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一章 毒如蛇蠍

寇仲把耳朵貼在木門處,運功一聽,肯定廊道無人後,推門探頭,接著閃了出去。

徐子陵緊隨其後,說不緊張就是騙人的了。

膳房在船尾位置,要經過這道長廊,走上樓梯,過丈許的甲板,才能到達膳房的入口。

廊道只一頭一尾掛了兩盞風燈,中間一截暗沉沉的,在這時刻,除了當值的人員外,大多數人均已酣然入睡。

兩人提氣輕身,鬼魅般朝船尾一端掠去。

豈知到了通往甲板的樓梯時,人聲由上傳下來,赫然是雲玉真的嬌笑聲。

兩人嚇得魂飛魄散,照距離再難有機會溜回卧房去,慌不擇路下,兩人推開陳老謀傳藝那大房的門,縮了進去。

只有這裡他們可暫避一時。

他們熟門熟路的在靠海一角的柜子底躲了起來,心中祈禱雲玉真不是要找他們就好了。

「咿!」的一聲,工場的木門被推了開來。

兩人又喜又驚。

喜的當然是雲玉真到這層艙房來並不是要找他們,驚的卻是雲玉真說不定會發現他們。嚇得兩人閉氣運功,催動內息。

若換了其他人,儘管內功比他們深厚精純,亦瞞不過像雲玉真這種級數的高手。

但偏是《長生訣》乃道門最高心法,專講養生深藏之道,運功時全身能有若動物冬眠,呼吸似有如無,精氣收斂,加上雲玉真並非蓄意察探,竟茫不知室內藏了兩個人。

乍聽似是只有雲玉真那細不可聞的足音,但他們卻感到入來的是兩個人,因為當雲玉真到了室內後,才傳來關門的聲音。

雲玉真的嬌笑響起道:「策哥!快來!這就是飄香號的挂圖,我們損失了三名好手,才得到這些資料,你該怎樣賞人家哩!」聲音竟是出奇的狐媚嬌嗲。

接著雲玉真低呼一聲,然後是她咿咿唔唔的喘聲和衣服摩擦的聲音。

兩人大感沒趣,想不到雲玉真平時對他們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現在竟任人玩弄。

另一方面卻是大為驚凜,此人落足無音,看來武功更勝於雲玉真。

接著一把年青爽朗的男聲道:「玉真你更豐滿了。看!多麼夠彈力。」

雲玉真嬌喘道:「辦完正事才來好嗎?今晚你還怕我飛走嗎?」

兩人聽得心中大恨,這美人兒師傅在他們心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那人顯是放開了雲玉真,後者道:「還不點燈。」

燈光亮了起來。

雲玉真道:「東溟夫人單美仙的功力已臻化境,幸好我知她會在七天後到彭城去會李淵,來回至少要十天,那是我們唯一偷賬簿的機會了。」

男子道:「那兩個小子真行嗎?船上還有東溟派的小公主和護法仙子,都是第一流的高手呢。」

雲玉真笑道:「那兩個小子機伶似鬼,惟一的問題是學不成玉真的鳥渡術,否則有心算無心下,此事必十拿九穩。到時我會佯作攻打飄香號,引出她們的高手,好讓他們脫身,理該沒有問題。」

男子笑道:「每次你這騷狐狸提起那兩個小子時,都眉開眼笑,是否想想嘗嘗他們的童子功呢!」

雲玉真笑罵道:「見你的大頭鬼,我會看上那兩個乳臭未乾的小流氓嗎?不過他們還算討人歡喜,由於此次事關重大,所以才要你這獨孤門閥的新一代高手出馬接贓,到時順手殺人滅口。人家為你這麼盡心儘力,你竟這麼來說人家。啊……唔……」

兩人又纏綿起來。

寇仲和徐子陵卻是腦內響起了晴天霹靂,傷透了心,原來現實竟是如此殘酷,以前雲玉真的甜言蜜語,全是騙他們的。

同時恍然大悟。

巨鯤幫的後台就是四大門閥之一的獨孤門閥,而此事正是獨孤閥對付李閥或宇文閥的陰謀。

跟著又傳來雲玉真的聲音,嬌喘著道:「我回睡房吧?真想逗死人家嗎?這兩晚該會平安無事的,但轉入淮水就不敢包保了。杜伏威不知如何得到風聲,知道兩個小子來了我船上,到時就要憑你獨孤策的『碧落劍法』去應付他的『袖裡乾坤』了。」

獨孤策傲然道:「放心吧!二哥已親領高手接應我們,順手宰掉杜伏威,那時江淮軍只剩下一個輔公佑,還何足懼哉。」

雲玉真道:「將來你們獨孤家得了天下,可莫忘了我雲玉真呢!」

獨孤策沉聲道:「你真肯定那兩個小子不知道『楊公寶藏』的秘密嗎?」

雲玉真道:「當然肯定。我曾故意嘲笑他們不知道藏寶的地點,只看他們的反應和表情,便知傅君婥沒告訴他們了。事實上傅君婥始終是高麗人,怎會把這事漏給漢人知道呢。來吧!」

門關。

足音遠去。

兩人鬆了一口氣,又大感失落。

寇仲湊到徐子陵耳旁道:「終有一天我們要爭回這一口氣。」

徐子陵苦笑道:「看來到了淮水後再去偷雞亦不嫌遲。」

寇仲嘆氣道:「回去睡覺吧!」

那晚他們都睡不好,天明醒來,走到甲板去看海景,心情才開朗了點。

一群海鷗在追著船尾盤旋飛行,兩人凝神欣賞它們飛行的軌跡弧度,有悟於心,一時看得呆住了。

雲玉真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道:「今天這麼早起床嗎?」

兩人故意不轉頭看她,只寇仲勉強應了一聲。

雲玉真到了徐子陵旁,奇道:「你們未見過海鷗嗎?為何看得這麼入神。」

徐子陵淡淡看了她一眼,想起昨晚她親口囑那獨孤策殺他們滅口,更顯露出淫蕩的本質,心中一陣厭惡,把眼光移回那群海鷗處,沉聲道:「海鷗當然好看多了,至少它們能自由自在的活著,不用擔心被同類傷害。」

寇仲怕雲玉真動疑,笑道:「小陵一向多愁善感,美人兒師傅切勿怪他。」

雲玉真那會想到給兩人知悉她的秘密,嬌笑道:「年青人總是滿腦子幻想的了。再看一會,下來陪我吃早飯吧!我會順道告訴你們行事的一些細節。」

言罷婀娜去了。

三天後,大船終到達淮水出海的水口,西行轉入淮水。

船上的人員緊張起來,雲玉真更嚴令兩人必須留在房內。

到了晚上,寇仲趁人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應付外敵之時,到膳房偷了三隻雞回來,耐心等候。

兩人穿好衣服,把兵器綁在背上,分在窗旁和房門處留心外面的動靜。

到了三更時分,走廊腳步聲響起,直朝他們的房間走來。

兩人駭然躺進帳內去假裝睡著了。

敲門聲響,接著門給人推了開來,雲芝的聲音道:「你們快穿好衣服,待會我來帶你們到別處去。」不待他們說話,又關上了門。

兩人嚇得跳起床來,手忙腳亂中殺雞取血,再用偷來的空酒瓶子裝了四瓶,分作兩半,各藏到身上時,雲芝來了,著他們跟在身後。

此時船身劇震傾斜,竟是轉了個急彎,掉頭往回駛去。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竊念,看來不但敵人來了,而且還來勢洶洶,使巨鯤幫頗為狼狽,只不知什麼地方出了岔子。

走廊上人來人往,很多從未見過的人,都現身出來,一片山雨欲來前的緊張氣氛。

寇仲追前少許,問雲芝道:「甚麼人來了!」

雲芝失去了平時的沉著,既不客氣又不耐煩地道:「少說話!」

寇仲退回徐子陵旁,低聲道:「小流氓終是小流氓。」

徐子陵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若非他們陰差陽錯,與《長生訣》、「楊公寶庫」拉上了關係,江湖上的人根本對他們不屑一顧。

雲芝乃堂堂一幫之主的心腹小婢,自然不把他們當作是甚麼人物。平時奉有雲玉真的命令,才公子前公子後的假以辭色,遇上緊急情況時,這分耐性就沒有了。

雲芝領著他們來到甲板處。

兩人趁機後望,只見五艘大船正在上游兩里許外追來,速度奇快。

甲板上布滿巨鯤幫的戰士,人人嚴陣以待,準備與敵人作戰。

雲芝領著兩人往船首走過去,那處聚集了約二十人,包括了雲玉真和久違了的副幫主卜天志在內。

其他人形相各異,卻佔了七、八人是女子,人人生得貌美如花,見到兩人都美目灼灼注視不已。

船上雖是烏燈黑火,但一點難不倒兩人的眼睛。

雲玉真旁有一高度與寇仲相若,約二十五、六歲的男子,長相英俊、氣度沉凝,一身武士勁服,與雲玉真非常匹配。只是臉龐比徐子陵更瘦削,還帶點酒色過度的蒼白,故及不上徐子陵的自然瀟洒,卻有徐子陵沒有的成熟。

假若他就是獨孤策,論身分地位和武功,則他兩人自是差遠了。

雲玉真迎上來道:「敵勢極強,我們必須立即避上岸去。」

卜天志和那懷疑是獨孤策的人來到雲玉真左右兩旁,後者正用眼神打量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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