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卷 第六章 逃出長安

「鏘」!

井中月離鞘而出,遙指以榮姣姣和喬公山為首的十多人,凜冽的刀氣,像一堵牆般壓過去,在猝不及防下,人人如身置冰窖,不敢移動,恐怕雖只是點頭彈指的動作,也會引來寇仲眷顧有加的攻擊。

四名大漢出現在寇仲背後處,同時厲叱,刀劍並舉的朝寇仲的寬背攻去,豈知人影一閃,他們看到的再非寇仲的背脊,而是瀟洒自若的徐子陵。

由於徐子陵閃出來的時間玄奧微妙,先攻來的兩人竟沒有變招的機會,忽然發覺手中兵器力道全消,落入徐子陵晶瑩如玉、完美無瑕、修長有力的手內。

徐子陵洒然笑道:「大人在說話,小孩子竟敢過來騷擾,討打!」

攻來的大漢雖是老江湖,仍未曉得貫注在刀劍上的氣勁被徐子陵悉數借走,駭然下再運力欲抽回刀劍,忽然胸口如受雷殛,往後拋跌,硬倒在背後兩名夥伴身上,四人齊聲慘哼,滾作一團,再沒有人能爬起來。

徐子陵把搶來的兵器隨手擲出,剛從下層擁上來,連情況也未看清楚的另兩名榮姣姣手下,給刀把劍柄分別擊中肩井穴,內力襲體,頹然倒地。

後方的威脅,一下子給徐子陵掃清。

徐子陵的戲語,乃寇仲和他當年在楊州當小扒手時最愛說的話,寇仲聽得頑皮之心大起,昔日的小流氓情性又在心內激活,加緊摧發刀氣,長笑道:「小姐請恕寇仲違命,你雖叫小弟躲藏起來,可是我寇仲豈是東躲西藏之輩,就算走也要光明正大的走。」

榮姣姣氣得差點吐血,大怒道:「你莫要含血噴人。」

她不但全無防備,沒有兵器隨身,更給寇仲搶制主動,故雖怒火中燒,仍不敢反攻以明志。

寇仲呵呵笑道:「小姐不用說這些話,只要我把老喬帶來的人全部滅口,誰會曉得我們的關係呢?」

又喝道:「喬公山,著你在房內的手下不要輕舉妄動,否則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

喬公山雙目凶光大盛,厲叱道:「上!」

口中說「上」,自己卻往後疾退。

寇仲的井中月在氣機牽引下,化作滾滾刀光,往敵人捲去。

榮姣姣嬌叱一聲,硬是撞破左壁,避進艙房內。

兩名長林軍首當其衝,勉強提刀迎戰,其他人不是滾進兩邊房間,就像喬公山般狼狽後撤,希望能退往船面,那時要打要逃,將由自己決定。

廊內亂得像末日的來臨,充滿恐懼。

刀光到處,人仰馬翻,尚幸寇仲非是濫殺之人,表面雖氣勢洶洶,下手卻非常有分寸,只以內力封閉被擊中者的穴道,那可比殺傷敵人更是難度倍增。

窗門碎聲連串響起,顯是有人破窗跳渠逃命。

忽然間廊內敵人不是中刀倒地,就是退往兩邊艙房奪窗逃命,只剩喬公山一人往敞開的艙門急退。

寇仲一聲長笑,井中月化作「擊奇」,人隨刀走,往喬公山射去。

喬公山感到寇仲的刀氣將他遙鎖不放,雖只差兩步就可退出船艙,但這兩步卻像咫尺天涯,難越雷池,無奈下拔出佩刀,奮起全力拚命擋格。

金環真此時從床上躍起,正要尋榮姣姣晦氣,徐子陵攔門道:「金大姐若此時不走,就不用走啦!」

金環真明白他的意思,此處乃大唐朝的地頭,一旦惹得大唐軍群起而來,那時唯一生路就只離城遠遁一途,她勢將沒法營救周老嘆,低聲道:「你們小心。」穿窗去了。

「當」!

火花並濺。

喬公山應刀斷線風箏的拋往門外,仰跌甲板上,還連翻七、八轉,到撞上帆桅的下座,才停得下來。

守在船面的六、七名長林兵,到此刻仍未真正弄清楚艙裡面發生何事,見喬公山倒地葫蘆般滾出來,駭然下擋在跌得七葷八素的喬公山面前,擺開護駕的陣勢。

寇仲好整以暇的提刀跨出艙門,環目一掃,兩岸鑼鼓齊鳴,馬奔人跑,大戰一觸即發。

跳下渠道逃生的拚命往岸邊游去,榮妖女則出現在西岸處。

船上的水手船夫當然半個不留,只要看看兩邊的長林兵人人彎弓搭箭,瞄準大船,誰都明白這是個不宜久留的險地。

「砰」!

徐子陵弓背撞破艙頂,來到二樓舵室前方,往船頭方向瞧去,還有五十多丈就可穿過渠口的關防,但這卻是沒有可能逾越的難關。

在渠口兩旁,依城牆而築是兩座石堡,上有絞盤,以索控制封渠鐵柵的升降,鐵柵此時緩緩降下,肯定可在大船出關前把前路封閉。

石堡上置有投石機,全部蓄勢待發。兩邊更是密布箭手,嚴陣以待。

一隊人馬從東岸沿渠奔來,帶頭者赫然是李元吉、可達志和梅洵,只這三大高手,已夠他們應付。

無人控制的大船,順水順風的往關口衝去,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壯烈氣勢。

箭矢聲響,以百計的勁箭分從兩岸射來,襲向寇仲和在上層艙面的徐子陵。

寇仲湧起刀光,輕輕鬆鬆震下所射來的箭矢,他背後有船艙掩護,只應付從兩側射來的箭矢自是容易。

徐子陵則缺乏他的有利形勢,變成眾矢之的,立即從破洞撤回艙內,躲避箭矢。

七名長林兵同時發喊,朝寇仲攻去,喬公山嘴帶血污的勉力爬起來。

寇仲井中月划出,帶起一匝刀光,敵兵紛被擋開,潰不成軍。

接著寇仲箭步標前,井中月左右開弓,兩名長林兵應刀拋跌,他又抬腳踢倒另一人。

李元吉的怒喝聲傳來道:「立即離船。」

眾兵恨不得李元吉有這最受他們歡迎的命令,立即一鬨而散,亡命的躍離大船。

寇仲並不理會,長刀揮擊,照頭照面往剛爬起來的喬公山劈去。

喬公山勉力舉刀一格,「鏘」的一聲,大刀硬生生被寇仲砍斷,心嘆必死,豈知寇仲刀勢一轉,不著痕迹的抵在他咽喉處,好像他本來就打算這麼辦似的。

刀法之妙,教人難以相信。

喬公山現出硬漢本色,狠狠道:「殺啊!不是手軟吧?」

寇仲完全無視兩岸的緊張形勢,微笑道:「我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殺你幹啥!」

一腳飛出,喬公山應腳側拋,掉往渠水去,窩囊至極點。

被他早先擊倒的三人連爬帶滾的奔到船沿,飛般墮水逃命。

沒有顧忌下,兩岸箭矢飛蝗般灑過來。

寇仲直退至船艙入口外,一邊撥箭,一邊大笑道:「齊王真客氣,不用送啦!」

李元吉一眾恰恰趕至,與離關口只二十多丈的大船並行飛馳,李元吉厲喝道:「說得好!本王確是來送行,不過卻是要送你們到地府去。」

寇仲喝過去道:「究竟是西方極樂還是十八層下的阿鼻地獄?我們走著瞧!」

說罷退入艙內。

徐子陵剛為被寇仲點倒的長林兵解開穴道,迫他們跳窗逃命,此時與寇仲會合,道:「水路不通,只有從水閘頂離開一法,就算我們不怕箭矢,卻不易過李元吉和可達志、梅洵等眾多高手這一關。」

寇仲低聲道:「我們雖不可命令老天爺下雪,但可放火,對嗎?」

徐子陵微笑道:「好計!」

李元吉等離馬騰空,落在東岸石堡的台座上,人人掣出兵器,蓄勢以待。

把守永安渠北口關防的城衛,加上增援而至的長林軍,人人彎弓搭箭,瞄準不住接近的雙桅風帆。

所有投石機、弩箭無不準備就緒,只候李元吉的命令。

水閘正緩緩降入水內,絞盤傳出「吱吱」難聽的磨擦尖音,為本已綳得千鈞一髮的形勢更添緊張的氣氛。

三十丈,二十八丈……

忽然其中兩個艙房冒出火勢濃煙,接著是另兩個房間。

李元吉想不到他們有此一著,濃煙往四方擴散,可想見兩人必是向枕褥被鋪一類的易燃物品點火,否則煙火不會起得如此迅快濃密。

李元吉別無他法,大喝道:「進攻!」

號角聲起。

巨石、弩箭、勁箭像雨點般往目標灑去。

一時桅折船破,火屑激濺,水花冒起,碎片亂飛,整個渠口區全陷進濃煙去。

「轟」!

風帆重重撞在水閘上,船首立即粉碎,兩枝帆桅同時斷折,朝李元吉等人站立處倒下來,還加送一團夾雜著火屑的濃煙。

眾人四散躲避,亂成一團。

「砰」!

渠水和斷桅的牽引,帶得船身打轉,船尾再狠狠撞在水閘上,岸上的人亦可感受到那狂猛的撞擊力。

堅固的船體終於破裂傾側。

箭手盲目的朝濃煙里的船放箭,沒有人知道自己要射甚麼。

火勢更盛。

就在此時,寇仲和徐子陵從煙火中衝天而起,瞬眼間四足同時點在閘頂,然後騰空飛掠,投往閘口外的渠水去,消沒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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