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卷 第十一章 雙重性格

徐子陵和紀倩步下酒樓大門的台階,來到街上,午時剛過,這條北里最繁華的大街車水馬龍,行人熙來攘往,非常熱鬧。

徐子陵負手大步沿街而走,紀倩要半奔半跑的趕在他身旁,邀功道:「你看!若非有本姑娘在旁,你恐怕永遠出不了那道大門。」

徐子陵啞然失笑,沒有答她。

紀倩忽然來個兩手叉腰,嬌喝道:「你不信嗎?快停下。」徐子陵終於停步,已是身在丈外。

街上無論男女,都把目光投往艷光四射的紀倩身上,登徒子更看得目不轉睛,垂延欲滴地飽餐秀色。

徐子陵無視旁人的目光,緩緩轉身道:「不信又如何?」

紀倩怒嗔道:「不信我就任得你自生自滅,做鬼也要做只後悔鬼。」

徐子陵移步來到她身前,淡淡一笑道:「無論有你或沒有你在我身旁,他們也不肯放過我,不信可試試看。」

紀倩好像首次認識他般,從新由上至下把他打量一遍,嘟長嘴兒道:「怎麼試?」

徐子陵迎天打個哈哈,道:「姑娘請隨我來。」接著領路前行,專揀橫街窄巷走,來到一條行人稀疏的小橫街,突然停下,道:「他們來哩。」

紀倩回頭一看,笑道:「胡謅,後面沒半個人影,你就算下不了台階,也不用說謊吧!」

徐子陵迎望睛空,油然道:「你朝後再看一遍!」

紀倩半信半疑的回首再望,色變道:「兔嵬子!竟敢不把我紀倩放在眼內。」

四名大漢從後趕至。

紀倩擋在徐子陵背後,嗔道:「你們曉得我是誰嗎?」

另一大漢恭敬的道:「紀倩小姐艷名遠播,誰人不曉。」

他表面畢恭畢敬,可是話中有刺,暗諷紀倩是個以色相馳名的妓女。

對上怎麼一個「不客氣」的老江湖,紀倩這小江湖登時語塞。

先頭髮言的大漢道:「我們當然尊敬紀小姐,更尊敬莫爺,今趟是奉蝶夫人之命前來,請莫爺移駕見面。」

另兩漢往旁散開,只看其來勢,便知是能應付任何場面的老江湖。

紀倩終找到說話,沉聲道:「若只是請莫爺去見蝶夫人,須這麼大陣仗?你以為我不曉得你們是誰?」

先發言的大漢從容笑道:「小人左金龍,在京兆聯只是小腳色,只因聯主提拔,才有機會在聯主身邊辦事,難得紀小姐曉得有我這號人物」。

接著指著說話陰損的漢子道:「他叫李拔,在京兆聯亦只是跑龍套的小腳色,聯內粗重的事都是由我們負責,專程來請莫爺去見夫人,有什麼大陣仗可言,小姐謬獎啦!」

李拔陰惻惻笑道:「紀小姐名成利就,享慣清福,那曉得我們這些四處奔波,刀頭舐血的人的苦處。」

紀倩終於臉色微變,曉得這些惡霸流氓,決不賣她情面,不知如何是好時,徐子陵油然轉過身來,移到紀倩旁,微笑道:「我們是第二趟見面哩!」

正是這兩個人,曾在門後偷襲徐子陵,還把刀子架上他的頸項。

左金龍抱拳道:「莫爺你好!夫人有急事找莫爺。」

徐子陵好整以暇的先瞧紀倩一眼,才朝左金龍道:「告訴夫人,這兩天小弟剛好沒空,過這兩天再說吧!」

李拔臉色一沉,冷笑道:「你好像不知道在對誰說話。」

徐子陵雙目精芒迸射,沉喝道:「著!」抬起右手。

包括紀倩在內,五個人都生出難以形容的感覺。只見他抬手的動作似緩似快,令人難以捉摸。最駭人的是明明可在彈指間完成的迅快動作,卻像漫無止境的漫長,當徐子陵終把手提到胸口的高度,忽然五指移動,做出萬千變化,最後變成大拇指單獨向外,往李拔額頭按去。

李拔這才驚覺徐子陵是針對他出手的。忙往後撤,人人均認為李拔可避過這招似是緩慢笨拙的一指頭時,李拔已然中招,斷線風箏的往後拋跌,直挺挺的躺到地上。

附近的行人嘩然退避。

左金龍和其餘兩漢不能置信的瞧著躺到街頭的李拔,不知是否給嚇呆了,竟不動手反擊。

紀倩把目光從李拔處移往徐子陵,目瞪口呆的瞧他。

徐子陵以微笑回報。

左金龍清醒過來,怒叱一聲,掣出佩刀,喝道:「小子在使邪術。」

另兩漢亦取出兵器,聯同左金龍把徐子陵和紀倩團團圍著,叱喝作勢。

徐子陵搖頭笑道:「明知我懂邪術,你們仍要來惹我,是否活得不耐煩呢。」

舉足朝左金龍踢去。

左金龍見他離自己足有半丈,這一腳怎能踢中自己,不過他非常小心,先喝一聲「兄弟上」,其中之一竟揮刀向紀倩迎頭劈下,務要分徐子陵的心,使他無發施展邪術。

紀倩驚呼一聲,自然的往徐子陵靠過去。

徐子陵左手輕抄紀倩蠻腰,後兩漢的攻勢全部落空,眼睜睜瞧著徐子陵不知如何輕輕鬆鬆的晃到左金龍刀子劈空處,右腳原式不變的踹他小腹處。

左金龍應腳拋跌尋丈之多,爬不起來。

徐子陵頑皮心起,放開紀倩時順手一帶,紀倩嬌軀旋轉起來,雖比不上穿上舞衣時旋轉的發袂飄揚,但這樣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兒在街頭妙態橫生,仍是引人入勝。

紀倩第一個轉身,看到的是徐子陵退到兩漢刀鋒下,只要刀再劈下少許,徐子陵肯定小命難保。

到身不由己的第二個旋轉,兩漢長刀甩手,踉蹌倒跌,已是潰不成軍之局。

徐子陵瀟洒的一個旋身轉回來,探手輕觸紀倩纖巧的腰肢,仍有騰雲駕霧感覺的紀倩旋勢竟像起始般忽然之間地倏地消失,美眸異采閃閃的瞧著徐子陵道:「你究竟是誰?」

徐子陵往後退開,既沒有加密加快步伐,可是剎那間遠抵兩丈開外,微笑道:「姑娘請速離險地。」

紀倩追之不及,踩足嗔道:「人家想向你拜師學藝啊。」

徐子陵轉身疾行,聲音傳回來道:「騙人的技倆,就算不是存心不良,學之有害無益,請恕在下難以應命。」

紀倩瞧著徐子陵轉進另一道橫巷,兩名被擊倒的大漢正勉強爬起來,亦之不宜留此,踩足去了。

離開風雅閣,寇仲仍在思量青青說李元吉潛返長安,密謀對付他們的話。

照道理,李元吉會比其他人更肯定他寇仲逃進地底沼洞去,就算大難不死逃出生天,出口亦要在城外的地底河流出地面某一遠處,短時間休想回城,甚至受了重傷。

李元吉只要使人暗中留意城門出入的人,命守城和在哨樓的衛兵加強警覺,光天化日下,寇仲休想重返長安而不被發覺。

所以李元吉針對的該是徐子陵。

寇仲記得昨晚才叫徐子陵四處亮相,讓清楚他身份的人從而認定邪帝舍利在他們身上,因為那時並不曉的庫下有庫這回事。

想到這裡,再沒興趣返回沙府。

徐子陵這一刻在什麼地方呢?

離開打鬥現場和紀倩,徐子陵心中暗罵自己太過張揚,不過剛才被他擊倒的四個京兆聯好手,看似嚴重,其實只是被他擊中竅穴,在幾個時晨內會神智迷糊,難以向任何人敘述詳情,待他們清醒過來,那時「雍秦」將會消失,不留半點讓人追尋的痕迹。

他忽然生出無家可歸的感覺。

在長安這些日子,他總有落腳的地方,例如扮岳山是回東來客棧,否則便到侯希白的多情窩,又或雷九指在崇賢里的「行宮」,至乎高佔道的藏身處,每個地方都給於他「家」的感覺。但現在卻是家不成家,再沒有一處地方是安全的。寶庫則要到入黑後才能潛進去。

偌大的長安城,仍是那莫熱鬧和充滿新春的氣氛,他感到的只是危機四伏的另一面。與街上其他人相比,他似偌活在另一個只有仇殺爭強的人間世內。

「庫下有庫」這個誤會,使他和寇仲暫時盡失優勢,認定邪帝舍利不在他們手上的敵人,誰肯放虎歸山,縱龍出海。

祝玉妍和趙德言仍未動手,只因弄不清楚為何寇仲能輕輕鬆鬆地返回長安城的地面,所以仍須少時間去追查考慮。

該到什麼地方暫避風頭火勢?

他發覺自己慣性的來到永安渠旁,心中苦笑,放滿腳步,沿岸慢行。

永安大渠上的舟船往來,回覆新春前的頻密情況,遠方天際積聚大團烏雲,顯示另一場大雪正在醞釀中,不久後會再次君臨這座早上白色外衣的名城。

就在此時,一把熟悉的聲音從身後河面傳來道:「小兄弟!可否登船一敘。」

徐子陵差點魂飛魄散,別頭瞧去,身穿儒服,狀偌神仙中人的魔門大邪人石之軒正安坐一小艇上,悠閑的撥動從船尾探入水面的單槳,雙目閃動這其異的光芒。

徐子陵心中叫苦,如若動手,不用三數招,石之軒立即可認出岳山原來是徐子陵的另一個化身,這是徐子陵最不願暴露的身份。

緊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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