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第四章 撿回小命

徐子陵和師妃暄並肩立在一座小丘上,前方是橫亘平原大地的大巴山脈。在星羅棋布的夜空下,宛似放下的一座龐大屏障。若通過大巴山的盤山棧道,可抵達有天府之國稱譽的四川境內。

醉人的清香從師妃暄身上傳入徐子陵鼻內,這是他第二趟有機會和這位淡雅如仙的美女,處在這麼親近的距離下。

但他卻不敢有任何遐想,因為在合肥時她無情的暗示,仍是深深鑄刻在他心版上。

徐子陵是天生淡泊洒脫的人,對這種男女間的事,很容易便可淡然視之。

但無可否認,這超然的絕色美女,無論一言一笑,均能使他如沐春風,陶醉其中,就像他被空出靈雨的自然景物吸引陶醉的一般樣兒。

師妃暄別過俏臉,微微笑道:「自合肥別後,我和婠婠先後交戰多場,她都是採取邊戰邊走的策略,該是想摸清楚妃暄的斤兩,才作最後決戰。雖然看來她並不成功,但直至剛才她仍留有餘力,不肯以全力決勝敗。」

徐子陵迎上她清澈而不見底的精湛眼神,淡淡道:「她怕是要等待邪帝舍利的出土吧!」

師妃暄微怔道:「子陵兄竟也知道聖舍利的事?」

徐子陵少有見她這種人性化的神態。心中竟有點兒自豪,點頭道:「是在一個偶然的場合聽來的。為何師小姐不叫邪帝舍利而只稱聖舍利,兩者是否有區別?」

師妃暄莞爾道:「正確名稱該是聖舍利,是聖極宗聖帝的身份象徵,只不過外人要把聖極宗和聖帝喚作邪極宗和邪帝,聖舍利才變成邪舍利或邪帝舍利吧!試問有誰肯自認是邪派的?」

徐子陵也覺好笑,聳肩道:「理該如此,是我天真!」

師妃暄深深瞧他一眼,似要把他這刻的神態記牢。這才把目光移往大巴山上的星空去,柔聲道:「敢問子陵兄,這不廣為人知的秘密,究竟是從何處聽得?」

徐子陵沉吟道:「我不知是否該說出來,師小姐請勿見怪。」

師妃暄訝道:「子陵兄若不想說,便不要說。請問子陵兄現下要往那裡去?」

徐子陵不答反問道:「可否先讓在下問個唐突的問題,師小姐怎樣看侯希白這個人?」

師妃暄露出一個思索的動人神態,轉過來瞧著他柔聲道:「子陵兄又怎樣看這個人?」

徐子陵苦笑道:「我有點懷疑他是花間派這一代的傳人,但師小姐勿要我拿出甚麼真憑實據來。」

師妃暄微笑道:「妃暄絕不會有此要求。因為你的猜測準確無誤,從第一天碰上他,我便知曉他身份來歷,他亦沒有瞞我。」

徐子陵大感愕然。

「且慢!」

左孝友大步踏出,攔著從李子通左右撲出的親衛高手。

李子通怎都要給點面子這帶來大批手下投歸自己頭號大將,忙喝令停手。

左孝友請罪後,轉向傲立堂心重圍內的寇仲,冷笑道:「少帥手上軍力不足萬人,且根基未穩,能自顧已是大不容易,憑甚麼來解我江都之危?」

眾將無不點頭,此正是各人心中的疑問。杜伏威只要分出部份兵力,築壘固守,足可把他南來赴援卻兵微糧缺的少帥軍拖垮。

寇仲見目的已達,還刀入鞘道:「這位將軍如何稱呼?」

左孝友淡淡道:「本人左孝友是也。」

寇仲微笑道:「早猜到是左大將軍,只不過想大將軍親口證實吧!」

李子通剛聽畢雲玉真的另一番耳語,發出一陣嘲弄的聲音,哂道:「恁多廢話,不若讓本王也來猜猜,少帥是否領軍西往牧場,途中遇襲致全軍覆沒,只剩少帥隻身逃脫,現在又來向本王使詐。」

寇仲哈哈笑道:「早叫大王你不要聽信婦人讒言,事實剛好相反,雲幫主的主子和朱粲、曹應龍的聯軍,已潰不成軍,各自縮回大本營。曹軍更被我大破於漳水之濱,全軍盡墨,這消息該快會傳至,只是雲幫主未收到吧!哈!真好笑!」

眾人無不動容。

雲玉真怒叱道:「胡說!憑你那區區千多兵馬,又是勞師遠征,怎破得我們的聯軍。」

寇仲好整以暇的道:「雲幫主所言甚是,只不過上兵伐謀,又有所謂鬥智不鬥力。你們的聯軍和杜沈的聯軍犯上同一個毛病,就是各懷私心,我只是利用這一點,就把他們瓦解。雲幫主大可遣人去打探消息,例如查問往來的商旅,看看我有沒有胡言亂語。」

另一將領發言道:「末將白信,敢請少帥可否說得清楚一點。」

寇仲苦笑道:「著中情況,異常複雜,不過我可把如何解江都之危的方法說出來,各位一聽便知是否行得通。」

李子通暗忖待你說出來才殺你也不遲,點頭道:「說罷!本王洗耳恭聽。」

只是他的語氣。誰都聽得出他根本不相信寇仲有解圍之法。

左孝友卻露出思索的神情,介面道:「少帥是否想利用杜伏威和沈綸的矛盾,施以離間之計,我們也曾想及此著,但因他們兩軍只相隔數十里,又是輪番攻城,令我們苦無良策。」

邵令周冷笑道:「少帥若只思及此,最好不要說出來獻醜。」

寇仲瞪他一眼,沒好氣道:「邵令周你愈來愈不長進。連大王在女人唆擺下,仍知曉至少該聽我有甚麼本事可拿出來見人,最多聽後才下手殺人。你卻勸我不要說,究竟你是否杜伏威派來的姦細?否則為何如此不為大吳著想?」

邵令周氣得吹須瞪眼時,李子通首先怒斥道:「你若敢再對我冷嘲熱諷,我就先把你宰掉,不再聽你半句廢話。」

寇仲洒然道:「我寇仲既非你的手下,更不是來向你跪地求饒,你若客客氣氣的願意合作,我才有點興趣,否則何需白便宜你。」

李子通眼中立時殺機大盛,秦文超忙道:「大王息怒,且看少帥有甚麼好的提議。」

李子通強把怒火按下,點頭道:「好吧!算我錯了,少帥請說!」

場中諸人只要不是白痴,均知道李子通只是要待他說完才動手。

寇仲從容笑道:「欲使離間之計,要有兩個有利條件,現在第一個有利的條件剛出現,就是江淮軍的先鋒部隊已離開清流,朝江都進軍,隨時可在城外出現。只要我們能掌握他們的行軍情況,可在途中適當地點伏擊又或巧施襲營。」

李子通方面的人一陣騷動,開始相信他非是胡言亂語。因為杜軍開拔的消息,他們只是在半個時辰收到,顯示寇仲確在附近一帶布下龐大的偵察網。

雲玉真含笑道:「杜伏威縱橫江左,若可給你以伏兵擊垮,早就不用出來混。」

寇仲雙目電芒乍現,盯著台階上李子通座旁的雲玉真冷哂道:「你害死素姐,結下我和徐子陵這兩個永不會饒過你的死敵,虧你還笑得出來。我何時說過要擊垮老杜的大軍?不過假如偷襲老杜的竟是沈綸的人,那後果又如何呢?」

雲玉真給他看得心中一寒,使一向伶牙利齒的她也說不出話來。

眾人則聽得露出疑惑之色。

李子通首次動容,像從仇恨和美色間清醒過來般,沉聲道:「少帥是否想假扮沈綸的人偷襲江淮軍,只是此計知易行難,只要他們雙方碰頭交涉,當會知是我們從中弄鬼。」

寇仲暗忖李子通終是個人物,到這種關鍵時刻,絕不含糊。

大堂內鴉雀無聲,人人靜待寇仲的回答。

寇仲從容道:「若由你們的人出手,先不說瞞不過江淮軍探子的耳目。就算你們換上江南軍裝束服飾,假設用的仍是江都鐵記打制的刀槍劍戟和昌輝隆制的弓和箭,只不過落得笑話一場。所以大王才有知易行難之感。」

鐵記和昌輝隆乃江都最著名的兵器製造商,無人不識。

左孝友見他成竹在胸的樣子,緩緩道:「聽少帥這麼說,定是備有一支可天衣無縫地假扮江南軍的部隊,對嗎?」

寇仲尚未來得及回答,雲玉真插入道:「怎知你寇仲不是空口說白話?要找這麼一支部隊,豈是區區十來日可辦得到的,既要有江南口音的士兵,用的更須是江南各大兵器廠打制的出品。」

寇仲微笑道:「雲幫主曾到過洛陽,喝過榮鳳祥的壽酒,不知是否也認識一個叫陳長林的人?」

雲玉真臉色微變道:「從未聽過!」

另一將領發言道:「請大王明著,陳長林是我的同鄉,其族人世代均建造海船和與南洋諸夷交易。」

只聽他口音,便知此將乃如假包換的江南人。

秦文超奇道:「雲幫主怎會不認識此人?連我身在江都,也聽過他是王世充的重要客卿?」

李子通呆了一呆,接著悶哼一聲,不悅地怒瞪雲玉真一眼,道:「少帥請說下去。」

寇仲聳肩道:「事實上沒甚麼好說的,長林兄因不值王世充所為,故來投我,更特地回南海郡招募一批子弟兵,當然還自備兵刃箭矢。嘿!不好意思,正是他們劫去老窟的五百匹契丹良馬,請大王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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