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六章 救人救火

婠婠像幽靈般俏立在大門處,秀眸射出令人難解的異樣光芒,盯著兩人。

寇仲踏前一步,以井中月遙指婠婠道:「你的邊師叔已棄你而去,今天我們順便把雙方間的舊賬新仇,一併算個清楚。」

婠婠黛眉蹙聚,神情楚楚動人,配上她修美婀娜的體態,帶著無人可及,只此一家的詭美秘艷,縱使徐子陵與寇仲和她站在敵對的立場,亦不得不承認她非常動人。

寇仲的殺氣不由也減了三分。

婠婠像憐惜他們的無知般輕嘆一聲,油然道:「邊師叔豈是那麼容易被騙的人,只是見你們銳氣極盛,故暫作迴避吧!現下則是奴家教他不要露臉,好讓奴家能和你們先閑聊幾句而已!」

接著「噗哧」嬌笑道:「想不到你們竟想學人去爭霸天下呢!」

寇仲皺眉道:「除非你立即放回玉成他們,否則一切休談。我們就在拳腳刀劍上決一生死好了。」

婠婠緩緩移動,來到兩人身前半丈許處,盈盈淺笑道:「假若我們能衷誠合作,放回那四個小子只是小事一件。」

徐子陵想起飛馬牧場被她殺害的商鵬、商鶴等人,斷然搖頭道:「你似是不知我們間已結下解不開的深仇,而解決的方法只能以其中一方完全被殲滅作了結。即管把你的邊師叔再喚出來吧!否則莫怪我們兩個對付你一個。」

婠婠若無其事的望往寇仲,淡淡道:「你怎樣說?」

寇仲訝道:「我兄弟的說話,就等若我的說話,涫小姐不是到今天才知道吧?」

婠婠點頭道:「那我明白了,而終有一天,我會教你們後悔這番話。奴家要走了!」

寇仲和徐子陵同時向她撲去。

婠婠一陣嬌笑,右袖內發出絲帶,分別拂中寇仲的井中月和徐子陵拍來的一掌。

婠婠借力飛起,像一陣風般到了屋頂處。

寇仲哈哈笑道:「你日前不是誇下海口,說要在七天內幹掉我們嗎?現在快七十天啦!為何你的說話仍未兌現。」

兩人均知道縱使聯手,要殺死婠婠仍是難比登天,她要走就更留她不住,但為了段玉成四人,又怎能讓她溜走?

徐子陵亦道:「別忘了要在下次殺我們,會比今次更是困難。」

婠婠千嬌百媚地甜甜一笑,美目深注的道:「師尊說過:若我們今趟仍不能除去你們,她將會親自出手。以師尊的慣例,到時必會教你們嘗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給點耐性好嗎?」

寇仲和徐子陵都心中一寒。

婠婠已厲害至此,那祝玉妍豈非更不得了。

婠婠忽又幽幽一嘆道:「寇仲啊!若你肯和奴家師門合作,天下還不是你囊中之物嗎?何必還斤斤計較於幾條人命?大丈夫行事處世,豈能拘於小節。更何況兩方相爭,必有人受傷或送命!」

寇仲嘆道:「明明是看上我的寶藏,竟說是看上我的人,涫妖女你還是回去和你的邊師叔睡覺好了。」

婠婠一對美眸閃過殺機,旋又被另一種更複雜的神色替代,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倏地飄退,消沒在瓦背之後。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都看出對方心情沉重。

敵人實在太難纏。

寇仲大力嗦了一下,低聲道:「你嗅到甚麼沒有?」

徐子陵點頭道:「是一種很奇怪的香氣,說到底涫妖女總是女人。」

寇仲嘻嘻一笑道:「玉成他們能否逃過此劫,就要看老跋教下的追蹤大法是否靈光了。」

兩人分別變作疤臉大俠和麻臉巨盜,換過了平常武林人物的勁裝,坐在一座茶寮里,一邊品茗,一邊留神瞧著斜對面位於新中橋口的宏偉府第。

寇仲指著該宅,問夥計道:「那是誰人的宅院,倒有點氣派。」

夥計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定是初到洛陽的,連洛陽幫大龍頭的府第都不知道。」

夥計去招呼別台客人時,寇仲湊過去對徐子陵道:「今晚我們與老跋會合後,就到這裡來救人,你沒意見吧?」

徐子陵沉吟片晌,壓低聲音道:「我怕涫妖女盛怒下會立即把玉成他們處決,你認為這可能性大嗎?」

寇仲道:「這叫關心則亂,你注意到嗎?剛才那答我們的夥計溜了出去,說不定是通知洛陽幫的人說我們在踩盤子。」

徐子陵道:「洛陽幫是否名列八幫十會的大幫會呢?若能弄清楚實際上上官龍是靠向那一方,我們或可利用洛陽現時微妙的鬥爭形勢來對付他。」

寇仲道:「我回去找王世充問個清楚明白,順道看看他和獨孤峰有甚麼發展,待會在與老跋約定的地方見吧!唉!我真捨不得離開你。」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去你的!當我是你的妞兒嗎?快滾!」

寇仲走後,徐子陵想到很多問題。

跋鋒寒曾提過陰癸派在洛陽有個人,表面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暗裡卻是陰癸派在北方武林的「卧底」,專責情報收集工作。

這或者解釋了段玉成四人為何逃不過婠婠的魔掌。

想到這裡,足音響起,五名體型彪悍、武裝勁服的藍衣大漢步入茶寮,目光很快就落在他身上,筆直走過來。

徐子陵眼尾都不看他們,繼續喝茶。

其他茶客見狀,紛紛結賬離開,連夥計都躲起來。

到了徐子陵前,兩個人站到他身後,另兩個則上前挨著他這點子,並拉了椅子朝著他的方向坐下,形成包圍之勢。

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約四十許間、唇上留著兩撇鬍子的漢子毫不客氣地在他對面坐下,目露凶光的道:「小弟陳朗,乃洛陽幫玄武堂香主,聽說朋友在查探我們的事。請問朋友是那條線上的人?」

徐子陵悠閑地一口呻盡熱氣升騰的香茗,淡淡瞅了他一眼,微笑道:「陳兄是否有點小題大做。我只是見貴幫主的府第賣相特別,才順口問一句。如此何罪之有,是否因此就要動手相拚?」

陳朗見他神色鎮定,愕了一愕,皺眉道:「事非皆因多開口,朋友不是連這點都不知道吧?現時洛陽正值非常時期,若朋友非是居心不良,就報上門派姓名,如果只是一場誤會,我們絕不會留難。」

這番話在一向橫行洛陽一帶的洛陽幫人來說,已是非常客氣。皆因徐子陵一派高手風範,所以陳朗才以這番話好讓雙方均容易下台。

若徐子陵是以本來面目出現,這刻定會藉機鳴金收兵,以免鬧起事來打草驚蛇。現在當然是另一回事。

徐子陵的目光落到他背上的長刀去,從容一笑道:「我今天心情不大好,陳兄可否借佩刀一用,好讓本人可借之大開殺戒。」

陳朗和四名手下同時勃然色變時,徐子陵已緩緩朝陳朗的咽喉探手抓去。

兩旁的大漢大怒撲來,豈知桌子分然中斷,變成兩半,分別朝他們疾撞過去。

後面兩人拔刀朝徐子陵後腦猛劈,徐子陵微微一笑,坐著的椅子炮彈般由身下向後彈出,劇撞在兩八腿側處,登時人仰馬翻。

此時徐子陵和陳朗間已毫無阻隔,當茶壺茶杯掉到地上前,給徐子陵以腳尖閃電挑起,安然落到鄰桌處,就像夥計為客人細心擺置般,用勁之巧,教人嘆為觀止。

陳朗此時已是苦不堪言。

表面上徐子陵只是平平無奇的一手抓來,但事實上對方指法精妙,又透出五縷凌厲指風,把他逃躲之路完全封死。

最厲害是對方身上生出一股無可抗衡的森寒殺氣,令他呼吸困難,心跳加速,全身血液像凝固了似的,身體不能動彈分毫。

忽然間,徐子陵明白到自己經過了過去個多月來的驚濤駭浪後,在武道上已作出全面的突破。

連婠婠也在一時失神和猝不及防下,被他節節佔了上風。

而他的進步,可分兩方面來說。

首先是精神方面。

經歷了不斷的危險和激戰後,他培養出鋼鐵般的意志和信心,對任何事物都一無所懼。

而更重要的是他練就了先知先覺的奇異本領。

每逢與敵手相搏時,他往往能先一步掌握到對手進攻退守的招數變化。

這是無法解釋的事,只能歸功於長生訣的妙用。

另一方面是在武道上。

由於他和寇仲的武功招數根本沒有成法,所以也不受成法所囿限。

每與敵人交手一次,他們的武技便精進一層,到了現在,每招每式,都是針對當時形勢,隨心所欲的發揮出來,即使以婠婠那級數的高手,亦感難於捉摸,窮於應付。

而最大的突破,就是他已能控制螺旋勁道的快慢強弱。

這使他有信心巧妙地運用這奇異的氣勁,使人覺察不到他勁道里螺旋變化的情況。

這對隱藏身份極為有利。

救人如救火,他已沒耐性等到今晚。

「啊!」

陳朗慘哼一聲,喉嚨給他叉住,整個人給提得雙腳離地達半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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