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卷 第九章 真相大白

人影一閃,拜紫亭在伏難陀倒卧街頭前,將屍身擁個結實,老淚縱橫的痛哭道:「國師三年前曾佔到自己會在渤海立國前遭逢死劫,想不到真的一占成讖。國師並沒有死去,你永遠活在我們心中。粟末族定不會辜負國師的期望。」

寇仲三人聽得臉臉相覷,這分明是拜紫亭見勢不妙人急智生作出來振奮手下的謊言,一切推往老天爺身上。老天爺要他死,伏難陀自是在劫難逃;同樣老天爺要粟末族勃興,天王老子都阻不住。難得是他說得情辭氏切,表情十足。

寇仲倏地踉蹌兩步,張口噴出一蓬鮮血,顯示他為殺死伏難陀,非是沒有付出代價。

城頭和大街兩端擠滿龍泉城千百計的將領軍民,但仍是靜至落針可聞,沒有人能接受他們視為天人的伏難陀橫死街頭的殘酷現實。

氣氛沉重至極點。

跋鋒寒打出手勢,著寇仲移到他們處,危險的形勢一觸即發,再不受他們的控制,若龍泉城狂怒拚死的軍民一涌而上,可將他們搗成肉漿,什麼武功都不管用。

寇仲卻是不敢輕舉妄動,止步立穩,指頭都不敢稍移。

拜紫亭將伏難陀攔腰抱起,狂喝道:「龍泉必勝!渤海必勝!」

龍泉軍民轟然喝應,吶喊聲直衝上龍泉城上空。

拜紫亭瞪圓如銅鈴的目光往寇仲射去,厲喝道:「我們就以他們三人的鮮血,祭祀國師在天之靈。」

四周喊殺聲震蕩迴響,傳遍整條朱雀大道,有武器和沒有武器的兵將平民,均狀如瘋子的四下圍攏殺將過來。

寇仲等早猜到他有此一著,若非如此如何能渲泄龍泉軍民的悲憤和怨恨,再沒時間和拜紫亭計較他的不守信諾。

跋鋒寒向寇仲大喝道:「入店!」

邊說邊和徐子陵往適才與拜紫亭等人談判的食店退住去。

箭矢密集射至,寇仲縱身避過,在宗湘花、宮奇等將領趕到攔截前的一刻,也朝食館大門掠去。

宮奇的馬刀,宗湘花的劍,緊追而至,燃燒著恨火的人潮水般涌過來,群情洶湧,此時即使拜紫亭改變主意,亦無法阻止。

喊殺聲把一切淹沒,嘈吵至令人聽不到聲音的境地。

兩張大圓台從占內旋轉飛出,剛好留下一個空隙,可容寇仲穿過。

寇仲狂喊一聲,換氣加速,險險避過一根從左側投來的長矛,迅疾投進店內去。

跋鋒寒和徐子陵正不斷把桌子擲得旋轉往外,阻止擁殺進來的敵人,否則如被困往,必死無疑。

寇仲擲出最後一桌面,硬把十多人撞得東仆西滾,狂喝道:「從后街走!」

不待他吩咐,跋鋒寒和徐子陵早緊貼他背後,衝過後門。

就是那瞬間,食店內滿是想擇人而噬發瘋般的龍泉軍民,把一切能搗毀的東西粉碎。

三人竄房越房,直到撲伏於一座樓房瓦背處,發覺與東城牆只是一街之隔,城牆上雖有守衛,但若他們突然發難,肯定可輕易逾牆離城。

城南門那邊喧吵震天,且逐漸擴散往全城,但相對下目前處身的地方仍算寧靜,街上幾乎不見行人。

寇仲縮回探看城牆方向動靜的大頭,嘆道:「我們絕不能這麼拍拍手便離開,離開後可能沒有辦法回來。」

側卧瓦脊向著他的徐子陵點頭同意道:「沒有宋二哥、術文和他的兄弟與我們兩匹馬兒,我們不可以離去。」

寇仲苦惱的道:「為甚麼會發展成這樣子,我是否殺錯伏難陀?拜紫亭難道不著緊被我們劫去的守城必需品嗎?」

躺在別一邊的跋鋒寒冷然道:「你並沒有做錯,因為拜紫亭請我們三個入城,早有預謀不讓我們活著離開。拜紫亭此人不但精通兵法,更是個好戰的狂徒,不能以常理測度。」

徐子陵同意道:「我們之所以一再吃虧,正因我們是正常的人,他是瘋子。」

寇仲深吸一口氣,正要說話,風聲驟響,一人從下方橫巷翻上瓦面來,三人大吃一驚,看清楚竟是「霸王」杜興,都不知該繼續緊張還是放心。

杜興喝道:「他奶奶的熊,想要命就跟我來!」

寇仲向兩人打個「且跟去看看」的眼色,領頭追在杜興背後,隨之而去。

杜興把他著名的長柄「霸王斧」解下放在桌面,向三人苦惱的笑道:「這把鬼東西又笨又重,我請人打造時只懂叫他落足料子,結果重達一百零八斤,背在背上不知多麼不便,平時還可著兒郎們做腳夫,像現在這情況只好自已當苦力,早知當初揀輕些的東西來練。」

三人雖視他為敵,亦不由為之莞爾。

這是杜興在皇宮對面里坊內的另一巢穴,可見這位在山海關稱霸的黑道龍頭,在龍泉已生根。

「砰!」

杜興一掌拍在桌上,口沫橫飛的道:「他奶奶的熊,伏難陀竟給少帥宰掉,恐怕發生此事前整個大草原沒人會想到。現在小龍泉和老拜的大批補給全落在你們手上,老拜是大勢已去,再難成事。」

寇仲道:「我們也有人和馬匹在他手上,杜霸王有甚麼好提議?」

杜興胸有成竹的微笑道:「只要你們向拜紫亭說出『大祚榮』三字真咒,保證拜紫亭要乖乖屈服。」

跋鋒寒皺眉道:「大祚榮是其么東西?」

杜興哈哈笑道:「他奶奶熊!大祚榮是甚麼東西?大祚榮並非東西,而是拜紫亭足五歲的愛子,他粟末族長的繼承人,是拜紫亭的心肝命蒂,是拜紫亭最寵愛的妃子為他生的,且其愛妃因產子而死,令拜紫亭更視大祚榮如珠如寶。刻下大祚榮給安頓到卧龍別院,由他的心腹武士保護,縱使龍泉失陷,大祚榮亦可安全離開,將來為拜紫亭報仇。而這才是拜紫亭的要害,只要讓拜紫亭生齣兒子再不安全的危機感,三位大哥可把老拜玩弄於股掌之上。」

寇仲動容道:「我立即去找拜紫亭。」

杜興得意笑道:「少帥稍安毋躁,我已使人傳書老拜,封函上只寫『卧龍別院大祚榮少帥敬奉』寥寥數字,足可製得老拜不敢輕舉妄動,就當是我杜興送各位的一份小禮。」

三人聽得臉臉相覷,杜興為何忽然變得這麼合作幫忙?

徐子陵不解道:「這究竟是甚麼一回事?」

杜興冷哼道:「兄弟可以成仇敵,仇敵自亦可變為朋友兄弟,出來江湖混當然要看形勢變化。勿要怪我坦白言來,他奶奶的,你們大小姐以後想做關外線的生意,仍要看我杜興的臉色,荊抗算是老幾,若非高開道看著他,老子早把他煎皮拆骨。告訴我,大小姐是否打算做完這筆羊皮生意後就金盤洗手,躲在家中帶孩子?」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我開始有點歡喜你哩!因為你的確很有趣。」

杜興拍胸道:「這是你們掙回來的,人總有不同的一面,對朋友我杜興兩脅插刀甘之如飴;對敵人我比任何人更狠辣無情。非如此如何生存?不過我不來和你計較,你也勿要和我計較,是敵是友全由你們決定。」

寇仲苦笑道:「我們可否先弄清楚些事情?」

杜興道:「這個當然,不如此老子反會懷疑你們沒有做兄弟的誠意。」

寇仲道:「你為何在與我們和可達志說話後,立即去告知許開山此事。」

杜興微一錯愕,罵道:「你奶奶的熊,竟敢找人跟我。他娘的!我愛做甚麼是我的事,許開山敢騙我,我當然要當面去操他十八代的祖宗。他奶奶的,分明是大明尊教的妖孽,卻推個一乾二淨,以後許開山再不是我的兄弟!你們聽清楚了嗎?許開山再不是我『霸王』杜興的兄弟,就算他給人五分屍,也不關我的屁事。」

說時額上青筋暴現,銅鈴大眼似像噴出火焰,神情激動,使人感到他的恨火發自真心,非是裝出來的。

寇仲等呆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杜興急喘幾口氣,平復少許時嘆道:「你們來龍泉只是幾天的事,當然不能在短時間內弄清楚真正的情況,但我卻是參與者之一,知道很多你們不曉得的事。」

三人開始感到杜興確有和解的誠意,關鍵處仍是個人的利益,因為正如他所說的拜紫亭大勢已去,杜興必須為自己作打算。

跋鋒寒訝道:「你不是半個突厥人嗎?為何會助拜紫亭跟頡利、突利作對?」

杜興冷笑道:「但我也是半個契丹人,頡利一直想找人來取代我,作他入侵中原的踏腳石。細節我不想說出來,你們知道這麼多該足夠。而拜紫亭只要能牽制頡利亦足夠,那時沿海的生意,都是我杜興囊中之物。你們可知有過萬兒郎跟著我混飯吃,我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他們著想。」

徐子陵道:「有甚麼事我們是不曉得呢?」

杜興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道:「你們可知托我尋找其芳蹤的美艷是誰的女兒?」

三人為之錯愕。

杜興拍桌笑道:「哈!真好笑!像馬吉那樣的大肥豬,竟生出如此嬌滴滴的女兒來。」

三人失聲道:「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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