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卷 第十一章 玉石俱焚

寇仲從深末桓的屍身撿到這惡貫滿盈的人從箭大師處偷得的飛雲弓,始稍覺安慰。

到塞外後,他們看似縱橫得意,威風八面,但若從所負任務的角度去看,可說「一事無成」。

現在深末桓伏屍授首,總算可向箭大師交待。

跋鋒寒和可達志在他身旁甩蹬下馬,前者笑道:「我的亡月弓應改回原名射月,你的則是刺日,對嗎!哈!好小子!好一個井中八法。」

可達志欣然道:「少帥的刀法確令我大開眼界,心癢得緊,可惜看不到最後兩刀。」

寇仲把飛雲弓張開把玩,嘆道:「最好不要看到,唉!將來若要和你老哥對陣,怎辦才好?」

可達志苦笑道:「公還公,私還私,有些事最好不去想。」

寇仲把弓摺收好,望向跋鋒寒道:「你這幾天究竟滾到哪裡去?」

跋鋒寒遙觀古納台兄弟率領手下追殺敵方四散逃走的敗軍,答非所問的道:「如非見你受傷,就算我還得窮追千里,也要把木玲和她的手下逐一斬殺,寸草不留,以免後患。」

可達志拍拍寇仲肩頭,道:「小弟必須立即去見大汗,希望明天黃昏前能趕回來和你喝酒。」

寇仲微一錯愕,旋即醒悟過來,道:「可兄真夠朋友,大恩不言謝,請!」

可達志哈哈一笑道:「告訴古納台兄弟我借他們此馬一用,明天物歸原主。」

飛身上馬,迅速去遠。

跋鋒寒凝望他遠去的孤人單騎,頜首道:「這是個難得的朋友,也是非常可怕的敵人。」

寇仲點頭同意,可達志知情識趣,看出跋鋒寒不想在他面前吐露這幾天的行蹤,他更曉得眾人要去截劫那批馬吉從頡利處買來的箭矢,知自己不宜捲入此事,遂選擇立即離開,日後可對頡利詐作不知此事,等若幫他們一個大忙。

跋鋒寒移到寇仲背後,雙掌按他背心,輪入真氣助他療傷,道:「長話短說,這兩天我施盡法寶,包括嚴刑迫供,始查探到弓矢的下落,豈知仍給拜紫亭派出的人先一步搶走,正要回來找你們幫忙,幸好遇上古納台兄弟,布下天羅地網,豈知弓矢未至,卻遇上你這鴻福齊天的人,使我愈來愈想信冥冥之中,確有定數。」

寇仲一震道:「不會因此錯過截劫弓矢的機會吧?」

跋鋒寒笑道:「可以放心,由放弓矢沉重,故敵人運送車隊速度緩慢,應該尚在途中。算木玲她走運,若非有此要務在身,古納台兄弟絕不肯讓她活著離開,他們回來哩!」

古納台兄弟率眾凱旋而歸,人人意氣昂揚。

寇仲以突厥話笑道:「弓是我的,首級是你們的。」

別勒古納台道:「到剛才我始真正見識到少師名震天下的刀法,確是精采。」

不古納台嘆道:「到現在我仍不相信深末桓會擋不過八刀。」

跋鋒寒沉聲道:「木玲是否逃掉?」

別勒古納台目落在深末桓伏屍處,點頭道:「正事要緊,讓她去又如何?她尚能有多少日子好過。」

寇仲想起生死未卜的陰顯鶴,暗嘆一口氣,道:「說得對,正事要緊,我們立即去辦。」

色空劍黃芒橫空,劍光爍閃,連環十多劍,每劍均令石之軒不得不全神應付,每劍均是樸實古拙,偏又有空山靈雨、輕盈飄逸的感覺。且招招均針對石之軒的身形變化,似是把他看通看透,以石之軒之能,應付起來仍是非常吃力,再不像適才般揮灑自如。

這並非說師妃暄比祝玉妍更高明,而是她覷準時機,故能甫入戰圈立即以養精蓄銳的一劍,搶得先機,故能控制主動。

她秀美出塵的玉容仍是恬靜閑雅,不會像一般人在狠拚時睜眉突目,咬牙切齒。仙子畢竟是仙子。

祝玉妍壓力大減,使出另一套帶法,飄帶彷似重若千斤,舉輕若重,而看石之軒的情況,似對他有重大的威脅。

劍光帶影,分由兩個方位向他強攻猛打,可是石之軒竟凝立不動,純以精奇玄奧的手法,著著封擋,沒有露出絲毫敗狀。有如任由怒潮急浪衝擊的深海巨礁,永能屹立不倒。

氣勁漫空,呼嘯連連。

徐子陵從石之軒身後潛至,到抵達三丈許的距離立定,不住提聚功力,準備以寶瓶印氣,對石之軒作出致命一擊。

他的人神晉入井中月的境界,靈台清明,無有遺漏。

祝玉妍的天魔勁場不住收窄縮緊,籠罩以石之軒為核心的方丈之地,攻勢由四方八面襲往對手,改為正面強攻,因為師妃暄精微的劍法成功封鎖石之軒所有後著,故這邪人雖空有幻魔身法,卻是無從施展。

祝玉妍和師妃暄的武功路數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子,經脈運氣路線更是截然有異,聯手起來卻別具威力,恰又可針對石之軒的不死印法。兼之兩人深識不死印法的威力,氣勁緊束,令他借無可借,卸無可卸。除非肯冒險硬撼對方的劍或帶,那當然要冒極大的風險。

但石之軒畢竟是石之軒,在兩大頂尖高手夾攻下,仍能守得固若金湯,無懈可擊。

天魔場收窄至半丈的範圍。

徐子陵受氣機牽引,一步一步緩慢而穩定的向石之軒移去,他無形而有質的威脅,使石之軒生出感應,兩手使出大開大闔的招數,精采處層出不窮,應付兩方湧來的攻擊。雙腳仍像釘子般凝立鏡泊湖岸旁的草地上,踏出深入土中達三寸的痕迹。

師妃暄憑她的劍心通明,在祝玉妍的配合下,始成功破去他的幻魔身法。

可是石之軒似有無際無涯的潛力和耗之不盡的真元,若非祝玉妍有最後一著的「玉石俱焚」,師妃暄和祝玉妍大有可能至筋疲力竭,仍未可致他於死地。

眼前這形勢,是全賴師妃暄的無上智慧和超凡劍術心法爭取回來的。

祝玉妍一人之力,確沒法把石之軒困死留下,直至玉石俱焚的地步。

天下間根本沒人能把石之軒困得不能脫身,使他的幻魔身法不起作用,寧道奇和四大聖僧亦沒成功辦到。

但祝玉妍的天魔場和師妃暄的色空劍,終成功辦到。

祝玉妍和師妃暄閃電疾移,狂撼穩固似山嶽的石之軒,兩動一靜,情景詭異非常。

天魔場不住收縮。

徐子陵逐漸接近,謹慎地不入侵祝玉妍的氣場,以免激起意想不到之變,削弱天魔場對石之軒的糾纏。

他因未愈的內傷,只有一擊之力,所以必須小心行事。

寶瓶氣勁逐步積蓄至巔峰狀態,同時無有遺漏地掌握石之軒的情況,他要以集中破分散,擊破並削減石之軒的護體真氣,讓祝玉妍有機可乘。

祝玉妍目射奇光,瞳孔紫芒刻盛,天魔飄帶愈趨緩慢,帶起的呼嘯聲卻不斷增強。

石之軒失去掛在嘴角的笑意,面容寒若冰霜,雙手招數仍是那麼狠准精奇,深沉陰鷙。

師妃暄花容靜如止水,進入無人無我的通明境界,色空劍來去無痕,式式均是妙至毫巔的傑作。看似隨意,但無不是最能針對敵手的高明劍招。

就在這忘情激戰之際,祝玉妍忽撮嘴尖嘯,發出天魔音。

不論是敵人的石之軒,戰友的師妃暄和徐子陵,耳鼓均填滿她驚天動地的尖嘯聲,就像在長途跋涉的荒漠旅途上,狂猛風沙忽起,四方咆哮怒號,開始時已是短促有勁、刺激耳鼓,接著天魔音變成無隙不入、似有實質的沙石,沒頭沒腦鋪天蓋地的襲來。

徐子陵感到在魔音侵襲下,連視線也變得饃糊不清,天地似若旋轉,魔音像狂風怒濤般把他淹沒。

更駭人是天魔勁場倏地以石之軒為中心收縮,細窄至近一點,卻有種擴充爆炸的勢,若依此情況發展,不但石之軒會首當其衝,連他和師妃暄亦會被波及。

祝玉妍玉容逸出一絲凄然無奈的笑意,驀地把天魔音提至極限。

師妃暄雙目射出堅決神色,仍是義無反顧的向石之軒狂攻。

石之軒身子旋動,由緩轉快,面對徐子陵的方向時,似對他視如不見,雙手仍著著封擋兩大高手的色空劍和飄帶。

際此最吃緊的關鍵時刻,天魔場以「一點」作玉石俱焚發生前的積蓄之際,徐子陵猛然醒悟過來。

祝玉妍實是用心狠毒。

她之所以邀徐子陵、寇仲合作對付石之軒,又肯和大敵的門徒合作,實是不安好心、一石數鳥的卑鄙奸計。

既可借他們之力困死石之軒,俾她能施展玉石俱焚,與石之軒同歸於盡,更可同時拉他們上路。

如能一舉除去寇仲、徐子陵、師妃暄、石之軒至乎跋鋒寒,對以後由婠婠領導的陰癸派自然是大大有利,比之目前的情況完全是兩回事。

可是她千算萬算,仍未能算到寇仲缺席,而徐子陵則因傷只能作出一擊,故此刻仍位於天魔場的直接影響之外。

徐子陵曉得自己必須立即作出決擇,在保他和師妃暄之命與殺死石之軒間作出揀選,否則他和師妃暄均要陪祝玉妍和石之軒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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