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四章 來勢洶洶

王世充愕然道:「和氏璧不是落到你手上嗎?」

就這麼一句話,寇仲已可肯定凈念禪院內有人與王世充暗通消息。因為他先要知道和氏璧給人盜走,才會奇怪盜寶者不是寇仲。

今早三人在清溪洗渥了所有痕迹後,又把諸般罪證,包括面具、衣服、榴木劍等找個隱蔽處埋藏起來,才大搖大擺的入城。

守門的都是王世充的人,立即把寇仲截著,把他「請去」見王世充。

徐子陵則和跋鋒寒分道揚鏢,前者去了會虛行之,後者往見東溟公主探聽消息。

密室內。

寇仲裝模作樣的苦笑坐下,嘆道:「不要提了!我們摸上了禪院的鐘樓,豈知竟給了空那禿頭髮覺,發動幾百個和尚一起向我們念經超度,我們只好知難而退。」

王世充雙目寒芒閃閃,瞪了他好一會後,訝道:「先不說和氏璧的事,為何你的氣色和眼神都像和以前有點不大相同的樣子?」

寇仲伸了個懶腰道:「這叫業精於勤而荒於嬉。昨晚逃離凈念禪院後,我們閑著無事,就在附近一個山頭互相以真氣為對方打通經脈,王公既已瞧出來,可見我們的練功方法很有成效。」

這都是三人杜撰出來的證供。真中藏假,假裡帶真,即使狡如王世充,亦難以分辨真偽。

寇仲接著皺眉道:「聽王公的語氣,似乎和氏璧已給人偷了。這是沒有可能的。一來凈念禪院大若皇城,想找小小一方寶玉等如大海撈針。其次是禪院內人人武功高強,了空更是深不可測,除非王公你調動大軍強攻進去,否則我們只能望著寺門前那八百多級石階興嘆。」

王世充默然半晌,嘆了一口氣頹然道:「縱使我信你也沒有用。剛才凈念禪院派人來找我,要我通知你在今夜子時前把和氏璧歸還禪院,否則他們將不惜一切從你身上把和氏璧取回去,在這種情況下連我都護不住你。」

寇仲勃然大怒道:「那有這種道理的,殺了我也交不出那勞什子鬼玉璧來。」

後句倒是千真萬確。

不過王世充這麼說,又推翻了寇仲以為院內有人與他暗通消息的猜想。

王世充皺眉道:「了空一向不問世事,但今趟顯然因失寶動了真火,湊巧在失寶前你們又曾到過那裡去,所以這次你們跳下黃河都洗不清那嫌疑,你們三個最好找個地方避避風頭火勢。我實在不願與凈念禪院、慈航靜齋,甚或寧道奇等正面為敵。」

寇仲心中暗罵王世充不夠義氣,表面卻裝出諒解的神色,道:「王公放心,我絕不會讓你為難的。嘿!我可以走了嗎?」

王世充嘆了一口氣道:「我知你定怪我不夠朋友。但在眼前的形勢下,我實難分神去惹那種勁敵。不過假若盜取和氏璧一事確與你沒有關係,將來自然有水落石出的機會。」

寇仲知他並沒有盡信他們三人合編的故事,微笑道:「我寇仲怕過誰來?管他娘的甚麼師妃暄、了空禿頭、寧老鬼,若硬要冤枉我,便放馬過來。」

王世充探手按在他肩頭處。

寇仲還以為他想暗算自己藉機搜身,一驚下體內真氣天然發動,剎那間全體真氣貫盈,比以前至少快了一倍,其中一股透出肩井穴撞上王世充的手掌。

「啪!」

王世充的手掌給撞得彈了起來,驚叫道:「你幹甚麼?」

幸好王世充功力深厚,否則這下便要受傷。

寇仲這才知是誤會他,胡縐道:「忙了告訴王公,我自《長生訣》練來的功夫,很多時都不受控制的。」

王世充運功化去被他侵入體的螺旋勁氣,神色古怪的道:「你的功力比我猜想的還要高明很多。難怪上官龍都要敗在你手底下,我忘了問你:你拿他怎樣處置呢?」

寇仲頹然道:「『陰後』祝玉妍親自出手,攔途截劫的把這傢伙搶走了。」

王世充一震道:「祝玉妍?」

寇仲今趟是真正苦笑道:「不是她還有誰?否則誰能把到了我們口邊的肥肉弄走。是了!昨晚曲傲和伏騫的決戰誰勝誰負?」

王世充瞪大眼睛瞧了他好半晌後,現出難以相信的神色,搖頭道:「祝玉妍既出手,怎肯只要人而不要命?」

寇仲冷哼一聲,雙目透射出比以前強烈倍計的精芒,沉聲道:「那就要比量真本領才行。我承認單打獨鬥絕非她的手腳,但三個人合起來,她也奈可不了我們。王公尚未回答我的問題呢。」

王世充吁出一口氣道:「你知否剛才動氣時兩眼亮起來竟像是夜空中星閃的奇怪光芒,這是先天真氣里『天人交感』的境界,道家稱之為『虛室生電』。我雖遇能人無數,但眼神能現出金光者,卻絕不超過五個人。怪不得祝玉妍也收拾不了你。」

寇仲心中暗喜,又怕他再起疑,笑嘻嘻道:「王公誇賞了!我那會這般厲害。只不過《長生訣》有異尋常,打開始就是天人交感。但卻並不真是功夫達到王公說的層次。差點忘了問你,獨狐閥那邊有甚麼動靜?你不是說把宮城重重圍困了嗎?為何昨晚我會見到獨孤鳳在曼清院內走來走去呢?」

王世充道:「你記得『美胡姬』玲瓏嬌嗎?她不但人美武功高,還頗有智計,更擅長偵察敵情,實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寇仲心中立時浮起她那冷若冰霜,拒人於千里之外,但又充滿女性誘惑力的動人神態。點頭道:「我對漂亮女人的記性一向很好的。」

王世充笑道:「男人都該是這樣的。不妨告訴你!她昨夜曾三入宮城去探消息,回來說獨孤閥由上至下,人人士氣昂揚,信心十足。我聽後便知不妙,獨孤峰必有所恃,才能如此的氣定神閑,不怕我包圍宮城。經商議後,希夷兄、可風道人和陳長林均一致認為:我們把戰線拉得這麼長,若敵人反撲,我們必首尾難顧。所以把兵力集中在皇城內,再在宮城內廣布暗哨,如此進可攻退可守,在策略上高明多了,你認為如何呢?」

寇仲暗忖這美胡姬果然是個人才,竟能從對方的神態上看出端倪。點頭道:「玲瓏嬌瞧得很准,我看獨孤峰是在等南海派的人,聽說『南海仙翁』晃公錯正兼程趕來。」

王世充色變道:「你這消息從何而來,獨孤峰怎請得動他?」

寇仲好整以暇道:「獨孤峰當然沒這個本事。但李密卻和晃公錯有密切的關係。可能南海派亦想把勢力擴展到北方來,故郎情妾意,一拍即合。晃老頭加上尤婆子,是近二百年的功力,確不易應付。」

王世充長身而起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須立即作出布置,否則死了都不知是甚麼一回事。」

寇仲早清楚他自私自利的性格,撇開伏騫和曲傲勝敗的問題,立即告辭離開。

罷踏出守衛森嚴的尚書府,董淑妮嬌滴滴的呼叫聲在後響起道:「寇仲!你這兩天滾到那裡去哩。」

徐子陵踏入天津橋頭的董家酒樓時,十多道目光同時落在他身上。

酒樓內一如往常般擠滿人,鬧哄哄的氣氛熾烈,佔了一半都是來自各地的商旅和江湖人物。

張眼來瞧他的人都現出驚異之色,又和身旁的朋友交頭接耳。

包有些女孩子在向他頻拋媚眼。

徐子陵心知準是昨夜在曼清院露了一手,頓然使他成了「名人」。

單是他們敢公然與李密、陰癸派、曲傲等各大勢力為敵,誰再敢小覷他們。

更何況昨夜他們揭破洛陽幫上官龍的真正身份,又憑真功夫把他生擒而去,此事牽涉到洛陽的武林興替,不轟傳全城才是怪事。

所有這些因素加起來,他們三人立成洛陽最引人注目的人物。

「原來是徐爺,寇爺是否待會才來呢?讓小人先領徐爺到樓上的廂房好嗎?」原來是昨天招呼他們的夥計。不知是否收到風聲,態度比昨天更要誠惶誠恐,畢恭畢敬。

徐子陵也很想找個地方清靜一會,奈何今次來的目的是要讓虛行之發現自己,心中暗嘆一口氣,道:「我只是一個人來,想還是在大堂比較熱鬧些。」

夥計忙道:「一切聽徐爺吩咐,我立即為徐爺找張檯子。」

徐子陵受到如此隆而重之的招待,反渾身不自在起來,淡淡笑道:「有空檯子才喚我吧!我到門外看看天津橋一帶的風光。」

不待他回答,逕自走出大門外。

陽光普照下,天津橋上人來車往,船隻則在橋底流過的洛水穿梭來去,一片大城市水陸並輳的繁華景像。

這時有人從酒樓步出,徐子陵讓過一旁時,那人已將一塊紙團塞進他手裡,徐子陵認得正是虛行之,煩惱盡去,忙把紙團收在袖內。

虛行之走上天津橋,沒進人流里去。

徐子陵正要回去告訴那夥計不用勞煩找桌子時,一輛馬車停在眼前。

簾幕掀起,露出沉落雁如花的玉容。

這位以智計聞名的俏軍師甜甜一笑道:「子陵啊!到車內來和人家聊兩句好嗎?」

徐子陵心中一陣煩厭,冷冷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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