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卷 第八章 長安遇仙

寇仲和常何策馬朝皇宮馳去,後者順口問道:「昨晚睡得好嗎?」

寇仲暗付自己昨晚不是睡得不好,而是根本沒睡過,心底嘆息一聲,道:「過得去啦!我約好劉尚書,為娘娘治病後就到工部去找他,還得有勞常大人帶路。」

常何道:「為什麼還大人前大人後的,我和莫兄認識時日雖短,但我真的把你當作肝膽相照的好朋友,你若歡喜,喚我作老何也可以。」

寇仲笑道:「還是呼常兄好聽點,其實娘娘的病已好哩!今天只是循例來告訴娘娘,她再沒有病,以後我們可以遲些才起床。」

常何笑道:「我倒覺得大清早來送你入宮,是種前所未有的樂趣,既緊張又刺激,就像賭錢搏殺,未開盤仍不知輸贏。你可知若治不好娘娘的病,以後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封德彝大人告訴我,過年後會讓我坐上玄武門正屯將軍的位置,爭這個位的人少說也有十多人,秦王和齊王都想捧他們的人,我原本希望不大,全賴你醫好娘娘,小弟方有這麼好的機會。」

寇仲欣然道:「恭喜常兄,這位置為何這麼重要?」

常何道:「當然重要,京城的總衛部就在玄武門,長期駐重軍,由皇上親自指揮,有四名正屯將軍和八名副屯將軍,論班當值,負責宮城的防務。岳父為我使了很多錢,我始有機會做到副屯將。但正屯將須皇上點頭才成。使錢都不行。」

寇仲暗付常何真的當他是知心好友,否則絕不會連這麼秘密的事都說出來。

此時兩人馳進朱雀大門,兩旁張燈結綵,充滿春節即臨的氣氛。

兩人不再說話,到太極宮門下馬步行,往見張婕妤。

張婕妤在大廳內接見寇仲,常何留在迎客間等他。

這位深得李淵愛寵的美人兒,精神奕奕,艷光四射,再無半絲病容,使寇仲亦感與有榮焉。

太監宮娥,環侍左右。

寇仲意得志滿的收回為張婕妤把脈的手,恭敬的道:「恭喜娘娘,病謗已除,不用施針或吃藥啦!」

張婕妤大喜道:「我今趟能脫離病患,全賴先生妙手回春,皇上定會重重有賞。」

鄭公公在旁阿諛奉承道:「莫先生可否開出藥方,讓娘娘能於病癒後進補,好固本培元。」

寇仲心中暗罵,這豈非要他當場出醜,幸好他昨晚從韋正興處學來絕招,從容道:「過猶不及,現今娘娘容光煥發,脈氣中和,實不宜再進補藥一類的東西,鄭公公明鑒。」

鄭公公拍馬屁拍著馬腿,大感尷尬,乾咳一聲道:「當然以先生的診斷為準。」

張婕妤忽然道:「你們給我退下,我有幾句話要和先生說。」

鄭公公等無不愕然,只得依言退下。

寇仲心叫「來哩」,果然當廳內剩下兩人時,這位於嬌百媚的大唐帝寵妃低聲道:「先生你放膽直言,萬事有我為你擔當。今趟我忽罹怪疾,是否遭人暗下毒手呢?」

寇仲心底正痛罵李建成,將自己擺在這麼一個進退兩難的位置。

若他的答案是肯定的,罪責會落到李世民處;假若答案是否定的,則又開罪李建成。

他該怎辦才好?

徐子陵梳洗妥當,正猶豫應否該立即入宮見李淵,又覺得這不符李淵和岳山恩怨交纏的關係,更不似岳山的孤僻性格和我行我素的作風。

大感頭痛時,房外有人揚聲道:「岳山前輩在嗎?晚輩秦川求見。」

徐子陵虎軀一陣,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直衝腦門,沉浸在某種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緒里,一把拉開房門。

男裝打扮的師妃暄仍是那飄逸閑雅的動人模樣,與他擦身而過,走進房內,含笑道:「這該是長安最華麗的房間,外廳內寢,都是寬敞舒適,更和其他客房隔開,誰可想到岳前輩在長安可受如此禮待?」

徐子陵把門掩上,深吸一口氣,壓下各種莫名的情緒波動,淡淡道:「師小姐是什麼時候到的。」

師妃暄別轉嬌軀,凝神打量他的岳山模樣,嘆道:「你能把祝玉妍瞞過,我反不覺得奇怪,但你怎能連李淵都瞞得過呢?」

徐子陵心中生出頑皮的想法,扮足岳山的神態,大馬金刀的先坐入椅內,指指身旁隔著方几的另一張椅子道:「妃暄請坐,老夫今趟重出江湖,根本沒有任何事要瞞人的。」

師妃暄看得一呆,泛出個沒好氣又無奈的罕有動人神情,依言坐到他右側去。

徐子陵以岳山的表情語調道:「岳某人到長安來,為的不是李淵,而是石之軒那萬惡不赦的奸賊,若不是他,秀心怎會比老夫還要早走一步。」

師妃暄輕柔地道:「妃暄明白啦!不過我仍是喜歡你原來的樣子神態。」

徐子陵一震往她瞧去。

師妃暄像說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般,神情坦白自然的迎上他的目光,微笑道:「你的好兄弟在哪裡呢?」

徐子陵感到很難不向她說實話,坦然道:「他現在是長安最炙手可熱,救人濟世的神醫。」

師妃暄大訝道:「他何時學懂醫術的,連『活華陀』韋正興治不好的病,都被他藥到病除。」

徐子陵奇道:「師小姐到長安有多久呢?」

師妃暄解釋道:「我昨晚才來,見過秦王,和他談了近一個時辰,你和莫神醫均是他曾提及的人。」

徐子陵嘆道:「寇仲不懂得醫術,而是誤打誤撞下以針灸和《長生訣》真氣治好沙天南的病患,被迫上轎子,成為神醫。至於他如何能治癒張婕妤的怪疾,則是另有隱情,難以盡述。事實上師小姐來得合時,區區正有一事要請教。」

師妃暄點頭示意不妨直言。

徐子陵道:「假設婠婠得到邪帝舍利,會有什麼後果?」

師妃暄神態平靜的道:「恐怕向雨田復生,都答不到你這問題,甚至是吉是凶,亦難逆料。」

稍頓後,秀眉輕蹙的問道:「你們是否給她識破?」

徐子陵佩服道:「小姐猜得很准,是寇仲給她瞧穿,現在她威脅我們在尋到寶藏後,要把邪帝舍利交給她。」

師妃暄淡淡道:「你們打算怎樣處理這件事?」

徐子陵道:「寇仲本提議立即退走,過一段日子才回來,但我卻反對他這樣做。」

師妃暄奇道:「子陵兄因何反對?」

徐子陵苦笑道:「這件事有緩急輕重之分,比起即將發生的慘變,邪帝舍利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師妃暄動容道:「妃暄願聞其詳。」

寇仲沉吟片刻,反問道:「娘娘為何有此猜疑?」

張婕妤鳳目生煞,沉聲道:「我這個怪病起得毫無道理,就算沒有人提醒我,我也要查根究底。」

寇仲把心一橫道:「小人不敢肯定娘娘是否真曾被人下毒,但這可能性是存在的。」

張婕妤嬌軀劇顫道:「先生為何不敢肯定呢?建成太子把先生開的藥方拿去給長安的名家參研,均認為此方主要是解毒之用,但由於配方之法不依常規,故才不敢肯定。」

寇仲心內又痛罵李建成,苦笑道:「娘娘明察,太子殿下亦曾多番向小人查問此事。唉!娘娘可否幫小人一個忙呢?否則恐怕小人今晚就要急急捲鋪蓋逃離長安。」

張婕妤不悅道:「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誰敢來欺負你,說出來讓我稟告皇上。」

寇仲裝作駭然的道:「萬萬不可,否則小人會更難做人。」

張婕妤微嗔道:「先生跟我直言無忌,不要儘是這般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

寇仲壓低聲音道:「小人雖是治病的高手,但對用毒卻毫不在行,只懂依據望聞問切四大法則施針用藥,所以對娘娘有否被下毒,不敢違心放言。唉!但太子殿下似乎認定事實該是如此。假若小人。唉我都是早走早著算哩!」

張婕妤明白過來,道:「先生萬勿輕言離去,我既了解先生的處境,當然曉得怎樣在皇上面前說話。」

寇仲並沒有如釋重負的輕鬆感,皆因他知道張婕妤和李建成必會聯合起來誣毀李世民,不過此事他既管不了,亦不到他去管。

還有什麼可以說的,乘機告退。

師妃暄露出前所末見的凝重神色,點頭道:「子陵兄所言甚是,相比起來邪帝舍利只是微不足道的事。若讓石之軒和趙德言陰謀得逞,天下不但難望統一,更會重演當年外夷入侵之局。」

徐子陵道:「現在最關鍵的人物是楊文干,我希望能得到所有關於他的資料,特別是他最近的動靜,師小姐可否在這方面幫個忙?」

師妃暄明眸射出智慧的光芒,深邃動人,淡然道:「你兩人總教人大出料外,甫抵京師,就看破石之軒的驚天手段。不過這等若義助李世民,寇仲同意嗎?」

徐子陵微笑道:「義之所在,寇仲絕不會計較幫的是誰。」

師妃暄道:「你們是否仍要把寶藏起出來?」

徐子陵苦笑道:「我答應寇仲的事,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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