種生活方式。況且陰癸派有心爭霸天下,亦應居於交通方便的大城大邑,始能掌握最新最真的情況,更方便做生意賺錢。所以商秀珣猜陰癸派把秘巢設於長安,雖不中亦不遠矣。還有是祝玉妍、婠婠在此來去自如,不但要熟悉長安,更要有良好的身份掩護才成。

寇仲有氣無力的道:「我們當然站在場主的一方,大家是自己人嘛!」

侯希白只能空為兩人擔心,卻無法插口。

商秀珣目光移往徐子陵,道:「既是如此,請告訴秀珣,你們是否剛見過那妖女。」

徐子陵硬著頭皮道:「我們確剛見過她,她……」

商秀珣怒道:「你們為何容她活著離開?」

寇仲嘆道:「此事一言難盡,場主請容我們細道其詳,因為目前……」

商秀珣臉寒如冰,霍地起立,大怒道:「我不想聽你們的花言巧語,由今天開始我們一刀兩斷,我們飛馬牧場的事再不用你們理。」說罷拂袖而去。

二人你眼望我眼,頹然無語。好半晌寇仲嘆道:「今趟究竟是無妄之災,還是婠妖女有心害我們,好使我們和美人兒場主鬧翻,那我們就不會替飛馬牧場向她尋仇。」

徐子陵搖頭道:「此豈可用『無妄之災』來形容,我們的砌辭根本站不住腳,因為婠婠確是死有餘辜的妖女,而我們卻因種種形勢,在姑息養奸,屢被其所害是咎由自取。」

侯希白道:「若這次是婠婠故意遺留香氣,那她確高明得教人心寒,可是她怎曉得來的是商美人?」

寇仲沉吟道:「此正關鍵所在,婠妖女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陵少怎看?」

徐子陵一字一字緩緩道:「她是有心的,否則經你這以真氣拂驅香氣,香氣應散掉不留。」

轉向侯希白道:「昨晚你是在甚場合下見商秀珣的呢?」

侯希白答道:「是張婕好和尹德妃作主人的晚宴,胡小仙亦有出席。」

寇仲拍台道:「那就是啦!大有可能……唉!不過照理尹德妃該不曾將此事告知婠婠,除非婠妖女告訴我們的什麼獨自修行全是謊言。」

侯希白色變道:「那什麼聯手合作豈非只是一個陷阱?」

徐子陵道:「總言之我們再不能沒有保留的信任這妖女。」

寇仲提議道:「陵少去向美人兒場主解釋道歉如何?告訴她我們的苦衷,說我們從今以後會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唉!他娘的婠妖女。美人兒場主一向對你比對我有好感,由你去解釋比較有威力。」

侯希白搖頭不同意道:「愈有好感愈不安。尤其牽涉到男女之情,所謂愛之深恨之切,而且她氣在頭上,現在去找她必碰壁而回。」

徐子陵苦笑道:「你們在胡說什麼?我和她只是朋友關係吧!」

寇仲道:「你身在局中,當然糊裡糊塗,我們卻是旁觀者清。呀!對哩!今趟向她解釋的人必須是個旁人,否則我和陵少任何一人去見她,只能是被轟走的凄慘命運。」

侯希白自告奮勇道:「那小弟就當仁不讓,由我去作中間人,像她這秀外慧中的美人兒,該明白事理。」

寇仲皺眉道:「侯公子好像沒有份兒和婠婠同台相處的樣子?你算甚旁人?我們三個都不行,要找魯仲連,必須是我們三個之外的人,唉!誰是適當的人選?」

目光往徐子陵投去,剛巧後者的目光亦往他迎來,兩人同時心動。

侯希白一震道:「當然是宋家二公子,對嗎?」

寇仲吁出一口氣,似已把事情解決的樣兒,道:「就算打鑼打鼓遍天下去找,亦不會有人比宋二哥更適合,我們立即去請他出馬,事不宜遲,遲恐生變。」

寇仲按桌離坐,道:「好好睡一覺吧!今晚我們再探尹府,找不到畫卷就抓起尹祖文嚴刑拷問,再來個殺人滅口。他娘的我現在最想殺人放火,以泄心頭之恨!」

兩人各自戴上從楊公寶庫新得來的面具,踏足熱鬧的長安街道。

寇仲搭著徐子陵肩頭,感受兄弟重聚的動人感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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