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卷 第七章 通靈獵鷹

畢玄忽然往左右迅速晃動,幻化出幾個虛實難辨的身影,就如化身千萬,即使石之軒的幻魔身法,亦不外如此。

跋鋒寒立即止步,偷天劍凝定平伸,劍鋒遙指兩丈外的畢玄。

寇仲和徐子陵同時叫糟,知跋鋒寒看不破對方的虛實。

畢玄哈哈一笑,雙手合攏成拳,往身前空處猛轟一記,發出「蓬」的一聲悶響。

兩丈外的跋鋒寒卻如受雷殛,劇震一下,後退半步,偷天劍發出「鏘」的一聲。

畢玄洒然笑道:「最後一招就這麼了結吧!你回去好好練劍,下一趟勿要讓我把你宰掉。」

兩方戰士同時力竭聲嘶的高聲喝采叫好,粟末方面的將士當然是因跋鋒寒成功過關,保著他們的少主大祚榮;另一方面則因畢玄在佔盡上風之際放過跋鋒寒,且誰都知如再放手相搏,跋鋒寒最後必敗無疑,故畢玄沒用盡第十招,不但無損其威名,且表現出其有容乃大的宗師胸懷。

呼喊聲響徹龍泉城內外漸漸轉白的天空,悠長兇險的一夜終於過去。

寇仲在宗湘花陪同下,神情木然的策著千里夢馳出朱雀宮門,往東門並騎而去。

尚秀芳婉拒他一起乘船返回中土的好意,堅持要在塞外過一段流浪的日子,更不把他對大明尊教的指責放在芳心上,顯示她對烈瑕這文武全材的邪男有一定的崇拜和好感。想到知己難求,烈瑕精通音律,又曾對塞外各民族的音樂下過工夫,對她自有極大的吸引力。

宗湘花低聲道:「少帥對粟末族人的恩德,我們永遠不會忘記。」

頡利的大軍依約立即退走,由雙方均信任的菩薩負責監察粟末人拆毀城牆,交出賠債,並由菩薩送往突厥。

龍泉正舉城哀悼逝去的拜紫亭和伏難陀,城民遵命盡量留在屋內,故街上行人稀疏,清冷寥落。

寇仲朝宗湘花瞧去,道:「宗侍衛長可知陰顯鶴是把你錯認作失散多年的小妹子?」

宗湘花為之愕然。

寇仲解釋一遍,見她心不在焉的聽著,知她心情惡劣,安慰她道:「大王最後能作最聰明抉擇,犧牲自己保全族人,嬴得所有人的尊敬。所以只要你們好好扶持大祚榮,必有東山再起之日,宗侍衛長不須將一時得失放在心上。」

宗湘花嘆道:「今趟我們損夫慘重,以後還要應付突厥人的苛索。頡利只因你們和突利、菩薩和古納台兄弟的關係暫時放過我們,但他仍可暗中支持其他人壓迫我們,令我們難在東北容身。」

寇仲正容道:「這正是我說你們可東山再起的原因之一,你們為生存,必須自強不息。以前大王的路子的確走對,只是手段不正確,兼誤信妖人。你們所佔位置在大草原上是得天獨厚,渤海灣有那麼多海港碼頭,使你們掌握海運的命脈,只要肯大做海運生意,必能繼續振興。我回去後會把情況告訴大小姐,她可在互惠互利下為你們帶來大量的利潤,有財就有勢,怕他甚麼阿保甲、鐵弗由。至於突厥人,他們眼前的主要目標是聯結大草原各族,然後大舉入侵中土,你們如能充份利用這天賜良機,必可有一番作為。」

東門在望,徐子陵、跋鋒寒、和宋師道牽著馬兒在等他。

宗湘花聽得精神一振,秀眸生輝,點頭道:「多謝少帥指點,我們定不負少帥所望。」

寇仲拍馬加速,大笑道:「宗侍衛長不用送哩!若我沒有戰死洛陽,宗侍衛長到中原來遊山玩水時,定要來探望找。」

宗湘花勒馬抱拳送別,瞧著徐子陵三人翻上馬背,與寇仲旋風般馳出東門,消沒在午後陽光燦爛的大草原上。

(筆者按:粟末人為滿族女貞人的先祖,大祚榮後來果如寇仲所料建國。玄宗時受唐玄宗冊封為忽汗州都督、左驍衛大將軍、渤海郡王,遂改國號為「渤海」,完成拜紫亭的宏願。)

四人全速策馬,往小龍泉馳去。

草原在馬蹄起落下迅速飛退,四人均感神舒意暢,有不虛此行的痛快感覺。

宋師道高呼道:「你們真的立即便走,不和突利打個招呼嗎?」

寇仲狠狠道:「相見不如不見,我怕自己忍不住要和他大吵一場。」

跋鋒寒哂道:「有甚麼好吵的?吵一場可改變些甚麼?」

徐子陵首先馳上一座小山丘,勒馬停下,遙望小龍泉的方向,昨天早上他們就是在這樹林邊沿的高處研究進攻小龍泉的大計。

三人紛紛收韁,來到徐子陵左右,後者嘆道:「除非我們改從陸路回山海關,否則非見突利不可。」

三人定睛一看,只有同意的份兒。原來小龍泉石堡四周漫野豎起新的營帳,在夕陽斜照下,黑狼軍高豎的大纛正隨海灣吹來的長風「霍霍」拂揚。

突利竟在此恭侯他們的大駕。

跋鋒寒嘆道:「想和你們多聚一會都不行,請代我向大小姐問好,洛陽再見!」

寇仲一震道:「這麼說走就走,哈!他奶奶的熊,今趟大草原之行確是極之痛快,照我看畢玄沒用盡第十招,只是想遮醜。」

跋鋒寒冷哼道:「希望守洛陽之戰不會令我失望,只要再有一年的修行時間,我將會令畢玄後悔他的豪氣。」

宋師道欣然道:「視武道為修行,確是精采。今趟你們大草原的修行,將奠定你們在塞內塞外的崇高地位,但最使人震撼的仍是鋒寒與畢玄限十招的生死決戰。」

跋鋒寒微笑道:「不過最快樂的人卻不是我或寇仲,而是陵少,既曾與師仙子共墮愛河,現在又萬水千山的送玉簫予另一位石仙子,踏上另一段快樂的旅程。」

徐子陵失聲道:「我最快樂?」

宋師道有感而發道:「隨遇而安,不將得失放在心上,不把自己與別人比較的人,時間總會易過一點。」

寇仲動容道:「二哥這話內中深含哲理,發人深省。不知此間事了後,二哥會否回嶺南打個轉?」

宋師道搖頭道:「若我回家,恐怕永遠不能再踏出家門。」

寇仲向徐子陵打個眼色,著他想辦法,徐子陵心中一動,道:「二哥能否先助我去對付人肉販子,再回去小谷陪娘呢?」

宋師道嘆一口氣,淡淡道:「我明白你們的用意,唉!讓我想想吧!你們真了解我。」

跋鋒寒笑道:「兄弟們!我走哩!」勒轉馬頭,一聲呼嘯,催騎而去。

寇仲看著他沒入林內的背影,問徐子陵道:「老跋傷得重嗎?」

徐子陵道:「有換日大法在身的人,只要死不去,甚麼傷勢都難不倒他。在你入宮見尚秀芳時,我曾助他療傷,已好得七七八八,不用擔心。」

寇仲欣然道:「既是如此,我們走吧!」

三人穿營過帳,見到他們的突利親兵無不吶喊施禮,態度尊敬親切。

他們直抵主帳前空地,突利正和古納台兄弟和越克蓬、客專等人說話,見三人來到上立時雙目放光,大笑道:「我的好兄弟來啦!」宋師道與他在洛陽曾碰過頭,已是舊識。

三人甩蹬下馬,寇仲和徐子陵均發覺自己臉上的肌肉忽然變得僵硬,擠不出半絲回應的笑容。

突利排眾迎來,看他姿態本要和兩人擁抱,可是見他們木無表情的樣子,忙止步改口道:「鋒寒呢?」

寇仲冷冷道:「他走啦!」

古納台兄弟和越克蓬等感覺到雙方間異樣的氣氛,知機的留在遠處,讓他們說話。

突利嘆道:「你們在怪我?」

宋師道和他打過招呼後,逕自往古納台兄弟等人處走去自我介紹,剩下三人你眼望我眼,氣氛沉重尷尬,均有不知說甚麼才好的難受感覺。

寇仲攤手道:「你想我們該怎樣對你?辛辛苦苦和你打敗頡利,你卻擺擺尾的便去和頡利修好講和,昨晚我們想倚仗你去和頡利談條件,你卻躲到小龍泉來休息,任我們自生自滅,還開口兄弟閉口兄弟,這樣算他奶奶的甚麼兄弟?」

突利苦笑道:「天下間恐怕只有你寇少帥這樣痛罵我而我突利不生反感。唉!他娘的,你可知我受的壓力。畢玄親自來找我,要我在和戰之間作出選擇,表明如我不肯講和修好,頡利將全力支持拜紫亭這蠢貨。我有能力打一場兩條戰線的全面戰爭嗎?一個不好!給拜紫亭統一靺鞨諸部,那時我應顧那一邊才好?若與拜紫亭斗個兩敗俱傷,佔便宜的肯定是頡利。」

徐子陵不想寇仲和他鬧得那麼僵,且在突利來說已非常容讓,甚至低聲下氣作解釋,點頭道:「我們倒沒想得這麼周詳。」

突利嘆道:「假設呼倫貝爾之戰勝的是跋鋒寒而非畢玄,我定會設法說服族人與頡利作戰到底。可是事實剛好相反。我與頡利的議和條件,首先是他不得再對付你們,就算你不當我是兄弟,但在我突利而言,你們永遠是我的好兄弟。」

寇仲瞼容稍松,只有少許氣憤難平的道:「那因何明知我們在龍泉,仍與頡利揮軍來攻,差點累死我們?」

突利哭笑不得的道:「請恕我無知,你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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