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卷 第六章 以弱制強

徐子陵展開從雲帥處領悟回來的挪閃之法,純憑真氣一起一伏的自然流轉,往右側斜退、側身,右掌輕飄飄的切在石之軒手肘處。

對石之軒的不死印奇功,他已積累下豐富的應付經驗,曉得如若硬把真氣攻入對方經脈,部分會給化去,部分則被石之軒轉為己用,使他得立於不敗之地,所以掌勁蓄而不發,只用於防禦性質。

「蓬」!

石之軒的真氣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排山倒海般狂涌過來,擺明是要不留手的硬撼,務求速戰速決。

徐子陵的真氣早臻收發由心的境界,從腳心湧泉穴提取真氣,送往丹田,化成一陰一陽兩股合二而一的螺旋氣勁,再經後背督脈送往右掌,與石之軒霸道無比的真氣作正面交鋒。

就在兩勁交擊的剎那,詭異的事發生了。

徐子陵的心神忽地變得精澄通透,兩方真氣相觸,就像把兩個本是獨立分隔的個體貫通。這感覺奇妙無比,出道至今,他尚是首次生出這怪異的感應。

以往他要把真氣輸入別人的經脈去,始能查察對方氣脈的情況。可是今趟只是真氣的接觸,石之軒體內氣脈聚集和流動的情況,就像一張地圖般展現在他的腦際內。

同時發覺即將來臨的大禍,因為他感應到石之軒的真正殺著,是聚在腳尖的一股陰柔勁氣。

這念頭剛起,石之軒的左腳無聲無息的踢來。假若徐子陵不是生出這般靈異的感應,由於心神全被他詭異的身法和快速剛猛的肘撞牽制,說不定真會中招。

天下間,恐怕只石之軒一人能同時分別使出剛勁猛烈和陰柔難測的兩股勁氣。

「啪」!

徐子陵左腳掃出,撞開石之軒本是必殺的一蹴。

兩人候地錯開。

若有人在旁觀看,只會看到兩人略一接觸,像沒什麼交過手又分開了,怎都想不到其中的情況竟是如此微妙驚險和轉折。

石之軒露出愕然神色,顯是沒想到岳山高明至可滿灑自如地擋過他精心策劃的奇招,表面更不見任何狼狽的情狀。

徐子陵卻是有苦自己知。

只是石之軒肘撞攻來的剛猛勁氣,已使他氣血翻騰,經脈受震,頭暈身軟。幸好他錯有錯著,因怕他的不死印法而把真氣留守經脈內,否則如此硬拼,足可令他受傷吐血。

縱使他早先決定死戰,此刻亦要改變主意,只是石之軒能如此分別使出兩股截然相反的真氣,殺傷力又是那麼龐大,他自問絕不能及。

他和寇仲可以把陽熱陰寒兩種真氣合二為一,又或陰陽互換,但要如石之軒般運用得出神人化,仍是力有未逮。

只從這方面看,石之軒已可穩操勝券。

徐子陵足尖點地,橫過近四丈大雪紛飛的空間,來到兩幢酒倉的正中處,背後風聲響起。

狂猛無恃的勁力像一座大山般朝他壓至。

徐子陵心叫不妙,以前即使與祝玉研交手,也可以從對方勁氣的聚散,先一步測出對方的虛虛實實,和最後要攻擊的目標。

惟是石之軒的攻擊,每一點都是那麼平均,令他根本不知對方要攻擊的是什麼地方。既不知其所攻,當然不知何所守。

忽然間,徐子陵對不死印法豁然大悟,那其實是一種把真氣練至真正出神入化,隨心所欲的一種奇功。對自己的真氣如此,對別人的真氣亦如此。

正因石之軒在動手過招時,不斷探索別人真氣的情況,撞上徐子陵的長生訣氣功亦有這種奇異特性,所以在石之軒察覺到徐子陵體內真氣的情況時,徐子陵反過來也察覺到他的情況。

這正是石之軒不死印法的厲害處,使他能長立於不敗之地。

假設徐子陵能不讓石之軒看通看透,而自己則反過來看穿對方虛實,雖仍未足夠擊敗石之軒,但對保命逃生,將大有幫助。

想到這裡,徐子陵還不曉得該怎麼辦,暗捏不動根本印,左手衣袖往後拂打,同時騰掠而起,往前方暗黑的倉頂撲去。

「轟」!

勁氣互撞。

當徐子陵再一次清楚石之軒真氣的虛實時,無可抗拒的勁氣反撞力把他帶得加速斜沖倉頂的勢子。

徐子陵的經脈挫上加挫,幸好取得喘一口氣的寶貴空隙,腳尖點在瓦頂邊緣的剎那,他的長生罡氣運轉十八周天,化去大半傷勢,予他逃命的本錢。

石之軒如影附形的追來,一指不帶任何風聲的勁氣戳出,疾點徐子陵背心要害。

近二十年來,他尚是首次全力出手去殺一個人。

徐子陵足尖生勁,一個倒翻,不但避過石之軒這陰損狠毒至極的一指,還變成落在石之軒後方,一拳往他轟至。

以石之軒的陰沉,至此亦要大吃一驚,因為徐子陵以背向他,竟如有目睹的看到他的招式,並能如此連消帶打,運用得恰到好處。

徐子陵眼前一花,石之軒在全無可能的情況下,改而往下急墮,在落地前轉身雙掌反擊。

一剛一柔的兩股力道,排山倒海的攻至。

徐子陵早試過被他以兩股截然不同的內勁,似要把身子撕裂的駭人滋味,哪敢硬櫻其鋒,哈哈一笑道:「石小兒技只此矣!」

砰!拳勁不改的重撞在倉壁近頂處,徐子陵就借那反震之力,加速飛退,避過石之軒難擋的掌勁,疾如箭矢的往後面尤鳥倦坐屍的酒倉投去。

在位於布政坊的將軍府內,李靖聽罷寇仲的敘述透出凝重的神色,道:「雷先生午後確來找過我,安排雲帥見秦王的事,雲帥亦依約秘密與秦王見過面,可知雷先生被擄的事,應是在過去個把時辰內發生。」

換過另一張絡腮鬍子面具的寇仲沉聲道:「趁敵人陣腳未穩,我們必須立即把雷九指救回來。否則若讓敵人從他口中迫問出我們的事,對我們會更為不利。」

在來見李靖途中,他想通很多事。事實上他們來長安起寶,是間接的幫了楊文干一個大忙。表面上楊文干調動京兆聯的人助李元吉追緝他兩人,暗底下卻是乘機調動人馬,陰謀鬥倒李閥。

而他們的潛入長安,同時引開李建成、李元吉兩大派系的注意力,令揚文干便於行事。

楊虛彥以焚經散對付張婕妤,既可為董淑妮除去爭寵的勁敵,更可使李淵因愛妃的怪疾無心政務,予陰謀者有可乘之機。

豈知寇仲誤打誤撞下治好張美人的病,徐子陵的岳山則提高李淵的警覺,而陰癸派失去那批由沈法興提供的火器,更使楊文干一方陣腳大亂。

眼前形勢確是錯綜複雜,沒有一個當事人,包括寇仲在內,弄得清楚全盤經絡。

像可達志近期不斷挑戰天策府的高手,亦可能是惑人耳目,轉移注意。

李靖點頭道:「我們必須立即救回雷先生,問題是我們只有一個機會,換了我是趙德言,最安全的方法莫過於把雷先生運離長安,那我們就無計可施。」

寇仲道:「所以我們立即行動,趙德言那邊全是突厥人,太過惹人注目。幹這種事,必須是有勢力的地頭蟲才可輕易辦到。而趙德言絕不會讓楊文干曉得此事。他唯一可倚賴,且順理成章的就是找香玉山幫忙,而香玉山當然會著或者該喚作香生春的池生春負責,那運走雷九指一事就非無跡可尋。」

池生春就是六福賭館的大老闆,背後得李元吉的支持,只有他這種地方勢力,才可在現今緊張的形勢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運走。

李靖霍地起立,雙目閃閃生光道:「我們就博這一鋪。幸好早前和你們說話後,我一直嚴密地監視池生春和他手下的一舉一動,只要人是落在他們手上,池生春又急不及待的要把雷先生送離長安,我有十足把握將人救回來。」

兩人推門而出,立即愕住。

俏臉含嗔的紅拂女攔門而立,冷冷道:「為什麼你們兄弟的事,總要把我漏掉?」

徐子陵退入酒倉,背後丈許就是尤鳥倦坐屍之處,體內真氣運行不殆,務求趁這短暫的時間把經脈的傷勢療愈,應付新一輪的攻擊。

石之軒成竹在胸地負手悠然步進倉內,不經任何接觸,背後大門無風自動的掩上,把酒倉變成一個封閉的空間。

在實質上這沒上閂的門當然不能成為障礙,但在心理上卻是一種侮辱,表示石之軒要把岳山關起來作瓮中捉鱉。

石之軒微微一笑道:「岳山你是愈老愈糊塗,以為練成『換日大法』就可天下無敵,竟敢到長安來和我作對。」

徐子陵冷笑道:「安隆在哪裡,為何不喚他來幫手,只憑你石小兒恐伯尚未夠資格殺我。」

石之軒失笑道:「人說岳山狂妄自大,現在聽你這麼說,始知傳言非虛。你自作聰明的避入倉內,怕的就是安隆從旁偷襲吧!你此舉確是笑話。」

徐子陵正是要誘導他這麼去猜想,更以此作借口逃命。岳山雖是性情剛烈,狂傲不屈的性格,可是在敵眾我寡下,逃生保命乃人之常情。

石之軒在官場和黑道打滾多年,當然不會那麼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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