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卷 第七章 路轉峰迴

寇仲、李靖、紅拂女冒雪以快馬抄山路捷徑,棄馬後展開提縱之術,在短短個許時辰內趕近百里路,來到黃河另一支流浸水的上游處,往北十多里就是長安以北另一大城徑陽,這處則是徑陽城外一個小渡頭。

錯非天策府線眼廣布長安內外,李靖又不放過與池生春有關的任何行動,池生春肯定可把雷九指運走。

李靖作出判斷,肯定池生春把雷九指運往徑陽,是基於三個原因。

首先這艘來往徑陽和長安的客貨船,是由長安一個小幫派浸水幫經營,別人不曉得這小幫派跟池生春的關係,但天策府卻查出池生春不時在金錢上支持徑水幫,助它擴展勢力。

其次是監視池生春的哨眼見到可達志的兩名得力手下,曾護送一輛馬車到池生春在北里的華宅,馬車離開時,留在雪地上的軌跡明顯輕淺了。

第三個原因,是這艘開往徑陽的運貨船把啟旋時間延遲近兩刻鐘,待池生春把一批報稱是絹帛的貨物送上船才開走,池生春的兩名手下還隨船押送。

在一般的情況下,這種操作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在天策府全力追查火器下落之際,當然不會放過任何出入池府的貨物。

寇仲凝望徑水下游,擔心的道:「會否剛巧錯過呢?」

紅拂女對他出奇地親切,柔聲道:「不用擔心,我們早飛鴿傳書,通知徑陽我方的人,只要船抵徑陽,立即上船搜查。」

李靖冷靜的道:「我們雖在船開航半個時辰才追來,不過走的是捷徑,船又是逆水而行,怎會追不上,伯就怕他們耍花樣,才來到這徑陽和長安間唯一的渡頭守候,防止他們在抵徑陽前把雷先生卸下船。」

寇仲狠狠道:「趙德言真狡猾,懂得立即把人運走,幸好我心血來潮,沒往齊王府,返去看見那宇條和外袍,否則到今晚才曉得,就糟糕透頂。」

紅拂女道:「假若今趟成功把人救回來,稍後趙德言來找你談判講條件才有趣哩!」

寇仲愕然道:「我倒末想及這問題,嫂子真細心。」

紅拂女得他讚賞,以微笑回報,道:「你在關切你的好朋友嘛?紅拂卻是旁觀者清。」

李靖見兩人關係首次有改善跡像,大感欣慰,乘機說道:「你嫂子不知多麼關心你們,不時向我問起,只是我不敢說而已!」

紅拂女微嗔道:「還好說,什麼都瞞著人家。」

寇仲感受到紅拂女溫柔的一面,心生感嘆,將來若要和這對兄嫂兵戎相見,會是什麼一番滋味?以前他雖曾想過這問題,但卻沒有詳加思慮。現在和李靖的關係和緩,兼且並肩作戰,感覺自然深刻多了。

寇仲忽然喜道:「來哩!」

李靖和紅拂女忙往下游瞧去,見到的仍只是一片漆黑和不斷灑下的雪花。

寇仲低呼道:「聽!」

蹄音從徑陽的方向傳來。

寇仲道:「我們且躲進渡頭旁的樹林去,來的必是接貨的車輛,這一招真絕,若非李大哥知道這處有個渡頭,只是派人在徑陽守候,就會中敵人的狡計。」

變回雍秦的徐子陵,回到秘巢,等候他的是高佔道。

寇仲在離城前,聯絡上他,再由他通知徐子陵。

徐子陵聽得心兒直往下沉,像寇仲般立刻想到是香玉山在弄鬼。

高佔道解釋道:「寇爺說,若非香玉山與突厥鬼合作,趙德言怎能從他的寶刀推測出他的身份,所以他循這線索去追截雷爺,希望雷爺吉人天相,能與寇爺一起安全回來。」

徐子陵心中苦笑。

魔門三大巨頭,可謂各有奇謀法寶,如非三方面都想以靜制動,希望他們能起出寶藏,他們早吃不完兜著走。

祝玉研是通過婠婠控制他們;石之軒則學曉秘法,能在邪帝舍利出土時測知其所在,雖是玄之又玄,但魔門詭功異術層出不窮,誰都不敢否定有此奇法;趙德言最直接,索性擄人勒索,不愁他們不屈服。趙德言的手段肯定是香玉山設計的,只有他才清楚他們這方面的弱點。

目下他們可說是處於絕對的下風,無論如何計算,即使真的尋到寶藏,想攜寶安全離去,實屬妄想。

轉向高佔道問道:「你們的情況如何?」

高佔道答:「大部分人撤離長安,現在除我、奉義、小傑和十多名最得力的兄弟外,城內再沒其他人。徐爺放心,發生雷爺此事後,我們再重新部署,包保敵人尋不到我們。」

徐子陵苦笑道:「你到這裡來等我,早暴露形跡。」

高佔道道:「我曾想過這問題,所以奉義和小傑此時都伏在外面,監視任何可疑的人,若有發現,待徐爺回來便抓起幾個還以顏色。」

徐子陵點頭道:「除非他們曉得我們能把雷大哥搶回來,否則應不會有其他行動,唉!」,高佔道安慰道:「徐爺不用憂心,寇爺有天策府的人幫手,應可救回雷爺。」

徐子陵長身而起道:「在這裡獃等不是辦法,我要去見一個人,你們千萬要小心,一錯不能再錯。我會暗中送你們一程,以肯定沒人跟躡你們。」

客貨船終於開到,船速漸緩,最後泊在渡頭處。

在寇仲三人虎視耽耽下,兩名大漢把一個長木箱找下船,送到馬車廂內。

接應的四名壯漢,不待客貨船開走,便和隨船來的兩人,一行六眾,護著馬車離開。

寇仲低聲道:「全部要活口,絕不可讓任何人脫身。」

李靖和紅拂女點頭表示明白。

三人退後出林,來到一道斜坡處,才往馬車駛上的泥道撲去。

四野無人下,他們不用掩蔽行藏,務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把敵人收拾。

瞬那間他們在鋪滿白雪的泥道飛馳,馬車則在百步許外急奔。

隨後的兩騎聽到破風之聲,回頭瞧來,其中一人竟大叫道:「扯呼!」

五騎立即四散落荒而逃,駕車的躍上一匹空馬,還踹了拉車的馬兒一腳重的,這才逸去。

寇仲等心叫不妙,此時雖明知馬車上裝的是假貨,仍不得不先追上被馬兒扯得東歪西斜,沿路疾走的馬車,一任六人策馬作鳥獸散。

寇仲首次怨恨自己沒有殺死香玉山,只有他才可想出如此陰損的毒計。

今次他是一敗塗地,再難平反。

徐子陵抵達玉鶴庵,道出來意,片刻後在上趟的待客室見到仍是一身男裝的師妃暄,看樣子她該是剛從外回來。

徐子陵開門見山道:「小弟想請小姐把不死印法念一趟給我聽。」

師妃暄用神注視他半響,柔聲道:「子陵是否受了內傷?」

徐子陵苦笑道:「我這岳山又和石之軒交手,小姐法眼無差,看得很准。」

師妃暄坦然道:「我是聽出來的,不過瞧你的眼神,子陵顯得心事重重,沒有平日的澄明清澈,了無桂礙。」

徐子陵嘆道:「雷大哥給趙德言和香玉山合謀擄走,寇仲刻下正全力進行拯救,我的心情會好到哪裡去?」

師妃暄淡談道:「此事在什麼時候發生的?」

徐子陵答道:「是在午後到黃昏的一段時間內。」

師妃暄盈盈起立,仍是那種淡雅如仙悠閑冷靜的神態,輕輕道:「子陵請隨妃暄一行,說不定妃暄可助你把雷先生救回來。」

開箱。

果然是一箱錦鍛,貨真價實,童受無欺。

除寇仲因戴著面具看不到神色,李靖和紅拂女的臉色變得有多麼難看就多麼難看。

失而復得,得而復失,希望忽然變成絕望,那心理的轉變過程,最是使人難受。

寇仲兩手緊握箱邊,沉聲道:「池生春怎懂得耍這一招?」

紅拂女驚訝的看寇仲一眼,想不到他被人擺弄得團團轉後,仍這麼冷靜沉著地問出這大有深意的問題。

池生春這樣大玩手段,太出入意外,除非他肯定寇仲會追尋到這條線索上,才能早作預謀。

李靖沉吟道:「他是想測試你和天策府的關係。」

寇仲點頭道:「這或者是唯一的解釋。因為趙德言和香玉山一直弄不清楚天策府和我們的關係,究竟是被我們騙倒還是秘密合作,他們必須找得答案。而忽然間天策府派人密切監視池生春,更惹起香玉山的警覺,所以使出這一招來,既可向我示威,亦摸清楚我們的關係,一石二鳥,真虧香玉山那臭小子想出來。」

若非紅拂女在場,他早大罵粗話。

李靖嘆道:「看來只好先回長安,—方面待趙德言來找你講條件再隨機應變,另一方面則盡人事瞧可否找到別的線索。」

紅拂女插入道:「雷先生會否仍在船上。」

李靖道:「若在的話,我方恭候在徑陽的人會有好消息傳給我們,小仲認為如何?」

寇仲斷然道:「我不宜離長安太久,我們立即趕回去,小陵可能會有他的想法。」

師妃暄領著徐子陵離城,在雪地全速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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