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十一章 深入虎穴

徐子陵翌日醒來,拒絕了到艙底與香玉山等共餐,獨自在房內打坐。

每次練功完畢,他都有種自得自足,不假外求的滿足感。

奇怪的是以前他也如寇仲般很喜歡吃東西,但功力愈深,食慾卻遞減,尤厭葷腥,反而野果菜蔬最對他胃口。甚至兩、三天不吃東西亦沒有問題。

今天他之所以要獨留房中,皆因發覺身體出現了奇異的變化,竟然整層皮脫了下來,像蛇蛻皮的情況。

新的皮膚又滑又嫩,仿似嬰兒,使他看來更是異采照人。

徐子陵並不太把這種變化放在心上,舉起雙手,作出不同的架式,同時把真勁運行到手上去。

他對自己這雙變得更晶瑩修美的手愈來愈有信心,當貫注真氣時,硬擋任何神兵利器也不會有絲毫損傷,但卻此任何神兵利器更要靈活和隨心所欲。

昨天正面與楊虛彥交鋒時,他清楚感到自己在武學上的進步。

楊虛彥飄忽若神的劍法,再不是那麼難以捉摸。正因他把握到楊虛彥奇異的劍功,才能保著香玉山的小命。

徐子陵雖非好鬥,但卻深知在江湖上強者為王的道理。你不殺人,就要被殺,尤其在這紛亂的大時代,根本沒有道理可言。

這時寇仲神采飛揚的來了,定神一看,「咦」的一聲道:「為何你變得和以前很不相同,整個人像會發亮似的?」

徐子陵淡淡道:「你不是也變了嗎?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不過請不要告訴我昨晚發生了甚麼事。」

寇仲心知肚明瞞不過他的耳朵,尷尬地坐在床沿處,啞道:「有些事遲早都會發生的。」

又顧左右而言他道:「聽香小子說任少名的功夫和老爹相差無幾,最多只是差上一籌半籌,事情看來非常棘手。」

徐子陵道:「你說跋鋒寒厲害呢?還該是老爹厲害點?」

寇仲皺眉道:「這真是很難下判斷,照我猜應是跋鋒寒厲害少許,因為他仍很年青,每日都在進步中。」

徐子陵道:「假若我們聯手雙戰跋鋒寒,你認為可有勝算?」

寇仲默思片晌,苦笑道:「雖是我們的贏面較高,但勢必有一個要給他拉去陪葬。這小子真難應付。那天若非先攻其不備,我兩兄弟可能永遠都要橫躺在那片密林里。」

徐子陵微笑道:「今次恕我不敢苟同仲少你的判斷。若我們再和跋鋒寒交手,他必敗無疑,因為我已想通了弈劍術,更想通了可斬下任少名臭頭的戰術。」

寇仲大喜道:「這次是你最令我興奮的不同意見,快說來聽聽!」

徐子陵朝窗口瞧去,望著不斷變化的岸景,露出回憶的神色,油然道:「打自那趟擊退李子通始,我就發覺我和你的武功可合營而成威力倍增的聯擊之法,但總想不到實際上如何進行。」

接著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地道:「但昨晚終於想通了。」

寇仲瞪著他道:「我明了,是奕劍術吧。」

徐子陵嘆道:「正是弈劍之法,試想假若我們能把握全局,再超離棋局似的戰場,憑著我們自少培養出來的默契,聯手全力對付一個人;寧道奇、畢玄那種級數的高手或者不敢說,但保證連跋鋒寒、老爹都要沒命,更不要說任少名了。」

寇仲拍腿道:「我真的明白了!我們聯弈之術最厲害處就是千變萬化,全無成規,我作魚游你作鳥飛,且一寒一熱,誰能抵擋。哈!我們終於差點無敵於天下,可惜卻要靠人多去欺人少。」

徐子陵搖頭道:「不理對方有多少人,我們仍是兩個人去應付。是了!你的井中月丟失了,拿甚麼來替代呢?」

寇仲抓頭道:「我玩刀玩得有點厭了,但又不知玩甚麼才好?」

徐子陵道:「那天我見你用馬鞭很就手,以軟鞭來破流星,該很有趣。」

「呼!」

長鞭越過甲板兩丈的空間,在香玉山、雲玉真和一眾巨鯤幫徒的旁觀下,先是靈蛇般在甲板上延伸,到了徐子陵腳前三尺許處,鞭梢像蛇頭般昂起,閃電點往徐子陵的小骯。眾人無不嘆為觀止,兩丈半長的皮鞭到了寇仲手裡,就變得充滿了生命的感覺。

徐子陵看也不看,右手拇指下按,正中鞭梢。

兩人同時劇震,往後退了一步。

長鞭再後繼無力,回到了寇仲的頭頂,旋出了五、六個圓旋,煞是好看。

徐子陵搖頭道:「不行!總沒有抽向楊虛彥那一鞭的味道。」

寇仲笑道:「皆因我運鞭前瞧了美人兒師傅一眼,故以無法專心吧了。」

雲玉真在旁嗔道:「自己不行,卻賴在人家身上。」

徐子陵道:「不是專心與否的問題,而是太過著跡,軟兵器自有軟兵器的特性,不像硬兵器如刀般總受到方位角度的限制。你有沒有辦法使鞭子能像長了眼睛般自動改向,攻敵意想不到的位置呢?」

寇仲呆了半晌,忽地鞭子照頭照腦般往徐子陵抽去,眼看要打中徐子陵,徐子陵倏地橫移,豈知鞭子近鞭梢六尺許處突然奇蹟的彎折,追著繞到徐子陵背後,拂往他後腦去。

徐子陵喝道:「這就差不多了!」晃了一晃,鞭子落空,似要迴旋往寇仲的方向,忽地鞭身現出一陣波浪般的紋樣,接著化作十多圈鞭影,驟朝徐子陵臉門竄去,神乎其技之極。

香玉山和雲玉真都看到目定口呆。

他們都知道寇仲是初次拿起鞭子練習,但卻像別人整輩子都在用鞭那樣,絲毫沒有生手或初哥的感覺。

最厲害是他不但能氣貫鞭梢,還能憑真氣控制得鞭子任意變化改向,攻敵防不勝防之處。

「啪!」

徐子陵連續三掌拍散鞭圈,又往後飛退,才避過寇仲這一輪猛攻。

寇仲脫地把鞭子回扯,蛇般纏到腰間去,高舉雙手道:「鞭子不見了!」

香玉山一震道:「假若寇大哥能先用其他兵器惑敵,然後才突然出鞭,會教人更難抵擋。」

寇仲呆了一呆,然後豎直拇指道:「香將軍確夠精明,就依你之言,不過你可給我找把好刀,左刀右鞭,教任少名吃不完兜著往地府走。」

一個巨鯤幫徒忙解下佩刀,送到寇仲手上,嚷道:「刀來了!」

眾人一陣采聲,士氣昂揚。

寇仲接過大刀,「嚓!嚓!嚓!」望虛空劈了三刀,立時生出一股慘烈的刀氣。

刀子倏停,鋒指徐子陵。

徐子陵一個閃身,到了寇仲身前,兩手化出漫天掌影,鋪天蓋地的向寇仲發動攻勢。

寇仲左手急劈數刀。刀掌交擊,一時勁氣旋飛,迫得眾人往外退開。

突然寇仲先朝後移,再往腰間抹去,長鞭像毒龍般脫腰而出,鞭鞘往徐子陵胸口點去,再又忽然上揚,纏往徐子陵的脖子,變化之巧,令人瞠目。

徐子陵伸指彈在鞭梢處,那知寇仲一個大旋身,不但左手刀劈至,長鞭更繞了一個圈,彎至徐子陵身後下盤,抽往他腿彎去。

徐子陵騰身而起,掌尖掃中刀鋒,同時一拳擊往寇仲臉門,動作從容,瀟洒好看。

眾人一陣喝采聲。

寇仲游魚般滑開,哈哈笑道:「我錯在太早用鞭,假若我能用刀把你劈得連老子的鞭都忘掉,就有機會把你這小子收拾了。」

徐子陵落地立定,肅容道:「這正是關鍵所在,假設你能令任少名全力招架,鞭子就有可乘之機,因為他發夢都想不到你另有殺著。」

香玉山抓頭道:「我死也不能相信寇大哥以前既未用過左手刀,更未試遇正式拿起鞭子和人動手。」

寇仲把刀物歸原主後,笑吟吟走過來道:「香將軍猜得對,美人兒幫主該是最清楚的了。當年在那船被撞沉的沙灘上,我和小陵日夜練武,既練右手,又練左手,只要高興,山也當作鞭子使,所以現在自然容易上手。」

徐子陵道:「我認為主要是因長生訣的奇異真氣,不斷為我們通經活絡,所以全身每部分都能控縱自如,練起來自是事半功倍。」

雲玉真慕地嘆道:「仍是令人難信的。你們都不知自己當時如何窩囊,我縛起一隻手都可打得你們左仆右跌。」

寇仲岔開道:「還有多久才到九江,我有點迫不及待哩。」

香玉山答道:「兩位大哥在上,小弟看五個時辰便可抵達。」

雲玉真笑道:「一邊叫香將軍,另一邊卻又是大哥小弟的,聽在外人耳里,真弄不清楚你們的關係。」

寇仲哈哈笑道:「那我和你又怎麼算?一方叫美人兒師傅,另一方喚寇公子又或寇小子,我們又是甚麼關係?」

雲玉真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誰和你胡扯。」再送了他和徐子陵各人一記媚眼後,娜多姿的避入船艙去。

這時夕陽西下,大江上廣闊的天空逐漸昏沉。

大船順流望東疾駛而去。

到了房門,徐子陵待要入房卧床練氣,卻給寇仲硬扯到隔鄰他的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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