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卷 第六章 當街獻禮

師妃暄面窗而立,映入靜室內的斜陽照得她像一尊完全沒有瑕疵的雕像,其美態仙姿只有「超凡脫俗」四個字能形容其萬一。

徐子陵來到她旁,心神不由被她有如山川靈動的美麗輪廓深深吸引,她一對美眸專註地觀看一雙正在窗外花園飛舞嬉逐的蝴蝶,似是完全不曉得徐子陵來到身旁。

她仍作男裝打扮,臉色白如美玉,充滿青春的張力和生命力。

只要她置身其地,凡間立變仙界。

徐子陵暗怪自己不該打擾她寧和的獨處及清凈,卻又忍不住問道:「師小姐從這對蝶兒看出什麼妙諦和道理?」

師妃暄淡淡道:「你想聽哪一個答案?真的還是假的。」

徐子陵微笑道:「兩個都想得要命,更希望小姐賜告為何答案竟有真假之別。」

師妃暄美眸閃動著深邃莫測的光芒,油然道:「真的答案是我並未試圖從蝶兒身上尋求什麼妙諦,因為它們本身的存在已是至理。」

徐子陵朝飛舞花間的蝶兒瞧過去,點頭道:「我明白小姐的意思,當我不存任何成見,將萬念排出腦海外,—念不起的凝望那對蝶兒,心中確有掌握到某種玄妙至理的奇異感覺。假的答案又如何?」

師妃暄平靜地柔聲道:「子陵兄確是具有意根的人,難怪能身兼佛道兩家之長。至於那假答案嘛,請恕妃暄賣個關子,暫時不能相告。子陵兄到這裡來找妃暄,該是有好消息賜告吧!」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小弟早就投降認輸,應是我來求小姐多加指點。」

師妃暄輕嘆道:「子陵兄可知妃喧為何能感覺到周老嘆口不對心?」

徐子陵訝道:「這類靈機一觸的神秘直覺,難道可蓄意而為?」

師妃暄理所當然的道:「那就是劍心通明的境界。」

徐子陵劇震道:「帥小姐竟已臻達《慈航劍典》上最高的境界『劍心通明』?」

師妃暄終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美目深注的望向徐子陵,半邊臉龐陷進斜陽不及的昏暗中,明暗對比,使她本已無可比擬的美麗,更添上難以言達的秘境,香唇微啟的柔聲道:「妃暄的劍心通明尚有一個破綻,那個破綻就是你徐子陵。」

徐子陵俊目神光大盛,一瞬不瞬的迎上師妃暄的目光,一字一字的緩緩道:「小姐肯坦誠相告,徐子陵既感榮幸又是感激,難怪小姐有自古情關難過之語。我的愛情預習,是否已勉強過關?小弟能否在縫補小姐破綻一事上,稍盡點綿力。」

師妃暄微笑道:「你這人很少這麼謙虛的。事實上你是個很高傲的人,尚幸是閑雲野鶴那種方式的高傲。」

徐子陵苦笑道:「原來我一向的謙虛竟是不為人認同的,最糟自己並沒有反省自察的能力。」

師妃暄含笑道:「你好像有很多時間的樣子,太陽下山啦!還有件事想告訴你:那個『踏茄踏蟆』的故事,是妃暄透過聖光大師說給你聽的。」

「鏗鏘」之音不絕於耳,爆竹般響起,中間沒半點空隙。

兩刀出鞘,就像兩道閃電交擊,互相揮刀猛攻,完全不拘泥招數,以快打快,刀來刀往,像在比拼氣力和速度,你攻我守,我守你攻,場面火瀑激烈,看得人忘掉呼吸,四周鬧哄哄的旁觀者倏地靜至鳴雀無聲,遠方傳來似像襯托的人聲馬嘶。

只有高明如居高臨下觀戰的杜興、許開山之輩,才看出兩人的刀法均到了無招勝有招之境,化繁為簡,水銀瀉地的尋隙而入,且雙方勢均力敵,攻對方一刀後就要守對方一刀,誰都沒有本事快出半線連攻兩刀,每一刀都以命博命,其兇險激烈處,看得人全身發麻,手心冒汗。

「當!」

兩把刀忽然粘在一起,寇仲哈哈笑道:「好刀法,難怪可兄能打遍長安無敵手。」

可達志傲然笑道:「一天未能擊敗少帥,小弟怎敢誇言無敵手。」

兩人同時勁氣疾發,「蓬」的一聲,各往後退。

寇仲手上井中月黃芒大盛,刀鋒遙指可達志,心中湧起強大無匹的鬥志,暗忖此人的狂沙刀法確是厲害,今天若不趁機把他宰掉,異日必後患無窮。

就在此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嬌叱道:「還不給我住手!」

可達志亦打得興起,擺開架勢,未肯罷休。

剛才雙方間的一輪狂攻,純是試探對方虛實,再拉開戰局時,拼的將是意志,心法、戰術和才智。

際此大戰一觸即發的一刻,驟聆嬌叱傳來,可達志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寇仲卻虎軀—震,愕然瞧過去。

不施脂粉,樸素自然,但仍是美得教人屏息;她穿著連斗篷的寬大外袍,玉容深藏在斗篷內,不但沒有減去她的吸引力,還增添一種神秘的味兒。

伴在她旁的是個靺鞨的年青女武士,腰佩長劍,長得有可達志和寇仲那麼高,最有特色的是把秀髮結成兩條髮辮,先從左右角垂下,彎成半圓,再繞往後頸攏為一條,絞纏直拖至後脊樑處,艷色雖比不上俏立在她身旁的尚秀芳,卻另有一股活潑輕盈、充滿生命力的氣息,頗為誘人。

她的臉龐在比例上是長了點兒,可是高佻勻稱的嬌軀,靈動俏媚、又亮又黑的美眸,卻掩蓋了她這缺點。

不過此時她瞪著寇仲的目光充滿敵意,又隱帶好奇。

「鏘」!

寇仲和可達志不情願的還刀鞘內。

街上的人紛紛猜到來者是尚秀芳,登時鬨動起來。

尚秀芳秀眉緊蹙,余怒末消的道:「你們除憑武力解決一途外,再沒有其他方法嗎?」

女武士打出手勢,一輛華麗的馬車徐徐駛至。

寇仲哪想得到會在這情況下與尚秀芳碰頭,心中隱隱感到尚秀芳對可達志非是沒有好感,所以才把兩人一起責罵,登時心中有點不是滋味。

可達志乾咳一聲,尷尬的望寇仲一眼,道:「我和少帥只是打個招呼鬧著玩,不是認真的。」

寇仲首次對可達志生出欣賞之心,因可達志大可將事情推到他這開啟戰端的罪魁禍首身上,不由老臉微紅的朝尚秀芳一揖到地,道:「是我不對,驚擾秀芳大家,恕罪。」

馬車馳到她身後,女武士為她拉開車門,尚秀芳揭開斗篷,烏黑柔軟的秀髮宛如清澗幽泉、傾瀉而流的秀瀑,自由寫意地垂散於香肩粉背。嫣然一笑,嬌媚橫生,看得在場以百計的人無不呼吸頓止,她以堪稱當今之世最動人的聲音語調,帶著微笑道:「算你們吧!明晚見。」

寇仲給她這顯露絕世芳華的一手弄得差點靈魄出竅,正想過去和她多說兩句,驀地有人叫道:「秀芳大家請留步!」

尚秀芳正欲登車,聞言別過嬌軀,循聲瞧去。

一人排眾而出,手捧鐵盒,畢恭畢敬的朝她走過來。

可達志和一眾突厥武士同聲喝止,把那人阻於人牆外。

靺鞨女武士則移到尚秀芳旁,貼身保護。

此君渾身邪氣,深具某種妖異的魅力,正是大明尊教五明子之首的烈瑕。

烈瑕隔著攔路的可達志等嚷道:「不要誤會!我烈瑕是秀芳大家的忠實仰慕者,特來獻上《神奇秘譜》,諸秀芳大家笑納。小弟更是少帥的朋友,少帥可以保證小弟不會更不敢冒犯秀芳大家。」

尚秀芳劇震道:「神奇秘譜?」

寇仲當然不曉得《神奇秘譜》是什麼鬼東西,但看尚秀芳的神情,猜到該是愛好音樂者夢寐以求的瑰寶。以烈瑕的身份地位,在此刻出手的見面禮當不會差到哪裡去。

這小子真有辦法,追求美女更有投其所好的一手,打開始就在對方心中種下深刻的印象,更把自己搬上台來,苦笑道:「烈兄該不致那麼愚蠢吧!」

可達志顯然聽過烈瑕的大名,動容道:「原來是回紇的烈瑕,要送禮給秀芳大家,交給我可達志就行。」

烈瑕臉上現出個受委屈的表情,帶點哀求的可憐語氣道:「可兄能否恩准小弟親手把秘譜呈上秀芳大家,順便為秘譜釋解兩句?」

尚秀芳道:「請讓烈公子過來!」

可達志無奈答應,忽然間,他感到自己和寇仲均淪為配角。

烈瑕既歡天喜地,又是戰戰兢兢,唯恐唐突佳人的來到尚秀芳前,隔五步停下,竟單膝下跪,把鐵盒高舉過頭,朗聲道:「秘譜奉上,請秀芳大家笑納。」

整段大街靜至落針可聞,卻沒有人有絲毫厭煩的神色,朱雀大街的交通完全癱瘓,人人爭相來看究竟發生什麼事。

寇仲不忘回頭後望二樓露台上的杜興和許開山兩人,當然特別留意許開山對烈瑕的反應,卻見兩人均是目不轉睛的在飽餐尚秀芳的秀色,似是對烈瑕沒有半分趣。

靺鞨女武士代尚秀芳取過烈瑕的鐵盒,打開送到秀芳眼前。

只有尚秀芳和女武土,才可看到盒內所放的東西。

尚秀芳冰肌玉骨,滑如凝脂,白似霜雪般的玉手從舉起的寬袖探出,就在盒內翻閱秘譜,臉上現出驚喜神色道:「這是龜茲卷,烈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