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卷 第十章 離間高招

徐子陵從後牆進入崇仁里的華宅,易容改裝了的雷九指和宋師道兩人正在後廳說話,見徐子陵來會,當然非常歡喜。

雙方大致交待別後情況,徐子陵訝道:「為何不見從人,小俊到哪裡去了?」

雷九指道:「小俊正在裝扮,我們再經思慮後,計畫有少許變動,但該是更加完美。」

徐子陵對雷九指或尚有疑惑,但對宋師道卻是信心十足,欣然道:「小弟洗耳恭聽。」

宋師道洒然笑道:「事實上只有兩項變動,首項是因應形勢變化,原來司徒福榮比我們想像中的更為膽小,接得我們警告信後,就那麼與申文江兩人連夜離開、平遙避禍去也,生意交由親弟打理,所以我們不能婢僕成群的跟來。」

徐子陵訝道:「又有這麼巧的?他為何不帶其他人,而偏和這申文江一道避禍?兩人關係這般親密嗎?」

雷九指笑道:「你這叫聰明一世,蠢鈍一時,當然是宋二爺在信內下料子,不怕申文江敢不與老闆有禍同當,亡命天涯。」

徐子陵恍然道:「宋二哥確是算無遺策。」

宋師道笑向雷九指道:「我並不是宋二爺,而是申先生,蘇管家幾時可改口。」

雷九指自掌一記嘴巴,裝作誠惶誠恐的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申爺大人有大量,勿要和小人計較。」

這幾句他以帶著平遙鄉音的誇張語調說出,惹得哄堂大笑。

徐子陵嘆道:「若這裡有石之軒、婠婠那類高手來探望我們,我們所有心血將盡付東流。」

宋師道點頭道:「子陵說得對,蘇管家你該檢點些,否則只要文江在福榮爺面前說一句話,蘇管家你立即要捲鋪蓋回鄉耕田。」

三人再次對硯大笑。

徐子陵挨往椅背,心中一陣難過,若寇仲在此,那有多好。大家一起開懷大笑,共商與奸人周旋的大計。

一把聲音從後門處傳來,老氣橫秋的道:「蘇管家又犯上甚麼錯失?咦!竟是徐爺!」

徐子陵一眼瞧去,登時心中叫妙,走進來的小俊扮得就像司徒福榮本人大駕親臨,似足圖畫中他的體型臉相。

雷九指跳起來,一把摟著任俊肩頭,探手捏他的臉皮道:「這張臉雖及不得上魯師妙手的巧奪天工,但至少亦有他七、八成的工夫,我保證司徒福榮看到他時,會以為自己在照鏡子。」

徐子陵不禁莞爾,笑道:「該說連魯大師亦以為這張面具是他做的。」

雷九指欣然放開捏著小俊臉皮的手,笑道:「好小子!何時學懂拍馬屁的。」

宋師道道:「這是我們第二項變更。因為要你徐子陵整天坐在這裡扮司徒福榮實在太浪費,所以平時改為小俊代勞,到要在賭桌上顯身手,以你的功夫,模擬小俊的聲音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任俊正容以帶上平遙口音的語調道:「開押店不但是盤生意,更是門學問,想賺錢首先講商譽,我司徒福榮賺多一個子兒賺少一個子兒絕不是問題,最重要是諸位朋友聽到我司徒福榮四個字便有信心。」

他說話的音調、緩急和斷續均有種令人一聽難忘的特徵,就因有此異樣與別不同處,故容易被掌握和模仿。

雷九指道:「這是歐良村教的路,司徒福榮確是用這般語氣說話的。據歐良材說,小俊學得有七、八成相似。」

徐子陵信心大增,道:「坐下再說!」

四人坐好後,宋師道道:「我們和官府打過招呼,並請他們關照我們不願張揚的願望。陳甫明天會遣幾個婢僕下人來伺候福榮爺,至於護院保鏢一類我們曾透過陳甫暗中招聘,若池生春真的對我們有狼子之心,該會趁機讓手下混進我們這處來,我們可將計就計。」

任俊道:「最怕是池生春根本不曉得我們大駕蒞臨。」

徐子陵思索半晌,向雷九指道:「雷大哥有否傳小俊兩手絕活?」

雷九指尚未答他,任俊探手攤掌,三顆骰子赫然出現掌心處,笑道:「我現在連睡覺亦夢到自己在賭錢,不過在夢中總是輪多贏少。」

徐子陵欣然道:「那會省去找很多工夫。真正的司徒福榮年紀有多大,妻妾子女情況如何?」

雷九指答道:「真正的司徒福榮該不過四十歲,似乎不好女色,到現在仍是獨身,所以很多人在懷疑他另有癖好,與宋二爺有一手。」

宋師道啞然失笑道:「雷老哥又來耍我,他是與申文江有一手,而非甚麼二爺三爺。」

徐子陵望向任俊,道:「小俊有否心怯?」

任俊肯定的搖頭道:「有雷爺和二爺在旁指點,我不但不害怕,還感到樂在其中。」

雷九指正容道:「小俊非常好學,天份很高,子陵不用擔心他能否勝任。」

徐子陵道:「這就成哩!唯一擔心的是小俊的眼神會泄漏秘密,因為只要有點眼力,就可看出他是會家子。」

宋師道道:「敢開押店的人背景怎會簡單,司徒福榮出身黑道,本身是平遙一個著名幫會的龍頭大哥,我這申文江也是世家子弟出身,自幼習武,所以這方面不成問題。」

雷九指道:「我扮的蘇管家真有其人,是司徒福榮另一心腹,在平遙武林薄有名氣。司徒福榮和申文江逃離平遙,他便南下不知所蹤,該是奉司徒福容之命打聽宋二爺家動靜。」

徐子陵深感群策群力的好處,自己可輕鬆得多,道:「你們今天好好休息,待我安排一切後,明天可實行我們的討香大計。」

宋師道訝道:「子陵會有甚麼安排?」

徐子陵長身而起,笑道:「首先要安排一位絕色美女,蛇有蛇路,鼠有鼠路的看上小俊這絕不討人歡心的司徒福榮,令他改變癖好,改為歡喜女人。我的娘!這是甚麼一回事?」

戰事終告暫時結束。

唐軍屢攻不下,李世民鳴金收兵,控制主動的大唐軍有秩序的撤退營地。

此仗關鍵處在於寇仲死命抵著李世民的「鑿穿天兵」,令唐軍無法突破鄭軍的防禦線,雙方均傷亡頗重,死傷達數千之眾,戰情慘烈。

寇仲負傷累累,戰袍被自己和敵人的鮮血染得斑駁可怖。

經過塞外以戰養戰的修行,他完全掌握如何在千軍萬馬的血戰中保命之道。但受傷是無可避免的,任你武功如何高明,刀法何等了得,在避無可避及人擠人的混戰中,捱刀碰劍是必然的事,但如何把來自敵人的傷害減至最低,卻是寇仲從無數戰役領悟回來的超凡本領。

戰士在清理戰場,楊公卿和他策馬繞過城營,來到慈澗另一邊一座小丘上,由此以快馬沿官道朝東疾走,兩天許的時間可抵洛陽。

寇仲道:「待會我要去向王世充說話,必須於此設立營寨,以確保糧道暢通,否則若被李世民派小隊人馬襲劫運糧隊伍,可使我們窮於應付。」

楊公卿道:「那就不如索性建一座石堡,可與慈澗遙相呼應,工具與匠人可從洛陽調來,如此即使慈澗失陷,李世民們不能長驅直進,直追洛陽。而我們若迫不得已退返洛陽,也不懼李世民銜尾追擊。」

寇仲訝道:「我們今天剛打過一場漂亮的大仗,教李世民不敢小覷我們,楊公對慈澗是否能穩守仍這麼沒信心嗎!」

楊公卿嘆道:「我對少帥當然信心十足。但對王世充則是另一回事!誰曉得明天他又會想出甚麼蠢主意來。」

寇仲大有同感,道:「那建一座似點樣子的石堡要多少時間?」

楊公卿道:「為抵禦唐軍攻打洛陽,早在城內儲存大批鑿好的方石,準備必要時修補破損的城牆。若把部分運來建有堡,而人手足夠的話,可於十來天的時間弄成一座有抵禦能力並容納數百守兵的石堡出來。」

寇仲訝道:「可以這麼快建成石堡,令人想像不到,那就不如夾道建起兩座石堡,其防守之力將以倍數增強。」

楊公卿欣然道:「好主意。不過最好不要由我們提出,由我私下去和跋野綱商議,他追隨王世充足有十年,是王世充最信任的外姓將領,他的提議王世充較易入耳。」

寇仲思索的道:「跋野綱和王世充同是胡人,可能有血緣關係,又或同是大明尊教有關係,該是跟王世充說話的理想人選,楊公想得周到。」

楊公卿苦笑道:「周到?唉,應說辛苦才是。在戰場上,拿主意的人若出問題,神仙難救。」

寇仲道:「打過今天這場戰後,我對整個形勢從悲觀轉為樂觀,現在誰都該曉得我是有誠意助王世充擊退李世民。現在只要能說服王世充接納竇建德;另一方面則向竇建德痛陳利害,請他出兵來援,李世民將進退兩難,陷進被動的劣境。」

楊公卿沉吟片晌,沉聲道:「竇建德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寇仲微一錯愕,好一會才道:「坦白說,直到此刻我仍摸不清楚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他說話得體,只說該說的話,圓滑得不會惹人反感。不過他的缺點,也極可能是他的優點,是過度的自信。像攻陷黎陽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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