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卷 第十二章 幫派之爭

徐子陵把雷九指為他編造的身份說與高佔道遣:「我現在是山東的行腳商,專營綢緞生意,在西市有間和我素有交易的綢緞莊,尚有落腳的處所。我用的名字叫雍秦,不但武功高強,且精通賭術,擅使的兵器是一對刻有『雍秦』兩字的精鋼護臂。」

高佔道嘆道:「徐爺設想得真周到。不過有起事來,徐爺絕不可使出真功夫,因為像兩位爺兒的身手,天下屈指可數,一露真功夫,事實上會惹人生疑。不知寇爺現在的身份又是什麼?」

徐子陵湊到他耳旁低聲道:「當然也像我有假身份有副假的臉孔,但你暫時還是不要讓其他兄弟知道我們已來了長安。今晚你和奉義、小傑他們在這裡等待我們,我會和少帥來與你們商量大計。」

高佔道精神大振道:「終等到這麼一天!真希望明天可以離開長安。」

徐子陵訝道:「你難道對長安沒絲毫好感嗎」高佔道嗤之以鼻道:「大唐皇帝的寶座早晚會落在李建成手上,這種地方有什麼捨不得的。」

徐子陵露出深思的神色。記起李世民曾說過恐怕李建成會是另一個楊廣的評語,深切體會到被楊廣暴政害得家破人亡的高佔道對暴君的厭惡,正要說話,外鋪傳來嘈吵的混亂聲音。兩人愕然互望。

高佔道霍地立起,雙目精光暴現,顯示出大有長進的功力,沉聲道:「麻煩來哩!」

寇仲忙作補救道:「小人雖不知在夫人身上發生過什麼事,但憑小人的經驗,夫人這種鬱結病症該是因男女之情景而來,可推想夫人該有一段傷心往事。未知小人有否猜錯?」

青青呆望他的醜臉好半響,幽幽輕嘆,雙目射出回憶神情,茫然道:「莫先生只說對一半,妾身是因做過一件忘恩負義的事,所以心內愧疚,只惜此事錯恨難返,可能因為此事,才患上先生所斷出的鬱結症。」

寇仲一呆道:「夫人曾把這事告訴別人嗎?」

青青慘笑道:「告訴別人有什麼用?只是每當妾身憶起此事,心情難再舒暢,又總是忘不掉。莫先生教妾身該怎麼辦呢?」

寇仲放開三指,取出銅盒,笑道:「夫人若信任小人的話,請把事情說出來,小人可立誓為夫人保守秘密,說不定小人還可開解夫人,並替夫人治病。」

青青呆瞧著他打開銅盒,取出一根灸針,道:「妾身有個奇怪的感覺,先生像熟知妾身往事似的,我們以前曾否見過面呢?」

寇仲捻針的手輕顫一下,著她坐直嬌軀,準確落針在她肩後的心俞穴處,此是心臟血氣轉輸出入之地,在脊骨第五椎下。寇仲雖不通醫理,仍知「心病」應從「心穴」入手,故下手挑選這個穴位。真氣隨針輸入。

青青「唧」一聲叫起來,神態動人。

寇仲柔聲道:「我在等著聽哩!」

青青搖頭道:「妾身真的不想說,那會令妾身很痛苦的」寇仲一來心切救人,更因好奇,忍不住道:「那就讓小人猜猜看,是否有人仗義幫了夫人的忙,甚至救過夫人性命,而夫人卻毫不領情?」

青青劇震道:「你怎能一猜便中?」

寇仲明白過來。原來青青確因當年對他和徐子陵在救她後惡言相向的事,一直內疚至今。

微笑道:「小人只是順著夫人的口氣和病情去猜度吧!夫人請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醒來後一切都會成為過去。小人敢擔保夫人的愧疚是完全不必要的,因為你的恩人根本沒有把事情放在心上;說不定你還會再與恩人重逢,彼此親切暢敘呢?」

青青緩緩閉上美目,像個無助的小孩般道:「真的嗎?」

寇仲內氣輸入,青青軟倒椅內,沉沉睡去。

進來鬧事的是十多名大漢,人人手持木棍,見人就打,鋪門外另有十多人押陣,由渭水盟的盟主符敵親自率領,尚有京兆聯派來的史成山和高越兩高手助拳。

在鋪堂照料的有三位雙龍幫的手足,以君子不吃眼前虧,寡不敵眾下,往內退卻。

高佔道和徐子陵與在後鋪的十多名兄弟擁進前鋪時,鋪內沒有一件東西是完整的,連桌椅都不放過,全部砸個稀巴爛。

眾惡漢正往外退走,附近店鋪的同行聞聲而至,但只在遠處圍觀,敢怒而不敢言。

高佔道喝止正要衝出鋪外動手的兄弟,低聲向徐子陵道:「是硬還是軟!」

徐子陵大感頭痛,道:「先看他們有什麼話說。」

高佔道微一點頭,與徐子陵走出店外,厲喝道:「符老大這是甚麼意思?今早才傳來口訊,著我們同興社要依你們的規矩納款金辦事,不到幾個時辰就來亂砸東西,一副趕盡殺絕的樣子。」

符敵斜眼一瞥徐子陵的黃臉漢,冷笑:「不干事的閑人先給老子滾開。」

徐子陵見他如此霸道,無名火起,表面卻毫不動氣,微笑道:「小弟雍秦,乃高社主的拜把兄弟,這樣算不算是閑人呢?」

符敵旁的高越獰笑道:「小子找死!」

說話的是他,動手的卻是京兆聯隨來的另一高手史成山,這矮橫惡漢撥出佩刀,箭步搶前,照頭往徐子陵猛劈過去,一出手就是奪命招數,圍觀的水運業同行全體嘩然。

徐子陵踏步迎上,在萬眾驚愕下,效法老爹杜伏威的袖裡乾坤,暗藏護臂的一袖往劈來的大刀渾去,「叮」的一聲,史成山渾身劇震,大刀盪開,人也被震得退後三步。

符敵等人露出駭愕神色時,徐子陵兩支護臂從內探出,疾攻對方雙目。

史成山早被他震得血氣翻騰,五臟六腑像倒轉過來般,慌忙運刀格架。

豈知徐子陵真正殺著是下面無聲無息飛出的一腳,腳尖點在史成山腹部氣海穴處,史成山慘嚎一聲,應腳倒飛,跌入符敵陣內,又撞倒另兩人,三人變作滾地葫蘆,狼狽不堪。

符敵等駭然失色,雙龍幫的兄弟和圍觀者則高聲喝采,聲震長街。

徐子陵退回高佔道旁,從容自若道:「找死的該是這姓史的,以後他都不用再和人動手。」

符敵雙目殺機大盛,狠狠道:「高佔道你這是敬酒不喝喝罰酒,可敢與我符敵獨斗一場?」

高佔道哈哈笑:「符老大的言詞既矛盾又可笑,你一上場便教我喝罰酒,哪有敬酒可言。更可笑是不講江湖規矩,擺明以大壓小的姿態,道理說不過人即訴諸武力。憑你這種行為,怎能令人心服。」

圍觀的同行又一陣震耳欲聾的掌音和來聲,符敵的霸道已激起公憤。

徐子陵戟指符敵身旁正雙眼亂轉的高越喝道:「高越你給雍某滾出來,看你有什麼資格說雍某想找死。」

眾人更是采聲雷動,為徐子陵打氣。

高越氣得臉色陣紅陣白,偏又心中虛怯。江湖上這種指名道姓的挑戰,明知不敵亦退讓不得,只好撥出背上長劍,跨步出陣,擺開架勢道:「雍秦你最好秤秤自己的斤兩,看在關中敢與我們京兆聯為敵的,會有什麼好結果!」

徐子陵冷然道:「聽你的口氣,關中當家的究竟是姓楊的還是姓李的呢?」

此話一出,整條街近千人登時鴉雀無聲,都在看高越怎麼回答。

高越才知自己說錯話,老羞成怒,喝道:「小子納命來!」

猛地沖前,長劍灑出三朵劍花,往徐子陵刺去。

徐子陵健腕一沉,護臂從袖內閃電擊出,「鏘」的一聲,把對方長劍掃開,下面作勢要踢,嚇得高越慌忙後退,一副杯弓蛇影的神態,登時惹起震耳鬨笑。

符敵的臉色非常難看,怎想得到橫里殺個雍秦出來,立威變成自取其辱,確是始料不及。

徐子陵瞧著退往丈外的高越,搖頭嘆息道:「高兄滾到這麼遠,雍某怎樣向你納命?」

高越氣得差點吐血,再要搶前,符敵大喝道:「且慢!」

高越早對徐子陵心生忌憚,樂得下台,止步道:「符老大有什麼話說?」

徐子陵洒然笑道:「說什麼話都沒有用,既然明知不會有好結果,大家索性扯破麵皮對著來干。符老大不是要單打獨鬥嗎?有種的就以一場定勝負,輸的一方以後就滾出長安,再不要在這裡混攪。」

圍觀者爆出來聲附和,氣氛熱烈,群情洶湧。

符敵背後的頭號大將石布持槍搶出,為老大解圍喝道:「臭小子!餅得我石布這關再說吧。」

一人提刀從圍觀的人堆中排眾而出,大笑道:「殺雞焉用牛刀,就讓我查傑來侍候你這口出狂言的傢伙。」

原來是查傑回來了。

牛奉義亦不知從哪裡鑽出,來到徐子陵另一邊。

在這區誰人不認識查傑,人人高聲為他吶喊助威。符敵方的三十多人立時反變得勢孤力弱,陷於遭人人喊打的劣局。

只看查傑的氣度步法,便知他的功力大有精進。

牛奉義在徐子陵身旁激動的道:「兩位幫主終於來啦!」

石布和查傑兩人相隔十步,互相虎視。

接著兩人同聲暴喝,向對方發動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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