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第七章 美女之心

寇仲舉步下樓,後面有人低喝道:「小仲!」

寇仲倏地轉身上望,雙目寒芒閃閃,沉聲道:「你還有臉來見我!」

李靖愕然道:「我李靖究竟做過甚麼事,令你在不見多年後,甫碰頭便說這種話。」

寇仲憤然道:「做過甚麼事閣下該心知肚明。枉我們當你是兄弟,你卻為了討好主子而出賣我們。」

李靖走下兩步階梯,來到寇仲身前,色變道:「我李靖是何等樣人,怎會出賣兄弟朋友來求取寶名富貴?你給我說個清楚。」

寇仲退到二樓樓梯和廊道交接處,以免阻塞通道,對緊隨身後的李靖道:「若非你向李小子透露有關小陵擁有面具的事,李小子怎能那麼肯定和氏璧是我們偷的。」

李靖微一錯愕,皺眉半晌,旋即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就算是我說的吧!但我真不明白偷和氏璧對你們有甚麼好處?」

寇仲光火道:「甚麼叫就算是你說的,素姐的事我們很難和你計較,頂多說你不念恩情,貪新忘舊。」

李靖大怒喝道:「閉嘴,你愈說愈過份了。」

嚇得路過的兩名俏婢連忙加快腳步,怕兩人動起手來殃及池魚。

幸好整個聽留閣都是鬧哄哄的喧聲震天,兩人就算大叫大喊,也不會特別惹人注意。

李靖忽又嘆一口氣,聲音轉柔道:「無論你們怎樣誤會我,我始終當你和小陵是我的好兄弟,大家曾有過命的交情。而你可知道開罪了秦王的後果?」

寇仲亦回覆平靜,冷笑道:「你最好再不要當我們是兄弟,否則你主子要你來對付我們時,你該如何處理?在眼前這時世里,只有朋友或敵人。唉!我也很少這麼動氣的,因為我一直信任你,而你卻令我太失望了。」

李靖苦惱地道:「不要在這件事上糾纏不清好嗎?現在事情已到了最危險的邊緣,一個不好,發生流血事件,事情便難以挽回。」

寇仲皺眉道:「事情是打一開始便難以挽回。難道你現在仍天真得以為我們會交出和氏璧,再向李小子俯首稱臣嗎?你太小覷我寇仲哩。」

李靖雙目寒芒一閃,顯露出他大有精進的功力,沉聲道:「我最清楚秦王的為人,處事果斷,一旦認定了你是他敵人後,便會不惜一切來對付你。」

寇仲從容笑道:「我似乎比你更清楚李小子的心意:他怕李密遠勝於怕我寇仲,所以李密一天未坍台,他亦未有餘興對付我。」

李靖搖頭道:「你錯啦,你和小陵都是能使他心存畏慕的人物。而且你們盜取和氏璧的方式亦太露鋒芒了,更加深他的顧忌。何況你們還牽涉到『楊公寶庫』這變數。唉!若你肯信我最後一趟,就立即離開洛陽,回到南方去,那你們說不定還可多過些風光日子。」

寇仲待一群婢子走過,才沒好氣的道:「我寇仲甚麼風浪未經過,竟要你來提醒我。現在誰不想要我們的命,但我們仍不是過得輕鬆快活嗎?」

李靖再苦口婆心的勸道:「這只是你未曾和他正式交手吧。目下寧道奇和師妃暄這些正道的頂尖高手,都隱隱成了他的後盾,加上他本身的實力,天下已難有能攖其鋒銳的人。而且你們羽翼未成,和他硬碰跟送死並沒有分別。還是快點走吧!」

寇仲哈哈笑道:「我走!不過卻是走回自己的房間去。磨利你的劍吧!下次見面時,我們再非是兄弟。」

昂頭便去。

一把女子的甜美聲音在門外道:「寇仲在嗎?」

徐跋兩人認得是宋玉致的聲音,徐子陵道:「寇仲不在,但快回來,三小姐請進來坐坐。」

由於寇仲是否用情忠誠的問題,使徐子陵很怕面對宋玉致。但在情在理,或在禮貌上也要請她進來坐坐。

跋鋒寒長身而起,道:「你和三小姐談談吧!我要到街上吸口新鮮空氣。」

徐子陵心中一震,知他在仔細思量後,仍決定在街上截擊曲傲。

跋鋒寒拉開房門,微笑向婷婷立在門外的宋玉致點頭招呼,待她輕移玉步進房後,告罪一聲,逕自去了。

宋玉致在徐子陵招呼她坐下後,不好意思地道:「我是否打擾了你們呢?」

徐子陵在她對面坐下,為她取杯斟茶,微笑道:「怎會呢?我們歡迎你還來不及。跋兄他只是另有要事,才趁機溜出去吧!」

宋玉致若有所思的道:「真想不到你們會和跋鋒寒成為朋友,且他是那種對人情非常冷漠的人。」

接著定睛灼灼的盯了他好一會,訝道:「你的變化比寇仲還要厲害!」

徐子陵愕然道:「甚麼變化?」

宋玉致道:「那是很難形容的一種變化,不但在外觀上,還有氣質,是種空靈剔透的感覺,《長生訣》確是非凡。」

徐子陵暗忖該是《長生訣》加和氏璧才對,不過他並不願討論這方面的事,岔開話題道:「三小姐似乎對寇仲相當關心?」

話出口才感後悔。

宋玉致苦笑道:「我若否認,便顯得言不由衷。但請勿誤會,我對你或寇仲並沒有太大分別,或者是因為曾合作和交往過一段時間,又或因我欣賞你們的行事作風,所以總覺得你兩人是玉致的朋友,會為你們擔心注意。」

徐子陵細審她如花玉容,道:「三小姐是消瘦了。」

宋玉致俏臉微紅,旋又露出一閃即逝的幽怨神色,垂下螓首輕輕道:「你該知道,我是絕不會嫁給寇仲的。這心意從沒有改變過。」

徐子陵愕然道:「我還以為你對寇仲有不同尋常的觀感哩!」

宋玉致抬頭朝他瞧去,秀眸射出銳利澄明的采芒,秀眉輕蹙道:「我們已不見多時,為何你會有這個想法?」

徐子陵有點招架不來的答道:「寇仲前晚在遇上你後,回來時滿臉春風的樣兒,所以才令我有這個錯覺。」

宋玉致深深的注視他半晌,堅定地搖搖頭道:「我不但沒有改變對他的看法和態度,還比以前更恨他。」

徐子陵一呆道:「更恨他?」

宋玉致點頭道:「女人對一個男人是否真心誠意,會既挑剔又敏感。寇仲雖擅於甜言蜜語,但比對起他的行動,便很易發覺其口不對心的事實。」

徐子陵聽得一頭霧水,惟有自認對女人的心事既不明白也不理解,虛心地求教道:「三小姐從他甚麼行動看出問題來?」

宋玉致肅容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卻須答應不轉告寇仲才成。」

徐子陵嘆道:「好吧!我答應你。」

宋玉致挪開目光,從他的肩上瞧往望台外被四座重樓圍起亮如白晝的空間,淡淡道:「他從來沒有主動找我,更沒有問過可如何找到我。若真是如他所說的著緊我,為何他沒有想見人家的意欲呢?只從這點,便知他心裡沒有我。」

徐子陵為之啞口無言。

心中卻在想:有那個女子是自己不時會想起她,又是想見她的呢?

心中首先浮起素素的玉容,然後是芳蹤杳杳的貞嫂,不過這都與男女之情無關。

接著她們的影像模糊起來,代之在心湖浮現的是師妃暄那出塵脫俗的玉容。不由大吃一驚,難道自己竟對她生出愛意?

旋又覺得非是如此。只因她是令他最深刻難忘而已。

宋玉致苦笑道:「可是玉致卻不得不承認,和你們在一起時那感覺是既刺激又動人。唉!時間溜得可真快。」

徐子陵道:「你不是因此而來找寇仲吧?」

宋玉致注意力回到他臉上,微嗔道:「當然不是。今趟我是奉魯叔之命而來,他想與你們見個面一敘舊情,不知你們明天是否有空?」

徐子陵想起「銀龍」宋魯,猶記得當年他拒絕向宇文化及交出他們「三母子」的豪情俠風,同時也想到他那個風騷入骨、姻視媚行的小妾柳菁。不禁欣然道:「我也正想拜會他老人家,只因近來多事,自顧不暇,又不知他是否想見我們,才未敢打擾!」

宋玉致道:「那就不如明午在董家酒樓見面,廂房與酒席由我們安排。」

徐子陵苦笑道:「只要我們仍留得住性命,必不爽約。」

宋玉致「噗哧」笑道:「真不明白你們為何要弄得仇家遍地,希望你們不要變成楊廣,人人要得之而甘心。」

這美女罕有與人說笑,甜美燦爛的笑容,令他眼前一亮。

宋玉致見徐子陵瞪著她,俏臉微紅地低頭道:「或者因你們是非常人吧?每當所有人都認定你們難逃大劫時,你們總能輕輕鬆鬆的安然渡過危機,現在連魯叔都要對你們刮目相看,重新估計。」

徐子陵見她接連露出罕有的嬌態,顯現在這秀雅剛健的美女身上尤為動人心弦,忍不住心生憐惜,柔聲道:「要不要我勸寇仲打消以『楊公寶庫』作聘禮的念頭?」

宋玉致矯軀微顫,沉吟半晌,以蚊蚋般的聲音輕輕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現在玉致的所有心思力氣,都用在這件事上。若是沒有了將會感覺到寂寞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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