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卷 第五章 屢敗屢戰

雷九指眼睛明亮起來,沉聲道:「不瞞子陵兄,老哥這十多年來,可說賭遍全國大小賭城,人稱的『北雷南香』,北雷就是我雷九指,南香當然是香貴,即使沒有販賣人口的事,我早晚都要和香貴在賭桌上決勝負。」

徐子陵不解道:「你就算能在賭桌上勝過他,與他販賣人口的事有何關係?」

雷九指道:「香貴在兩年前宣布金盤洗手,再不理江湖的事,也裝模作樣把人所共知的旗下多間賭場妓院結束,其實卻是掩人耳目,讓有心者失去偵查他的線索。現在誰都不知道香貴陽居何處,但若我能把他引出來,說不定可從他身上追出線索來。以他這麼大的一盤生意,定有可堆成小山般的帳簿名冊等物,記載所有交收往來,只要公諸天下,香貴的罪惡皇朝將頓時崩潰,為人唾棄。」

徐子陵仍是一頭霧水,問道:「他既金盤洗手,怎肯食言出來和雷兄決勝賭桌之上?」

雷九指道:「他的金盤洗手只是個幌子,事實上香家內野心最大的人是香貴的幼子香玉山,據聞最近他已離開蕭銑,轉而全力拓展家族生意。原因則眾說紛紜,其中一說是他開罪了一些沒人敢惹的敵手,所以要隱匿行綜。哈!若連蕭銑都護不住他,今回闖的禍定是非同小可。」

徐子陵道:「此事容後再說,雷兄先說有甚方法可把香貴父子引出來?」

雷九指思索半晌,才道:「當我贏到香貴沉不住氣時,他惟有出來與我大賭一場。」

徐子陵沉吟道:「你怎知那所賭場是他香家開設的呢?」

雷九指微笑道:「賭場自有賭場的諸多禁忌、布局和手法,只要我入場打個轉,便可曉得是出自何家何派所主持設計,休想瞞過我。現在我正一家一家的在香貴的賭場狠嬴下去,而每次我都以不同的容貌打扮出現,該已惹起香貴的注意,所以我才誤以為霍紀童來找我算賬。香玉山不知是否為應付你們,近年在各地重金禮聘多全局手,以增強實力,亦令我的處境非常危險。」

徐子陵道:「既是如此,你的計畫怎行得通?香貴根本不須和雷兄在賭桌上見高下,只要派出高手用武力把你解決,說不定還可追回你以前所嬴的錢財。」

雷九指胸有成竹道:「當然不會那麼簡單。目下是他旗下的賭場給我搞得風聲鶴唳、惶惶不可終日。是他著緊要把爭情解決,而非我緊張他會否出來和我大賭一場。只要他公開向我下決戰書,自然須依足江湖規矩辦事。但在這情況發生前,我要分外小心保命之道,因此才有早先邀你合作的提議。」

徐子陵苦笑道:「在公在私,我和寇仲都要管這件事,待見過寇仲,我們再商量行事的細節吧?」

雷九指大喜道:「有子陵和少帥相助,香家勢必難逃此劫,待我把多年來領悟回來的賭術,向子陵詳細解說。」

徐子陵愕然道:「又不是我出手去賭,教曉我有甚麼用?」

雷九指露出個帶點狡猾意味的微笑道:「你已成為我的副手,怎能對賭術一竅不通?」

寇仲從深沉的坐息醒轉過來,太陽早降至目光不及的院牆下,一群鳥兒在槐樹茂密的葉蔭中追逐嬉鬧,吱吱喳喳吵個不停。

他卻是渾身舒泰。

繼大海餘生後,他是第二度用盡體內真氣,而今趟只短短兩個時辰多一點就完全回覆過來,真氣更趨精純澎湃,證明他先前的推論是正確的。就是當真氣耗盡,再恢複時會有更奇異的增長。

對一般人來說,這種情況罕有發生,一般的情況都是當具氣無以為繼時,只落得例如在激戰中力盡而亡,少有人能像他那麼迅快復元。

上次在大海是因以內呼吸在海水裡潛泳,致耗盡真氣。今趟卻因宋缺驚天動地,無有休止的刀法,使他勁竭神疲,使真氣在散而復生下快速增長。

以往就算對著強如婠婠的對手,他怎都有回氣的間隙,但宋缺的天刀卻好比怒海的巨浪,使他連一線調息的時間都難以爭取。遇上這樣的敵手,只能和他比拚誰的氣脈更悠長,現在他顯然遠遠及不上宋缺。

這是沒有可能的,他寇仲始終年輕力壯,習的又是《長生訣》加上和氏璧兩大玄之又玄,奇上加奇的先天真氣,縱使火候及不上宋缺,不會在對方仍是充盈有餘時,他卻先倒了下來。

其中定另有關鍵。

想到這裡,腦際靈光一閃。

宋缺的聲音傳來道:「少帥請進,今次若你能擋過八十刀,宋某人可讓你再想一晚。」

寇仲心中喚娘,適才一戰只不過三十來刀,就劈得他滾出磨刀堂,現在再來八十刀,他可能連滾出堂外的僥倖亦欠奉。但形勢至此,還有甚麼好說的,彈起身來,昂然走進像張口鯨吞的磨刀堂去。

昏黑的大堂內,宋缺挺身做立,右手抓著刀鞘,左手正緩緩把長刀拔出鞘子。

寇仲功聚雙目,定神瞧去,見刀體薄如綢緞,像羽毛般輕柔靈巧,還滲出藍晶晶的瑩芒,鋒快至非是目睹,定不敢相信世間竟會有此異寶。

寇仲的心登時涼了半截,他早先所想種種應付宋缺的方法,均以他的厚背刀為假想目標,豈知他竟換過另一把截然不同的寶刃,可推想會是另一種不同路子的刀法,使他擬定的對策完全落空,派不上用場。

宋缺的目光在刀身來回巡逕,柔聲道:「此刀名水仙,本人曾就此刀的特性,創出『天刀八訣』,每訣十刀,共八十刀。刀下無情,少帥小心啦!」

「鏘」!

寇仲掣出井中月,立時黃芒大盛,喜怒不露諸形色的淡淡道:「這八訣有甚麼好聽的名字,閥主可否說來讓在下開開耳界。」

宋缺的目光離開水仙寶刃,朝他瞧去,卻啞然失笑道:「甚麼開開耳界,不過你的不守成規,正是你的長處。我『天刀』宋缺自出道以來,從沒有人敢與我刀鋒相對,絲毫不讓的硬拚三十多刀,代價只是一口鮮血,所以我才破例讓你歇息後再戰,非是我改變主意,肯饒你一命。」

寇仲哈哈笑道:「『天刀』宋缺也恁多廢話。我幾時想過閥主會刀下留情?閥主偏要這麼說,是否因殺我之心不夠堅定,所以須先把話說滿呢?」

宋缺微一錯愕,然後點頭道:「你這番話不無道理。如說玉致對我殺你的決心沒絲毫影響的話,自是騙你。少帥可否再考慮宋某人勸你退出這場爭天下的紛爭的提議?」

寇仲失笑道:「閥主仍摸不清我寇仲是那一類人嗎?」

宋缺審視他好半晌後,訝道:「你若身死此地,還爭甚麼天下。所謂好死不如惡活,你就算不怕死,這麼死去卻是毫無意義。」

寇仲洒然聳肩道:「都怪閥主你不好,自訂八十刀之約,不怕告訴你,小子根本不相信閥主能在八十刀內宰掉我。再有一晚的思索,說不定明天我可揚長而去哩!」

宋缺把刀鞘隨意拋開,左手揚刀,仰天笑道:「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天刀八訣』第一式名為『天風環佩』,意境是有天仙在雲端乘風來去,雖不能看到,卻有環佩鏗鏘的仙樂清音。」

寇仲嘆道:「果不愧天刀的起首一式,只聽聽便知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奇招。閥主看刀!」

有過前車之鑒,他再不敢讓宋缺主攻。

當然面對如此可怕的大敵,他也不敢貿然進擊,當下提刀迫去,雙目緊盯宋缺。

龐大的刀氣,立時朝宋缺涌去,寒氣漫堂。

宋缺雙目閃過訝色,點頭稱許道:「難怪少帥口出狂言,原來不但功力盡按,且尤有精進,確是非常難得。」

寇仲倏地搶前,揮刀猛掃,化作黃芒,疾取宋缺胸口,凌厲如電閃。

宋缺不動如山的瞧著井中月尚差尺許就往胸脅掃至時,才略往後移,手中水仙薄刃化作千百道藍汪汪的刀芒,把寇仲連人帶刀籠罩其中,刀法精妙絕倫,令人難以相信。

寇仲心知不妙,更知迅快飄忽至此的刀法根本是無法捉摸,無從掌握。

刀風呼嘯聲在四面八方響起,寇仲猛一咬牙,在這生死懸於一線的危急時刻,純憑直覺去揣測宋缺殺氣所在,於殺氣最盛處,化繁為簡,身隨刀走,一刀劈去。

「叮」!

一聲清響後,藍芒與黃芒不斷交擊。寇仲連擋宋缺接踵而來,有若鳥飛魚游,無跡可尋的連續九刀,殺得他汗流浹背,差點棄刀逃亡。

兩人倏地分開。

寇仲橫刀而立,暗自調息,一時說不出話來。

宋缺從容不迫的撫刀笑道:「少帥現在明白甚麼是刀意嗎?」

寇仲苦笑道:「想不明白也不行,原來感覺是這麼重要。不過若我沒有猜錯,閥主並非真的想殺我,否則一出手就是道甚麼娘的『天刀八訣』,恐怕我只能在地府中去領悟甚麼叫刀意。」

宋缺長嘆道:「你這麼想可是錯了。只因你不知道我是如何寂寞,難得有你這麼一個好對手,才不肯輕易讓你迅快歸天。」

寇仲調息完畢,信心大幅增強,微笑道:「小心愈來愈難殺我,第二訣又是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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