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十一章 末路皇朝

寇仲洗掉臉上頭髮的偽裝,鬆了一口氣道:「原來易容會令人這麼難受的,看!我的皮膚都紅了。」

徐子陵則蹲在灶房另一邊拿剛煮沸了的開水滲和冷水洗涮,深有同感道:「威哥調出這種敷臉色漿是一流騙人的玩意,但也是一流的惡刑。」

這是陽武城內一間普通的四合院民居,劉黑闥的保證果然應驗,五人分批順利進城,來到竇軍這秘密巢穴落腳,劉黑闥安頓好他們後,就和諸葛德威到了外面活動和打探消息。

寇仲來到徐子陵身側,低聲道:「你看老劉是否對素姐頗有意思呢?」

徐子陵擦掉額上最後的漿塊,開始洗頭,聞言道:「不是頗有意思,而是非常有意思,他看素姐時,兩眼便似放光。」

又嘆道:「但看來素姐卻像在迴避他呢!」

寇仲擺出專家款兒,煞有介事的搖頭晃腦道:「女孩子都是那樣子的,愈對你有意,愈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好把你耍個半死。更引得你心癢難熬。老劉條件一點不比李大哥差,又懂獻殷勤賣乖巧,我才不信素姐不動心。」順手把毛巾遞給徐子陵。

徐子陵接過拭抹濕發,低聲道:「你想撮合他們嗎?不過老劉一年有三百天都去打仗,素姐若嫁了他,豈不是要獨守空幃,還得時常擔心他回不來呢。」

寇仲苦笑道:「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若嫁的是李大哥,不都是一樣嗎?最重要是看素姐的心意,讓我出去試探她兩句。」

不理徐子陵的勸止,逕自走到東廂素素的卧室外,敲門道:「素姐!」

素素應道:「進來吧!」

寇仲推門而入,素素正憑窗外望,似在欣賞院落中間小園的雪景。

他來到她身後,低聲道:「姐姐是否有什麼心事?」

素素輕顫道:「不!沒有什麼。」

寇仲笑道:「是否在想著劉黑闥那個小子?」

素素轉過身來,杏眼圓瞪,不悅道:「你在說什麼,唉!你想到哪裡去了。」

寇仲道:「你不覺得他對你特別好嗎?」

素素白了他一眼道:「不准你多事。你這人最愛胡思亂想,是否厭了姐姐跟著你們呢!」

寇仲呼冤道:「素姐怎會有這想法,我們只是關心你罷了!」

素素瞧了他好一會後,嘆了一口氣,半倚在窗檯處,幽幽道:「劉大哥是個不折不扣的英雄好漢,可是……唉!姐姐不知怎麼說了!」

寇仲喜道:「那即是說素姐對他印象良好,那有什麼不知怎麼說的。」

素素凄然搖了搖頭,伸手撫上寇仲面頰,抑首輕輕道:「你是不會明白姐姐心事的。」

寇仲苦惱道:「素姐有事藏在心裡不說出來,我又怎能明白呢;看素姐的樣子,就教人心痛。」

素素沉吟片晌,苦笑道:「每趟我看劉黑闥時,就像見到了李大哥,他們都是同一類人,姐姐心中很害怕,這樣說你明白了吧?」

寇仲想不到她竟有這感覺和想法,大感愕然,好一會都說不出話來。

素素勉強振起精神道:「姐姐決定了以後好好服待和照顧你們這兩個野小子,終身不嫁,以後你們再不要為姐姐的事傷神。」

寇仲欲語無言,只好道:「姐姐不要為自己立下規條,否則將來遇到合心意的人時,亦會因這番說話而錯過了。」

素素微嗔道:「姐姐有分數的,不用你來教訓我。」

這時劉黑闥的聲音由正廳處傳來,兩人忙走出去。見到劉黑闥買了豐美的酒菜回來,徐子陵已毫不客氣的坐在台前大嚼,兩人連忙加入。

素素看著三人忙著把飯菜送到自己的碗里和口裡,問道:「威大哥到哪裡去了?」

劉黑闥道:「現在陽武的水路交通非常緊張,光是有錢也沒用,還須有勢力才行,大哥現在去了找巴陵幫的人商量,只有他們可吃盡黑白兩道,其他幫會都不行。」

寇仲等臉臉相覷,想不到最後仍要和巴陵幫搭上關係。

劉黑闥見到他們神色有異,奇道:「你們不是和他們有過節吧?」

寇仲道:「不是有過節,而是有些關係,劉兄聽過香玉山這個小子的名字嗎?」

劉黑闥道:「不但聽過,還有一面之緣,這人是巴陵幫新一輩的著名人物,很懂做生意,在黑白道里頗吃得開,人緣也非常好。」

寇仲聽得呆了起來,想不到二世祖般的香玉山也這麼有江湖地位。

劉黑闥又壓低聲音道:「這人武功雖稀鬆平常,卻極有謀略,現時楊廣最寵幸的兩個妃子,一個是蕭夫人,一名朱貴兒,據聞朱貴兒便是由香玉山親自獻給那昏君的。」

徐子陵道:「既是如此,為何楊廣又派人刺殺巴陵幫的老大呢?」

劉黑闥道:「這些事,是我們這些局外人難以明白的了。」

素素道:「劉大哥有打聽到什麼消息回來呢?」

美人垂詢,劉黑闥分外有神氣,興奮地道:「自然是形勢大好,上月李淵於太原起兵作反,李密又連場大捷,杜伏威、輔公佑兩人則逞威江淮,我軍亦稱雄燕趙,隋室現在能保得住的只有西京長安、東都洛陽和楊廣龜縮去了的江都揚州。其他地方像我們刻下置身的陽武城,根本沒有防禦能力,守城將領只是看看該向哪一方投降罷了!」

徐子陵興奮道:「李閥的情況如何呢?」

劉黑闥曬道:「投靠突厥的走狗,有什麼好說的。」

徐子陵大感沒趣,亦無話可說。

劉黑闥道:「有一件事真令人費解,江湖上盛傳你們兩人知道楊公寶藏的秘密。究竟這是否只是謠傳,因為我和夏王曾反覆研究,最後的結論仍是這寶藏只屬子虛烏有的傳說。」

寇仲奇道:「為何會認為寶藏不存在呢?」

劉黑闥道:「當年楊廣弒父自立,害死親兄楊勇,楊素為他出了很多力。那時楊廣還披著明君的外衣,對楊素寵幸有加,雖屢次想害死楊素,但表面卻毫無痕迹,這是楊素臨死前一年的事。故照理楊素不該有謀反之心而暗置寶藏。」

徐子陵插入道:「寶藏也可以是在文帝楊堅時預備好的,以楊素的老謀深算,該知道功高震主不會有好下場的。」

劉黑闥道:「此說或可成立,可是後來楊素之子楊玄感起兵作反,手下連像樣點的兵器都沒有一把,又常缺乏餉銀,則是沒有道理。楊素怎會不把寶藏的事告知兒子呢?」

寇仲忍不住道:「楊玄感作反的地方是黎陽,西京山長水遠,說不定來不及把寶藏起出來呢!」

劉黑闥拍台笑道:「兩位兄弟確是江湖經驗淺薄,幾句話就給我套出楊公寶藏位處西京。」

徐子陵憤然道:「誰想得到劉兄竟會誆我們。」

寇仲嘻嘻笑道:「劉兄只是來鍛練我們。不過我們只知寶藏在關中,娘不及說出來就過世了,否則說不定會把寶藏送給劉兄。」

劉黑闥欣然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說真的,我才不信一個寶藏可有多大作為。」

這時諸葛德威回來了,坐下道:「今晚巴陵幫會有一條大船到江都去,為昏君送上各色縷羅綢緞,好讓昏君命人剪為花葉,綴於枝頭,佈於塘上,使他能在冬天看到春夏的美景。我已說好了你們可搭順風船,巴陵幫今趟真的很給我們面子。」

劉黑闥嘆道:「這昏君確死到臨頭仍不知悔改。」

旋又依依不捨道:「我們要分手了!」

素素垂下俏臉,不敢接觸他的目光。

寇仲熱血上勇,長身而起道:「劉兄,我有幾句話要向你私下請教。」

劉黑闥有點錯愕,隨他走到屋外園裡,低聲問道:「有什麼事,是否手頭桔據?」

寇仲一拍腰囊裝出闊氣道:「我的錢夠我們去花夭酒地,劉兄放心。」

接著壓低聲音道:「我看劉兄對我們素姐有點意思,對嗎?」

劉黑闥老臉一紅道:「這種事當然瞞不了你們。真奇怪,我遇過的妞兒不少,但一見到你姐姐便難以自制,唉!」

寇仲奇道:「這是好事,劉兄為何要嘆氣。」

劉黑闥頹然道:「五年前有人給我看相,說我山根長得太低,兩眉煞氣又盛,恐怕過不了四十一歲這個關,所以我已打定主意,痛痛快快渡過這四十年的光景就算了,其他事都不敢想。」

寇仲曬道:「江湖術士之言,怎可盡信。」

劉黑闥苦笑道:「問題是這個人並非一般江湖術士,而是中原第一高人寧道奇,且是我表明不怕真情,一再央求他才肯說出來的。」

寇仲劇震道:「你見過他嗎?」

劉黑闥露出羨慕之色,點頭道:「只是匆匆一會,但他那淡泊從容的神態氣度,我卻到死都不會忘記。」

伸手口拍寇仲肩頭道:「我對令姐的感情,只能深深藏在心底下,不敢負累了她。況且今趟回去,又要轉戰天下,生死未卜,以後尚不知是否和三位有再見之日,寇兄弟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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