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二章 妖女逞威

二十多騎在馮歌領路下,沿著大街朝城心的獨霸山莊馳去。

街上一片蕭條,店鋪大多停止營業,間有行人,亦是匆匆而過。一派城破在即,人心惶惶的末日景象。

寇仲快馬加鞭,與馮歌並排而馳,贊道:「馮老確是了得,能當機立斷,否則大家自己人先來一場火拚,多麼不值哩!」

馮歌毫無得色,神情凝重的道:「自第一天老夫見到婠婠夫人,便感到她是條禍根。試問那有一種點穴手法能令人內息全消,長眠不醒的。今趟她忽然像個沒事人的被莊主帶回來,又誣指寇爺和徐爺對她意圖不軌,事情更是可疑。只恨忠言逆耳,沒有人肯聽老夫的話。」

寇仲點頭道:「這叫眾人皆醉,惟馮老獨醒。我還有一事請教,只不知我的四位同伴情況如何呢?」

馮歌答道:「聽說當時莊主信了那妖女的話後,勃然大怒,立即與寇爺的四位兄弟畫清界線,分道揚鏢,之後就沒有聽過他們的消息了。」

寇仲一聲「多謝」,墮後少許,把事情告訴了徐子陵。

另一邊的商秀洵道:「你們打算怎樣對付那妖女。若她來個一概不認,我們能拿她怎樣呢?」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文的不成便來武的,難道她肯任我們把她幹掉嗎?」

商秀洵欣然道:「陰癸派的所作所為,人神共憤,今趟若能把這妖女消滅,對天下有利無害,所以下手絕不須容情。」

梁治等轟然應諾。

此時馮歌一馬當先沖入大門,把門者認得是他,不敢攔阻,任各人長驅直進。

這支由飛馬牧場精銳,竟陵將領和寇徐二人組成的聯軍,馳到主府前的台階處甩蹬下馬,浩浩蕩蕩的擁上石階,朝府門衝去。

十多名衛士從府門迎出,守在台階頂上,帶頭的年青將領暴喝道:「未得莊主之命,強闖府門者死,你們還不退下。」

馮歌反喝道:「飛馬牧場商場主千辛萬苦率眾來援,莊主在情在理亦該立即親自歡迎,共商大事。現在不但屢催不應,還閉門拒納,這是莊主主意,還是你馬群自作主張呢?」

馬群大怒道:「馮歌你莫要恃老賣老,莊主既把護衛山莊之責交給我馬群,我便要執行莊主的嚴命。你們若要求見莊主,就好好的給我留在這裡,再由我報告莊主,看他如何決定。否則休怪我不念同僚之情。」

馮歌后面的寇仲忍不住問身旁的另一竟陵將領道:「這小子是甚麼人?」

那將領不屑道:「他算甚麼東西,若非因婠婠夫人欣賞他,何時能輪到他坐上府領的位置。」

兩人說話時,商秀洵排眾而出,嬌叱道:「即使方莊主見到我商秀洵,亦要恭恭敬敬,那裡輪到你這狗奴才狂妄說話,滾開!」

馬群見自己背後再擁出十多名手下,登時膽氣大壯。反而把守外門的衛士卻遠遠站著,一副袖手旁觀的神態。可知方澤滔沉迷婠婠一事,早令不少人生出反感。

何況竟陵城內無人不知他們與飛馬牧場的關係。這時目睹馬群目中無人的囂張神態,心中不生出惡感才是怪事。

馬群橫刀而立,大喝道:「我馬群奉莊主之命把守庄門,誰敢叫我滾開?」

商秀洵負手油然道:「人來!把他拿下,押到方莊主跟前再作處置。」

馬群尚未有機會說話,商鵬、商鶴兩大牧場元老高手閃電掠出,兩對枯瘦的手掌幻出千變萬化的掌影,把馬群罩於其中。

狂飆驟起,馬群就像站在暴風平靜的風眼裡,半點都感受不到風暴的威力,而他的手下卻給驚人的掌勁掃得東歪西倒,蹌踉跌退。

寇仲和徐子陵也為之動容,其他不知兩老虛實的人更不用說了。

那想得到橫看豎看都像一對老糊塗的老傢伙,手底下的功夫如此厲害。

而且他們顯然精通一套奇異的聯手搏擊之術,令他們合起來時威力倍增。其實就憑他們個別修鍊得來的功夫,比起李子通、宇文智及那些級數的高手亦是不遑多讓。

寇仲和徐子陵交換了個眼色,暗呼僥倖,倘若當日和商秀洵鬧翻了,縱能離開怕亦要付出若干代價。現在自然是精神大振,因為更有收拾婠婠的把握。

「砰!砰!」

馬群左右劈出的兩刀連他自己都不知劈在甚麼地方去時,身上早中了兩掌,倒在地上。

馮歌等竟陵諸將卻是看得心中難過,皆因馬群丟足了他們的面子。

此時兩老再不理馬群,撲入衛士陣中,有似虎入羊群般打得眾衛士兵器脫手,前仰後翻。

在寇仲和徐子陵左右伴護下,商秀洵傲然負手,悠閑地跨進府門。

寬敞的主廳空無一人。

馮歌叫道:「隨我來!」領頭穿過後門,踏上通往後院的迴廊。」

迎面而來的兩名婢女見他們來勢洶洶,嚇得花容失色,瑟縮一旁,只懂抖顫。

馮歌指住其中一婢問道:「莊主在那裡?」

婢子俏臉剎白,軟倒地上,顫聲道:「在…在怡情園裡。」

另一將領問道:「婠婠夫人呢?」

婢子答道:「也在那裡!」

眾人精神大振,空群而去。

經過了數重屋宇,放倒了十多名府衛後,他們來到了一個幽美的大花園中。

箏音隱隱從一片竹林後傳來,抑揚頓挫中,說不盡的纏綿悱惻,令人魂銷意軟,眾人的殺氣亦不由得減了數分。

寇仲湊到商秀洵耳旁道:「待會場主纏著方澤滔,由我和小陵對付那妖女,其他人則守在四方,防止她逃走。」

商秀洵秀眉揚起,沉聲道:「那有這樣分派的,到時見機行事吧!」

說話時,眾人掠過竹林間的小徑,跟前豁然開朗,又是另一個幽深雅靜的大花園。

園內不見婢僕府衛,惟只園心的一座小亭里坐著一男一女。

男的自是方澤滔,只見他閉上雙目,完全沉醉在箏音的天地中,對此之外的事一概不聞不問。

女的背對他們,雙手撫箏,只是那無限優美的背影已足可扣動任何人的心弦。

縱使她化了灰燼,寇仲和徐子陵都認得她是婠婠。

她的箏音比之石青璇的簫音又是另一番不同的味道。

後者總有一種似近實遠,遺世獨立的味道。

但婠婠卻予人纏綿不舍,無以排遣的傷感;愈聽愈難捨割,心頭像給千斤重石壓著,令人要仰天長叫,才能渲泄一二。

「錚!」

寇仲拔出了他的井中月。

離鞘的鳴響,把方澤滔驚醒過來。

方澤滔雙目猛睜時,除商秀洵、馮歌、商鵬、商鶴和寇徐六人外,其他人已魚網般撒開,把小亭團團圍著。

「錚,錚,錚!」

箏傳出幾響充滿殺伐味道的強音後,倏然收止。

方澤滔「霍」地立起,環視眾人,臉現怒容。

商秀洵冷笑道:「戰士在外拋頭顱,灑熱血,莊主卻在這裡安享溫柔,樂而忘返,不覺心中有愧嗎?」

眾人眼中無不露出鄙夷之色。

方澤滔老臉一紅,不悅道:「竟陵的事,我自有主張,不用場主來教訓我。」

婠婠靜如止水的安坐亭內,似對眾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令人莫測高深。

寇仲哈哈一笑道:「該說莊主怎麼還會有臉見我們才對。想你只憑陰癸派涫妖女的片面之詞,便和我兩兄弟割斷情義。更不管外間風雨,只知和涫妖女調箏作樂,學足楊廣那昏君的作為,似這般所為還敢說不勞別人教訓呢?」

方澤滔厲聲道:「婠婠性情溫婉,又不懂武功,怎會是陰癸派的妖女,你兩個幹了壞事,仍要含血噴人。」

馮歌沉聲道:「若婠婠夫人乃平常女子,怎能於這劍拔刀揚的時刻,仍鎮定得像個沒事人似的。莊主精明一世,何會糊塗至此?」

方澤滔雙目閃過殺機,手握劍柄,鐵青著臉道:「馮歌你是否要造反哩?」

另一將領道:「我們只是不想陪你一起死了也落得做只糊塗鬼而已!」

商秀洵嬌叱道:「方澤滔你若仍沉迷不返,休怪我商秀洵劍下無情。」

徐子陵淡淡道:「方莊主何不問尊夫人一聲,看她如何答你。」

方澤滔呆了一呆,瞧往婠婠,眼神立變得無比溫柔,輕輕道:「他們是冤枉你的,對嗎?」

眾人都看得心中暗嘆。

婠婠輕搖臻首,柔聲道:「不!他們並沒有冤枉我,莊主確是條糊塗蛇!」

方澤滔雄軀劇震,像是不能相信所聽到她吐出來的說話而致呆若木雞時,異變已起。

「錚!」

箏上其中一條弦線突然崩斷,然後像一條毒蛇般彈起,閃電間貫進了方澤滔胸膛去,再由背後鑽了出來。

方澤滔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叫,往後疾退,「砰」的一聲撞在亭欄處,仰身翻跌亭外的草地上,臉上血色盡退,鮮血隨弦線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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