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卷 第七章 踏茄踏蟆

回到四合院,寇仲正和不古納台研究戰略大計,把石子鋪排在溫池旁的草地上,說得興高采烈。

徐子陵發覺很難投進他們的情緒去,因為他此刻心中正填滿動人的愛情滋味。

師妃暄終親口承認他徐子陵是唯一令她鍾情的男子,她劍心通明的唯一破綻。

對師妃暄,他一直感到自己配不上她。

她是屬於仙界的,任何凡夫俗子都沒資格匹配這仙子。

在這一刻,石青璇變得遙遠而模糊,那是另一個令他曾動真情的女子。

寇仲笑道:「陵少回來得正好,與老跋少說一天突厥話,果然不進則退,再說起來不知多麼辛苦。」

接著又唉聲嘆氣道:「冤家路窄,我不但碰上杜興和許開山兩個傢伙,更同時見到可達志那小於在街上愣頭楞腦……唉!」

徐子陵一震道:「你終與尚秀芳碰上面。」

寇仲向不古納台打出請忍耐片刻的手勢,續向徐子陵苦笑道:「你不用再擔心我會和尚秀芳鬧出事來。我和可達志兩個眼睜睜的瞧著烈瑕來個橫刀奪愛,獻上他娘的什麼神奇秘譜。她奶奶的。來!先聽我們破大明尊教的妙計。」

最後一句是用突厥話說的。

不古納台像豬鬃刷子的鐵頭一擺,興奮道:「這座莊園最有利我們的是位在村落之外,只要我們在谷丘布下伏兵,可把整座莊園封鎖。待你們放出訊號,我們立以快馬進擊,把對方殺得一個不剩。」

徐子陵問道:「你探過路嗎?莊園內住的是什麼人?」

寇仲道:「光天白日下很難混進去看個究竟,為免打草驚蛇,我只在遠處山頭觀察,莊園雖大,人卻不多。」

徐子陵轉向不古納台道:「搜索深末桓夫妻的事有沒有進展?」

不古納台道:「他們該在城內。」

徐子陵指向圍著代表莊園那塊石頭三面的小石子,道:「這是什麼?」

寇仲道:「是不太高的山谷,不過山頭雜樹叢生,只—個入口。」

不古納台解釋道:「莊園是在一座山谷內,非常隱蔽,是易守難攻的地方。」

徐子陵皺眉道:「在這四面平野河湖的區域,這樣的形勢是否很特別?」

寇仲動容道:「你的話有道理,若我是拜紫亭,絕不容外人霸佔這麼一個地方建立有軍事防禦能力的高牆深院。我的娘!差點給假老嘆誆了。」

不古納台點頭同意,道:「這麼說,莊園該是拜紫亭的,又或是與他關係密切的人。奇怪的是術文在龍泉打滾這麼久,仍不曉得莊園的存在。」

寇仲狠狠道:「假老嘆分明想來一招借刀殺人。不過這麼做,豈非自揭身份嗎?」

徐子陵道:「這不單是借刀殺人,更是調虎離山,那樣他們可集中全力對付師妃暄,大明尊教的主事者比我們想像的更要卑鄙狡猾,用的全是煽風點火,挑撥離間的奸計,一副愈亂愈好的樣兒。最好是中原正道與魔門互相殘殺,他們趁機混水模魚,從中得利。」

寇仲恨得牙痒痒的道:「該怎樣狠狠教訓他們一頓?」

不古納台提議道:「不如我們來個夜襲小回園,進去殺人放火,給點顏色他們看。」

徐子陵道:「在城內鬧事,後果難測。一切須待老跋回來再說,否則弄得天下大亂,要找深末桓夫婦將更為困難。」

不古納台欣然道:「大哥著我要聽你們吩咐,你們怎麼說我就怎麼辦。」

寇仲摟著他寬厚的肩頭笑道:「大家兄弟,有什麼誰聽誰的。今晚我們先把假老嘆生搞活捉,你們的奇兵則按軍不動,等待我們進一步的好消息。」

三人商議好行事細節,不古納台離開。

寇仲笑道:「拜紫亭派出一個差點比你和我長得更高的女武士貼身保護尚秀芳,這女人美得來很特別,非常誘人,見過包你不會忘記。」

徐子陵笑罵道:「又起色心啦!」

寇仲搖頭晃腦的道:「食色性也,此乃人之常情。唉!快給我想條絕計,把烈瑕小子收拾掉。」

他只是順口說說,並非認真,接著道,「老跋為何仍未回來?若他能在明晚見拜紫亭前有好消息,立可由古納台兄弟為我們劫掉他的財貨,明晚就和拜紫亭討價還價多麼精采。」

見徐子陵沉吟不語,又道:「你跟我們的仙子有什麼新的發展?有沒有碰過她的香手兒。」

徐子陵苦笑道:「真不該告訴你這方面的事,滿腦子髒東西。」

寇仲猛叫撞天屈道:「碰手兒有什麼骯髒,除非你十多天沒有洗手。」

徐子陵沒好氣道:「不和你胡扯,有否再到南門?」

寇仲臉色一沉道:「我哪有空閑去?」

徐子陵曉得他對段玉成生出不滿,懷疑他忘情負義,拉著他往大門走去,道:「我們趁尚有點時間。先到南門打個轉,然後去找越克蓬吃響水稻,來吧!」

兩人一無所得的離開南門,段玉成仍沒有留下任何暗記。

徐子陵見寇仲臉色不善,開解他道:「至少他沒有出賣我們,否則可和大明尊教的人合作布下陷阱暗害我們,又或做些提供假消息誘我們上釣諸如此類的勾當。」

寇仲道:「這正是問題所在,假如他真的留下暗記,著我們到某處會面,我們怎曉得那不是陷阱。」

徐子陵道:「到時才說吧。」

兩人沿朱雀大街漫步,朝外賓館方向走去,花燈初上,大街明如白晝,人車爭道,熱鬧繁華,不時有人對他們行注目禮,指點說話,顯是曉得他們是誰。

忽然一人攔著去路,施禮道:「少帥徐爺在上,敝主人請兩位移駕一聚。」

此人穿的是漢服,說的漢語帶上濃重的異族口音,外貌亦不像粟末靺鞨人的精細靈巧,嚴格來說該是粗豪得有點賊眉賊眼。

寇仲訝道:「貴主人是誰?」

那人壓低聲音道:「敝主鐵弗由,此次相遇絕無惡意。」

兩人聽得臉臉相覷。

鐵弗由是靺鞨部里另一支足可與拜紫亭分庭抗禮的勁旅黑水靺鞨的大酋,控制統萬,支持突利,曾在花林外連同深未桓和契丹昆直荒聯手伏擊他們,現在忽然客客氣氣的使人來請他們去見面,當然是有所圖謀。

寇仲以眼色徵詢徐子陵的意見,見他微微頜首,遂道:「請引路!」

那人領他們進入左方一間鐵器店,鋪子早已關門,兩名大漢為他們啟門,請他們直入內進。

經過一個大天井,鐵弗由從後堂單獨一人出迎,這矮壯強橫的黑水大酋仍是羽冠綵衣,頗有王者之風,哈哈笑道:「小弟若有任何開罪之處,請兩位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他的漢語說得非常好,兩人知道塞外諸族的領袖或王族人物,均精曉漢語,已是見怪不怪。

寇仲見他敢以單人匹馬錶示誠意,心中暗贊,笑道:「那只是一場誤會,我們亦是受人所託,絕無任何意思支持老拜立國。」

鐵弗由欣然道:「到裡面坐下再說。」

內堂布置簡單,在廳心的大圓桌坐下,自有下人送上羊奶茶,鐵弗由道:「兩位該未進晚膳吧!」

徐子陵道:「大王不用客氣,我們尚要趕赴一個約會。」

鐵弗由的手下全退到堂外,只剩他們三人。

鐵弗由道:「如此讓小弟長話短說,兩位若肯把五採石送給小弟,小弟保證在一個月內將八萬張羊皮送往山海關讓兩位點收。」

寇仲皺眉道:「大王可聽過懷壁之罪,若五採石為大王擁有,固能在靺鞨八部中聲威大振,卻曾成為外族的眾矢之的,因福得禍,大王考慮過這情況嗎?」

鐵弗由微笑道:「我已和你們兄弟突利可汗達成協議,他會全力支持我得到五採石。」

徐子陵嘆道:「假若突利和頡利言歸於好,又會是怎樣一番情況?」

鐵弗由臉色微變道:「你們是否收到風聲,照道理,突利和頡利已成水火不容之局,沒有可能講和的。」

寇仲坦然道:「我們沒有收到任何風聲消息,純是猜測。突利雖是好漢子,卻不得不考慮龐大族人的前景和利益。他跟頡利的內鬥,令草原東北風雲變色,各部蠢蠢欲動,拜紫亭的立國就是最明顯的例子,其中更有伊吾的美艷夫人和回紇的大明尊教在煽風點火,惟恐天下不亂。在如此倩勢下,若得畢玄出頭斡旋,你猜會有什麼後果?若屆時突利勸大王你將五採石歸還契丹的阿保甲,大王你將陷人進退兩難之局。不論是頡利或突利,均會不擇手段的阻止任何人憑五採石統一靺鞨八部。」

寇仲非是虛言恫嚇,因他曾親眼目睹突利知道五採石—事後,立即放棄進攻頡利,可知他絕不容靺鞨八部一統的局面出現。

鐵弗由呆了半晌,他終是才智過人的精明領袖,只因一統靺鞨的誘惑力太大,才利迷心竅,思慮不周,好片晌後沉聲道:「你們打算怎樣處置五採石?」

寇仲道:「我要先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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