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章 美女賭約

一口氣走了十多里路,到了一處隱蔽的山林。兩人才敢停下,採摘野果充饑。

寇仲嘆了一口氣道:「那偷襲大龍頭翟讓的人肯定不是突厥人,否則就會像顏里同等帶有突厥口音,這人會是誰呢?」

徐子陵坐到他身旁,猶有餘悸地道:「這祖君彥真卑鄙,勾結外人來暗算自己的頭子,我們定要去揭發他。」

寇仲苦笑道:「誰會相信我們?這種事我們是管不到的了。為今首要之務,是找回我們的素素姐姐,立即把她帶離險境,免得殃及她這條池魚。要不要我作主婚人,為你和素素姐姐撮成好事?」

徐子陵惱道:「這當兒還有情開這種玩笑,你快給我找哪往彭城的路。做他兩宗無本錢買賣,弄兩匹快馬趕往滎陽才是切要。」

寇仲跳了起來,拍胸保證道:「這事包在我身上,剛才在山頂時,我看到遠處有座神廟,找那個廟祝問路就成了。上路吧!」

兩人繼續行程。

到神廟在望時,兩人卻大覺失望。

原來地勢荒涼,通往神廟的路上雜草滋蔓,顯然久久未經人足踐踏,此廟分明是荒廢了的破廟。

在這烽火延綿的時代,不要說一間廟,連整條村鎮都可變成鬼域。

終到了荒廟外牆,果然是殘破剝落,死氣沉沉。

寇仲苦笑道:「總算有瓦遮頭,今晚我們就在這躺躺吧!」

徐子陵嘆道:「我真懷念昨晚那隻烤雞,你那麼神通廣大,不若再變只出來給我看看。」

寇仲一把扯著他往廟門走去,剛跨過門檻,齊齊嚇了一跳,廟堂中竟擺放了兩具棺木。塵封蛛網,陰森可布。

兩人同時發麻發怔。

好一會寇仲才道:「你敢睡在面嗎?」

徐子陵斷然搖頭,道:「裡面會有甚麼好東西,我情願到外面的山頭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算了。」

寇仲同意道:「走吧!」

正要離去,忽然「砰」的一聲,其中一具棺木的蓋子彈了起來,往兩人磕去。

兩人魂飛魄散。齊叫了聲「鬼呀!」發足狂奔廟外。

驀地後方大喝傳來,有人怒喊道:「小子那裡走!」

兩人回過神來,轉頭望去,只見前晚在戰場中遇上的隋將,正朝他們追來,他脫去了盔甲,身上只是普通的武士服。

只要是人不是鬼,那就好辦多了。

寇仲拔出背上長刀,站在院中哈哈笑道:「原來是老朋友!」

那隋將閃電掠至,揚起雙鐧,向寇仲迎頭擊來。

寇仲見對方招數凌厲,不敢硬擋,展開「鳥渡術」,倏地錯開尋丈。

徐子陵卻不肯退讓,搶前掣刀硬架。

「噹噹!」兩聲,徐子陵硬被震退了兩步。

此時寇仲從一側攻至,滾滾刀浪,潮水般往對手捲去。

那人不慌不忙,左右連環出擊,分別抵著兩人長刀,大開大闔之中,卻是變化無窮。寇徐一時亦奈何他不得。

但他的厲害武功正好激起兩人鬥志,要拿他練刀似的愈打愈勇,愈打愈純熟,迫得他不住後退。

那人虛晃一招,飄身飛退。

兩人停了下來,齊叫道:「為何不打了!」

那人沒好氣道:「打不過你們,還有甚麼好打的。」

兩人見他如此坦白,好感大生。

徐子陵道:「你的軍隊到哪裹去了?」

那人把雙鐧掛回背上去,雙目寒芒一閃道:「若非你兩人擾亂了我秦叔寶的陣勢,我豈會敗給沉落雁那臭婆娘,今天我雖宰不了你們,但這個大梁子定不會忘記。」

寇仲哂道:「這也算得大仇嗎?你們隋軍都是禽獸不如,整個鎮燒了還不算,還要人畜不留,姦淫婦女,這些血仇又怎麼算?真恨不得那沈婆娘連你也幹掉。」

秦叔寶愕然道:「竟有此事?」

徐子陵遂把那晚所見的慘況說出來,聽得秦叔寶搖頭嘆息,頹然道:「儘管把這些賬算在我秦某身上好了,橫豎秦某今趟回去,免不了殺頭之罪,甚麼都不在乎了。」

寇仲奇道:「明知要殺頭,還回去幹嗎?」

秦叔寶不耐煩地道:「你這小子懂甚麼,快給老子滾開,惹起我的怒火,就拉你其中一人陪葬。」

寇仲心中一動,笑道:「死人要銀兩也沒用,橫豎你要回去送死,不若把身上銀雨當作積德行善,全送給我兩兄弟好了。以德報怨,這個善舉總算值得做吧。」

秦叔寶凝神打量了兩人好一會後,然笑道:「你這兩個小子武技不錯,而且愈來愈厲害,想不到竟是兩個窮光蛋。這樣吧!我身上的錢只僅夠我們吃喝一頓,就讓我秦叔寶死前作個東道,吃你娘的一大頓,然後再各散東西好了!」

徐子陵懷疑道:「你不會覓機害我們吧?」

秦叔寶「呸」一聲吐了一口痰涎,怒道:「你兩個算甚麼東西?我秦叔寶南征北討時,你們還不知躲在哪個奶子里撒尿喊娘。不識好歹就拉倒,休想我給你半個子兒。」

寇仲打蛇隨棍上,道:「你果然有誠意,就讓我們到彭城最好的酒館去,不夠錢付賬可要由你老哥負上全責。」

秦叔寶哈哈一笑,領頭去了。

三人談談笑笑,走了一段路後,前方現出一道河流,反映著天上的星光。

秦叔寶指著左方遠處一座高山道:「那就是呂梁山,山的西北方三十里許處是彭城郡,前面這道是泗水,我們就在這休息,天明時找條船上彭城,也好省點腳力。」

徐子陵奇道:「你的銀兩用了來雇船,我們那有餘錢去吃喝?」

秦叔賀一拍肩上雙道:「坐船要錢的嗎?誰敢不方便我秦某人。」

寇仲咋舌道:「當軍的都是惡人。」

秦叔寶可能想起自己即將來臨的命運,頹然道:「不要再損我了。」解下雙鐧,就在河畔的草地躺下來,頭枕地上。

兩人解下長刀,學他般躺了下來,仰望欲墮殘星,才知天將快亮了。

秦叔寶道:「還未知你兩個小子叫甚麼名字。」

寇仲說出來後,道:「我們當老哥你是真正朋友,又見你快要殺頭,才把真姓名告訴你,但千萬別告訴別人,否則我們絕不會比你長命多少。」

秦叔寶奇道:「你們是通緝犯嗎?在這時勢里,誰有空理會你們呢?」

徐子陵道:「此事一言難盡,實情就是如此。」

秦叔寶欣然道:「你們當秦某是朋友,我當然不會出賣你們,也不再要知你們的出身來歷。但坦白說,你們的刀法已可列入好手之林,等難遇上對手,更難得你們這麼年輕,將來必能成為一代大家。最厲害是你們不斷創出隨機應變的新招數,在第二次交手中我應付起來便吃力多了。這簡直是個奇蹟。」

兩人給他贊得飄然欲仙時,秦叔寶坐了起來,凝望呂梁山,嘆了一口氣。

寇仲和徐子陵大奇,陪他坐起來,前者問道:「那座山有甚麼好看?」

秦叔寶黯然道:「那座上沒甚麼好看。但山上卻有個很好看的女子,這些年我已很少想起她,但這刻餘日無多。不由又想起她來。」

徐子陵同情道:「秦老哥不若先去見她一面,再作打算。或者見到她後,你再不會笨得回去送頭給人殺呢。」

寇仲道:「你便當自己已在戰場喪命。從此隱姓埋名地過活算了。」

秦叔寶苦笑道:「你們怎能明白我,若要我做個平凡的小民,就情願死掉。現在朝廷正值用人之際,說不定會准我帶罪立功。若真是死定了,我還會真的回去嗎?」徐子陵釋然逍:「原來如此,那你更要去探你的情人了。」

秦叔寶哈哈一笑道:「那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她是呂梁派主的千金,我則是個窮軍漢,我只夠資格遠遠看她幾眼,不過碰上她之後,我每次和女人干時,都把她們當了是她。唉!她今年該有二十歲,恐怕早嫁夫生子了。」言下不勝欷。

兩人留心看他的尊容。見他雖軀幹粗雄,但臉如鐵鑄,滿臉風霜,顴骨高起,壓得閃閃有神的眼睛比對下細了不少,賣相確不大討好看。絕非女人會容易傾情那種男人。

秦叔寶見天色大白,站了起來道:「不知為何竟會和你兩個小子說起心事,看!有船來了。」

兩人隨他往岸旁奔去。

一艘小風帆逆水而來,三人眼利,見到船上只有一個身披長袍,頭壓竹笠的人在船尾掌舵,艙板上了張漁網,船頭處放滿竹籮。

秦叔寶招手道:「老兄!可否載我等一程?」

那人理也不理,反操船靠往對岸遠處駛去,以避開他們。

秦叔寶向兩人打個手勢,騰身而起。率先橫過近四丈的河面,往風帆躍去。

兩人以前最多是跳過三丈的距離,這刻別無他法,惟有硬著頭皮全力躍去。

三人一先一後,安然落在漁網上,寇徐同時歡呼,為自己的進步而欣悅。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