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第四章 奇兵制勝

寇仲和徐子陵偕四百騎兵,埋伏在前後兩個敵寨間的一處密林內,靜待敵人自投羅網。

在他們計算下,敵人來援者必是清一色騎兵,而軍力只在千餘騎間,理該不難應付。

附近的山頭均有放哨,只要左方三里外宇文化及的主力軍有任何異動,他們都會瞭若指掌。

驀地右方里許外敵方後營處喊殺連天,火光熊熊,衝天而起,蹄聲更響個不停。

寇仲道:「最好是宇文化骨以為我們已傾巢而出,一方面派快騎來援,另一方面再發動手下二度攻城,就最理想不過。」

「轟」!

後營處傳來硬物撞擊的聲音,看來宣永的衝車戰術已然奏效。

此時洛其飛如飛掠至,大喜報告道:「兩位大爺今趟又是料敵如神,宇文化及已盡起戰騎來援,眨眼即至。」

「蓬!蓬!蓬!」

敵人同時敲響攻城的戰鼓。

徐子陵微笑道:「宇文化骨也想來一招圍魏救趙,若我們快手一點,說不定可在他攻城之前再來一招前後夾擊。」

話猶未已,蹄聲迫至。

敵騎出現在密林外的平原,形成一條長龍,朝後營方向狂馳而去。

寇仲直等對方龍頭奔到一處坡丘土,全軍完全暴露在攻擊之下時,才大喝一聲,率先疾沖。

鎊人早彎弓搭箭,當馬兒馱著敵人進入射程,勁箭破空而去,敵人紛紛中箭翻倒。

敵騎立時陣勢大亂,硬被斷為首尾不能相顧的兩截。

寇仲和徐子陵各領手下,咬著敵隊前後殺去,擋者披靡。

一邊本是新敗之軍,更是疲憊之師;另一方卻是連場大勝,士氣如虹,將士用命,相去實不可以道里計。幾乎是甫一接觸,宇文軍便只懂四散竄逃,不敢應戰。

一番追逐後,部份敵人折返宇文化及的陣地,另一批則被寇仲和宣永兩方的人重重圍困,正作負隅頑抗。外圍的人高舉火把,照亮整個戰圈。

寇仲的井中月在黑夜裡黃芒大盛,見人便斬,手下沒有一合之將。

「當」!

井中月硬被架住。

兩人打個照臉,寇仲大笑道:「原來是成都兄,為何這麼巧竟在這裡遇上?」

就在兩人怒目相視時,宇文成都僅余的十多名手下已被斬瓜切菜的給斬下馬來,只剩下他孤零零的匹馬單騎。

宇文成都被圍在核心處,臉上陣紅陣白,眼中射出驚懼神色。

寇仲一對虎目精芒電閃,冷笑道:「當日你以卑鄙手段暗算崔冬時,可有想過會有今朝一日。」

倏地從馬背躍起,飛臨宇文成都上方,井中月狂風驟雨般往下攻去。

宇文成都大駭下竭力運劍抵擋,卻被寇仲含恨出手的狂猛刀法殺得左支右拙,汗流浹背。

四方圍攏過來的人愈來愈多,人人見寇仲神勇若此,都高聲吶喊,為他打氣。

呼喊喝采聲直透星空。

「當」!

餘音裊裊之際,寇仲還刀鞘內,以一個優美的空翻回到馬背上,直至此刻,他仍是足未沾地。

宇文成都臉上露出難以相信的表情,接著長劍掉地,眉心處現出一道寸許長的血痕,「砰」的一聲倒跌地上,揚起一蓬塵土。

眾人紛舉兵器致敬,歡聲雷動。

寇仲朝剛趕來的徐子陵瞧去,後者俊目射出豐富的感情,顯是因報得崔冬之仇,給勾起前塵往事。

當年宇文成都在東溟號上強搶賬簿,徐子陵和寇仲那曾想過以後竟能在戰場上把他斬殺於刀下?

宣永趨前道:「敵營已被攻破,糧草全在控制之下,下一步是否直搗敵人大本營呢?」

寇仲大喜搖頭道:「形勢已變,現在擔心糧草的是敵而非我,何況他的騎兵給我們殺得七零八落,我們就多付點耐性,讓他重嘗糧盡後為李密所敗的慘痛苦果好了。」

眾人轟然應諾,相率回城。

「敵人撤走了!退兵哩!」

梁都城頭上軍民同聲歡呼,直上霄漢。

寇仲、徐子陵和宣永三人奔上牆頭,朝敵陣瞧去,只見營寨雖在,但敵人已移往通濟渠旁,以數十艘筏舟為墊,用粗索穿縛,建成簡單的浮橋,迅速渡往對岸,萬多人大半成功渡河。

此著確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但又是理所當然。

這三天接連的打擊,使宇文化及損失慘重,不但折去宇文無敵和宇文成都兩大猛將和兄弟,近半的攻城器械被燒毀,大部份騎兵被殲,損兵折將近七千之眾,加上糧草被奪,撐下去實與自殺無異。

寇仲正猜到宇文化及會退兵,還定下以快騎追擊的計畫,只是沒想到對方會連夜退走,且是先渡往對岸,扼河之險以障安全。

寇仲臉上陰晴不定時,徐子陵的手探過來緊抓他肩頭,雖帶點頹喪卻肯定地道:「我們絕不可因一己私仇,要全城人為我們犯險,報娘的仇也不爭這一天半日,總有日宇文化骨會以血來償還血債的。」

寇仲像泄氣的皮球般露出苦笑,無奈地點頭。

敵人退而不亂,又有通濟渠之險,而軍力則是自己的數倍,這樣倉卒追去,就算能取得最後勝利,亦必付出慘重損失。

就當是宇文化骨尚有點運道吧!

黃昏時份,天上下著濛濛細雨,寇仲和徐子陵卻躲在一間酒鋪內喝悶酒,善後工作交由宣永和任媚媚等人去處理。

在爭霸天下來說,寇仲的大業已現曙光,但何時才能殺死宇文化及,卻是遙遙無期。

眼看成功在望,大仇得報之際,忽然發現竟功虧一簣,最是令人悵然若失。

對喝兩口悶酒後,寇仲斜睨徐子陵一眼道:「一向以來,你是不大愛喝酒的,為何到達洛陽後,每次我勸酒你都不拒絕?」

徐子陵呆了半晌,想起在洛陽與李靖重逢時的惡劣心境,苦笑道:「酒的一個好處就是使人忘記冷酷無情的現實,沉醉在夢鄉中,只可惜無論我喝多少酒,仍忘不掉素姐的不幸。剛才我偷空問過任大姐有關香玉山的事,她的答案不提也罷。」

寇仲拿起酒壺,骨嘟骨嘟的灌了十多口,任由嘴角瀉出的酒花灑得襟前盡濕,然後急促地喘氣道:「我決定甚麼事都拋到一旁,立即趕往巴陵救出素姐,誰阻我便斬誰!」

徐子陵搖頭道:「這只是下下之策,你不是常說上兵伐謀嗎?上上之策,則是由我一人往接素姐,而你則裝出要與蕭銑衷誠合作的姿態,教他不敢不對我禮數周到,讓他以為奸計快將得逞。」

一陣風雨刮進酒哺來,吹得燈搖影動,十多張無人的空桌子忽明忽暗下,倍添孤凄清冷的感覺。

街上雖充滿歡欣狂歌,慶祝勝利的城民,與這酒鋪里卻像兩個隔絕的世界。

寇仲呆怔半晌,像是自言自語般道:「我現在該怎麼辦?」

徐子陵見他直勾勾瞧著門外熱鬧的情景,兩眼卻空空洞洞,傾前少許沉聲道:「你現在首要之務,就是論功行賞,安定梁都軍民之心,並趁現在李子通、徐圓朗無瑕理會你,宇文化骨又慘敗北返之際,先行確立好根基。至於如何解飛馬牧場之危,寇帥似不用小弟教你該怎樣做吧?」

寇仲一震後,雙目回覆神采,探手過來緊握徐子陵置於台上的一對手,沉聲道:「你一定要給我把素姐母子帶到飛馬牧場,我們已失去了娘,再不能失去素姐。」

徐子陵肯定的點頭道:「我一定不負你所望。」

寇仲道:「你何時走呢?」

徐子陵道:「喝完這杯酒立即起程。」

寇仲鬆開雙手,挨往椅背處,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好一會才點頭道:「假設蕭銑和香玉山敢害你和素姐,我會把他娘的甚麼大梁帝國夷為平地,殺他一個雞犬不留,若違比誓,就教我永不超生,長淪畜道。」

徐子陵淡然笑道:「放心吧!我徐子陵已非昔日吳下阿蒙,要殺我豈是如此容易。」

寇仲望往門外,沉吟道:「我仍是有點擔心涫妖女,事實上到現在我仍不明白為何她肯與我們罷戰,難道『楊公寶庫』內那件東西,對她們真的那麼重要嗎?」

徐子陵道:「我也想過這問題,照我猜估,她們的轉變是因為你大挫從未吃過敗仗的李密,使她們認定你是唯一配作李世民對手的人,而李世民則是師妃暄欽選出來的真命天子,所以涫妖女才改而支持你。」

寇仲愕然道:「支持我?若是如此,涫妖女為何聯同邊不負來對付你呢?」

徐子陵道:「正因她要對付的是我而非你,我才生出這個想法。試想假若她能把我生擒,更可以佔盡上風,不愁你不答應她們的要求和條件。那晚在梁都她雖是乘人之危,但開出的條件卻是絕對可以接受的;又明著幫我們一把,殺得窟哥的馬賊心膽俱喪。所以歸根到底一句話就是陰癸派看上你。」

寇仲冷哼道:「那只是她們的愚蠢,我遲早要她們派滅人亡。」

頓了頓,嘆道:「無論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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