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六章 聯手驅毒

快抵城門時,只見城門口外堆滿了人,更有人悵然離開,原來自今午開始,錢獨關便下令不許外來人入城。

兩人當然不放在心上,憑他們現在的鳥渡術,只要有根索子,便可輕易登上高逾十多丈的城牆。

正要找個攀城的好位置時,一名僕人裝束,四十來歲的男子把他們截著,以充滿期待焦急的眼神瞧著他們道:「請問兩位是不是懂得治病的呢?」

徐子陵沙啞著嗓子道:「究竟是甚麼事呢,我們是懂得點醫術的。」

男子喜道:「我叫沙福,若老先生懂得治病,請隨我來,我們定不會薄待先生。」

兩人見他說得客氣,交換了個眼色後,寇仲粗聲粗氣道:「引路吧!」

沙福領路朝碼頭方向走去,邊行邊咕噥道:「我們本以為到襄陽便可找到大夫,那知卻不準入城,幸好見到兩位背著山草藥囊,故試問一聲,豈知真碰對了,兩位高姓大名。」

徐子陵捋著須子老聲老氣的道:「我叫莫為,他是我侄兒兼徒兒莫一心,專以推拿穴位配藥治病,包醫奇難雜症,手到病除。」

寇仲聽得差點大笑,幸好及時忍住。

沙福喜道:「那就好了,我家小公子不知如何忽然陣寒陣熱,神智不清。唉!少夫人這麼好心腸的人,卻偏要受到這種折磨。」

兩人嚇了一跳。

他們本以為病的是成年人,只要運氣打通他的經脈,怎都該會有些好轉,就當是做件好事。若是小孩患病,就沒有太大把握了。

碼頭處更是人頭涌涌,不少是來自竟陵的難民,沙福帶著他們登上泊在岸邊的一艘小艇,艇上的健仆立即鬆脫系索,把小艇駛往對岸停泊的一艘中型帆舟。

雨粉仍灑個不休,天色逐漸暗沉下來,河道上不斷有船隻開出,趁入黑前離開襄陽。

在這群雄割據,你爭我奪的時代里,能安然擁有船舶的人,都是頗不簡單。

寇仲和徐子陵裝作好奇的朝那艘帆船瞧去,只見甲板上站了幾名大漢,正居高臨下的盯著他們,神情木然。

不片刻小艇靠泊帆船左舵,沙福首先登上甲板,叫道:「大夫到了!」

寇仲和徐子陵交換了個眼色,都看出對方擔心甚麼;若治不好小公子的病,便會令那小夫人失望了。但事已至此,只好跨步登船。

那五名護院保鑣模樣的人迎上來,領頭的是個身形高頎的中年漢子,只比寇仲矮了寸許,但已比沙福高出半個頭。

此人臉孔窄長,眼細鼻歪,賣相今人不敢恭維。且神態傲慢,拿眼斜兜著兩人,頗不友善。

沙福介紹了兩人的姓名身分後,向兩人道:「這位是馬許然老師…」

馬許然正朝寇仲打量,冷然打斷沙福道:「這位兄台須先留下佩刀,才可入艙為公子診治。」

寇仲和徐子陵愕然互望,均感奇怪,為何此人會故意刁難呢?

一把雄壯的聲音在艙門處傳來道:「規矩是死的,兩位朋友請進來,少夫人等得急呢!」

馬許然臉色微變,狠狠盯著那在艙門處說話的漢子,卻沒有作聲,顯是對他頗為忌憚。

沙福忙領兩人朝艙門走去。

那人走出艙口,原來是個胖子,膚色很白,有點像養尊處休的大商家,但眼神銳利,且胖得來卻能予人紮實靈活的感覺。朝兩人抱拳道:「在下陳來滿,不知老丈和這位仁兄如何稱呼。」

徐子陵沙啞著聲音道:「老夫莫為,這是老夫的徒兒兼侄兒莫一心。救人如救火,可否立即領老夫去見小公子?」

陳來滿先狠狠盯了馬許然一眼,接書施禮道:「兩位請隨陳某來!」

兩人和沙福隨他步入艙房,馬許然一言不發的跟在背後,氣氛異常。

「咯!咯!」

艙門「咿呀」一聲打了開來,露出一張秀氣的臉龐。

陳來滿道:「小鳳,告訴少夫人,大夫來了!」

小鳳把門拉開,喜道:「大夫請進,少夫人等得心焦了。」

陳來滿向沙福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道:「我和馬老師在外邊等候吧!莫大夫請進!」

寇仲和徐子陵到現在仍弄不清楚馬許然的身份情況,但肯定這傢伙和少夫人的關係很有點問題,而陳來滿和沙福則是站在少夫人一方的。

不過這時他們擔心的卻是能否治好那小公子的病,只好隨著陳來滿的胖軀跨入房內。

這間艙房頗為寬敞,布置得古色古香,透出書香與富貴兼備的氣派,入門處擺了一組酸枝桌椅,靠窗處放著一張桃木造的大床,垂下羅帳。

一位本坐在床沿的華服女子起立相迎,除婢子小鳳外,還有另一俏婢,室內充滿草藥的氣味。

寇仲和徐子陵定睛一看,均是跟前一亮。只見此女年約雙十,長得清秀可人,嬌小玲瓏,雖及不上婠婠近乎奇蹟的詭艷,比不上商秀洵孤傲的清麗,但卻另有一股媚在骨子裡且楚楚可憐的迷人風姿,令人心動。

陳來滿顯是對這少夫人異常敬重,搶前一步躬身柔聲道:「少夫人!大夫請來了。這位是莫大夫,這另一位是莫大夫的徒兒。」

少夫人秀眸亮了起來,透出期待的神色,躬身道:「麻煩兩位先生,小兒…唉…」

她的聲線溫婉清柔,與她的風姿配合得天衣無縫,尤其此時語帶凄酸,欲語還休,誰能不為之心生憐意。

徐子陵卻聯想到當年揚州賣饅頭包子的貞嫂,她亦常露出像少夫人般的神態,總似在默默控訴著生命的不公平和委屈,心中一軟道:「請問小公子如何發病的?」

少夫人一對秀眸隱泛淚光,垂下螓首道:「今早起來,小珠侍候進兒時,進兒就是這樣子呢!」

她身旁的侍婢小珠立即淚下如雨,泣不成聲,激動得有點過了份。

陳來滿指示小鳳把小珠扶出房去,道:「莫大夫請過來,不用拘禮。」

寇仲暗裡推了徐子陵一把,後者只好收拾情懷,硬著頭皮移到床旁。

一位三、四歲許的稚童,正閉目而卧,俊秀的臉龐蒼白得嚇人,呼吸短而促,令人看得好生憐愛。

徐子陵坐到床沿,探手入綿被內,找到他的小手。

剎那之間他的真氣已游遍了他的奇經八脈,一種難以形容的連他自己都難以解釋的直覺湧上心頭,心中劇震道:「小公子是中了毒!」

包括寇仲在內,床旁的三個人同時一震。

寇仲吃驚的原因卻與少夫人和陳來滿不盡相同,因為三人中只有他清楚徐子陵並沒有如此把脈診症的本領。

少夫人臉上血色褪盡,差點昏倒地上,嚇得陳來滿和寇仲兩人扶又不是,不扶則更不是。

陳來滿焦急地道:「夫人小心!」

幸好少夫人很快回覆過來,熱淚卻是奪眶如出,凄然道:「怎會是這樣呢?莫大夫有辦法救他嗎?」

寇仲忙作安慰,衝口而出道:「少夫人放心,家叔乃行走江湖,嘗盡百草的妙手神醫,必可…嘿…」

陳來滿踏前一步,來到徐子陵的一側,眉頭深鎖道:「莫大夫有多少成把握?我也曾為小公子探脈,他確是經脈紊亂,急促疲弱,但看氣色卻沒有絲毫中毒的現象。」

徐子陵手往下移,掌貼小公子的右腳心,閉上眼睛,以夢囈般的語調道:「這是一種奇怪的熱毒,深藏臟腑之內,破壞小公子的生機,老夫有十成把握可斷實情如此。」

少夫人終立足不穩,縴手按到徐子陵肩膀上,這才勉強站穩,飲泣著道:「大夫能治好他嗎?」

徐子陵雙目猛睜,神光一閃即逝,幸好背著陳來滿這會家子,否則早露出馬腳,沉聲道:「一心!你給我按著小公子的天靈穴。」

寇仲暗忖那有這種治病的方式,但當然也明白這是他們軀毒的唯一方法,移到床頭坐下,左掌緊貼在小公子頭蓋上。

陳來滿首先感到不妥,疑惑地道:「莫大夫懂得運氣軀毒之法嗎?」

要知除非是內行高手,能把真氣控運自如,才有資格把真氣送入別人體內經脈去,不致出岔子。

至於以真氣為別人療傷,則難度會大幅增加,還須對經脈穴位有明確的認識才成。

而以真氣軀除藏在五臟六腑,與血脈成為一體的毒素,則只有頂尖級的高手才能辦到。陳來滿便自知沒有這種本領,故有此問。

卻不知寇仲和徐子陵來自《長生訣》的先天真氣,不但全賴摸索學成,而且本身自具療傷驅毒的作用。所以當日沉落雁毒他們不倒,這自然非陳來滿所能明白。

寇仲把真氣貫頂而下,與徐子陵的真氣在小公子的丹田氣海處匯合時,徐子陵把心神從少夫人按在他肩頭的冰冷小手處收回來,淡淡道:「這是傳自先祖的家傳軀毒大法,能根除任何奇毒,陳老師請忍耐片刻,便知究竟。」

寇仲為了分他心神,使他不再對他們的來歷深究,介面道:「究竟是誰下的毒呢?」

少夫人站直嬌軀,挪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