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卷 第十二章 重施故技

徐子陵於院培落回地上,搖頭道:「敵人布下的暗哨可監視旅館的整個外圍,除非掘一條地道,否則休想從地面離開。」

三人伏在後院角落的暗影里,都想不出偷偷潛離的好辦法,以徐子陵感官的靈銳,若連他都認為敵人的監視網無隙可尋,那事實必是如此。可見陰癸派在南陽仍是高手雲集,不易硬拚。

突利道:「現在至少證明小弟所料不差,游秋雁乃陰癸派遣來的姦細。」

寇仲胸有成竹的道:「愈困難的事愈有趣。我偏要在這種情況下取季亦農的狗命,好讓祝妖婦知道要對付我們是必要付出代價的。」

徐子陵熟知他性情,笑道:「你又在打甚麼鬼主意。」

突利忽感全身血液沸騰,不但忘記了刻下四面楚歌,處處受敵的危險,還感到與兩人並肩作戰的無窮樂趣。縱使在最艱苦和失意的時刻,寇仲和徐子陵仍能保持樂觀的心境和強大的鬥志,誓與強敵周旋到底。

寇仲得意洋洋的道:「記得當年在揚州被困楊廣別院的情境嗎?」

徐子陵點頭道:「原來你想重施故技,就讓我去辦吧!」

徐子陵潛回客房,突利一頭霧水的問道:「究竟有何妙計?」

寇仲湊到他耳旁道:「我們要製造出遁離的假象,待敵人離去後,我們便可從容反擊啦!」

突利一知半解時,徐子陵急掠而回,寇仲忙問道:「做了甚麼手腳?」

徐子陵低聲道:「我在牆上寫下『秋雁姊請代通知老辟,我們殺季亦農去也』,少帥認為此一著還過得去嗎?」

寇仲眉飛色舞道:「陵少果是文採風流,情詞並茂,小生拜服。好啦!該躲到那裡去呢?」

突利這才明白過來。

徐子陵道:「這麼多空房間,隨便找一間躲起來便成,我們的信譽這麼好,說出的話包保人人相信,白牆黑字,寫出來的更能增人信心。」

三人躲藏的房間,向西的窗與原本的客房遙遙斜對,只隔了一個小花園,可直接監視其動靜。

在暗黑中,三人坐在地上,輪流探頭察視。

寇仲低笑道:「最妙是敵人怕惹我們生疑,不敢進入旅館的範圍來探視,否則我們的妙計就行不通,現在唯一希望是那賤人快點回來。」

突利縮首挨牆坐下,嘆道:「等待最是難耐,但世民兄的堅毅耐力,卻是我所認識的漢人中罕見的。」

徐子陵道:「這麼說,你們突厥人都是長於堅忍的啦!」

寇仲正留意隔鄰房間的動靜,住在房內的人早酣然入夢,傳來陣陣鼻鼾聲,介面道:「難怪你們的突厥精兵這麼厲害,來如獸聚,去如鳥散,無蹤無跡,又不用固守任何城市防線,這種戰術定要好好學習。不過在中土采這種作戰方式,卻會被冠以流寇的惡名。」

突利反駁道:「沒有組織和理想的才叫流寇,我們人人在馬背上生活,全國皆是精兵,怎可相提並論。」

徐子陵道:「你們兵雖精人卻少,恐怕只勉強及得上我們一個大郡,最厲害處仍是來去如風的戰略。一擊不中,遠揚千里。不過若入侵中土,這種優勢會逐漸消失。那時人數太少的弱點將會暴露無遺。」

突利苦笑道:「子陵確是一針見血。不過頡利卻不是這麼想,他認為只要好好利用中土各方勢力的矛盾和衝突,可逐步蠶食中土,完成這遠古已來便存在的偉大夢想。」

徐子陵聽得露出深思的神色,再沒有說話。

寇仲岔開話題道:「畢玄究竟高明至甚麼地步?」

突利未及回答,足音響起。

三人移到窗下,探頭外望,漩秋雁來到對面房間處,舉手敲門,只兩下便發覺有異,推門入內,又旋風般掠出房外,揮手發出煙花火箭,直衝夜空,爆出一朵紅芒。

寇仲狠得牙痒痒的,想起自己曾兩次放過她,此女仍要來害他,恨不得撲出去把她捏死。

衣袂聲響,數道人影先後落在房門外的走道處,三人認得的是「雲雨雙修」辟守玄、「魔隱」邊不負、聞采婷、「陰後」祝玉妍和一個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卻不見婠婠。他們像鬼魅般出現,並沒有驚擾好夢正濃的房客。

只是祝玉妍一人,已足可令他們倒抽一口涼氣,忙把頭縮回窗下,怕惹起她的感應。

祝玉妍的聲音在園子另一邊響起道:「辟師叔你今趟的失策,錯在對這兩個小子認識不深,致低估他們的才智。若換了是涫兒,必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正全神運功竊聽的寇仲和徐子陵暗叫慚愧,若非突利有觀女奇術,說不定會著了辟守玄的道兒。

辟守玄剛從房間看畢牆上留書步出走道,嘆道:「最令人難以相信的是他們竟猜到秋雁背後有我在指使,他們憑的是甚麼呢?」

祝玉妍平靜地道:「懊悔只是於事無補,立即為我通知涫兒,無論要費多少人力物力,務必在四大賊禿截上他們前,把他們一殺一擒,留下個活口迫出楊公寶藏的藏處。」

陌生的男子口音道:「他們在牆上留言要殺亦農,亦農該如何應付,請宗尊賜示。」

三人聽得心中叫好,這叫踏破鐵鞋無竟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至少知道季亦農是何模樣。

祝玉妍淡淡道:「這只是虛言恫嚇,他們自顧不暇,又欠缺情報消息,憑甚麼來殺你。照我看他們會立即離開南陽,有那麼遠逃那麼遠。不過小心點也是好的,由現在起,辟師叔和不負會寸步不離伴在你旁,既防那兩個小子,也防楊鎮或朱粲兩方的刺客。」

辟守玄道:「待會季亦農約了荊山派和鎮陽派的人在月蘭舍談判,我和不負跟在一旁,似乎不太妥當。」

祝玉妍答道:「辟師叔可見機行事,只要能確保季農的安全便成。」

她的音量不斷降低,顯是因說及機密,用上束音的功夫。此時突利只能聽到像蜜蜂在遠處飛過隱隱傳來的嗡嗡之音,幸好徐子陵和寇仲仍可捕捉到她大部份的說話,再把其餘猜想出來,達成完整的內容。

祝玉妍似是身有要事,說畢即要立即遠離的樣子,續下命令道:「采婷找三個人假扮那些小子,製造假象,引李元吉一方的人追去。楊公寶藏關係重大,本尊絕不容他們落入別人手裡。」

閑采婷道:「宗尊所言甚是,縱使沒有楊公寶藏一事,我們也不直留下禍根,致成將來之患。」

祝玉妍轉向游秋雁道:「秋雁留意朱粟那方面的情況,若有任何異樣,立即通知我們。現在分頭行事去吧!」

瞬眼間,祝玉妍等走得一個不剩。

沒有燈火的暗黑房間里,突利正要說話,卻給徐子陵和寇仲同時打出手勢阻止,突利醒覺,連忙把到達唇邊的說話吞回去。

好一會後,徐子陵緩緩探頭外望,只見瓦頂上人影一閃,果然是祝玉妍去而復返,嚇得縮身躲避。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兩刻鐘後,到寇仲再探頭外望,祝玉妍已蹤影渺然。

寇仲低聲道:「你估祝妖婦今趟是否真的走了。」

突利咋舌道:「真狡猾!」

徐子陵道:「事實上她打開始時已深信我們有本事避過所有耳目離開,只是後來生出懷疑,但並不堅定。現在該已走啦!」

寇仲點頭道:「她忽然把聲音壓低,正因心內開始懷疑我們仍未走。」

突利不解道:「那她為何不索性著手下搜遍客店?」

寇仲笑道:「這是自負才智的人的通病,就是自信自己的想法是最聰明的。不過她這一著確是陰毒有效,只是不幸遇上了比她更聰明的人吧!」

徐子陵介面道:「還有她們是見不得光的,細慣秘密行事。更重要的原因是若她下令搜索,事一張揚,我們可先一步突圍離開。」

寇仲提議道:「陵少出去看看如何?」

徐子陵又耐心的多等半晌,這才穿窗而出,片刻後回來道:「真的走哩!」

寇仲立即興奮起來,大喜道:「今趟季亦農有難了。」

三人伏在屋脊暗處,虎視耽耽的瞧著對面燈火通明的月蘭舍。附近的店鋪均已關門,但月蘭舍這些煙花之地,此時卻是開始活動的好時光,大門入口處的廣場停滿馬車,客人不絕如縷。

突利沉聲道:「該如何下手?」

徐子陵環目一掃,道:「要潛入這人多雜亂的地方是輕而易舉,問題是如何在被敵人發現前,尋上季亦農。」

寇仲道:「我們已耽擱了一段時間,不能再等。幸好季亦農的陽興會手下並不認識我們,季亦農更不會蠢得叫手下留意像我們般的三個人。時機稍縱即逝,我們就行險博他娘的一鋪。」

突利欣然道:「和你們混在一起少點膽汁都不行,去吧!」

不一會三人來到街上,大搖大擺的朝月蘭舍的大門走去,把門的大漢招呼慣來自各地的武林人物和商旅,並沒有因他們的陌生臉口而問長問短,欣然領他們進入大堂。

鴇婆迎上來時,寇仲立即充闊氣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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