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殺之謎 第二節

回到望樓庄的時候,大家都聚集在客廳里。空氣中夾雜著緊張的氣氛,我不由得挺直了身子。剛剛在魚樂庄分別的禮子最先注意到我們回來。她滿臉吃驚,其他人抬起頭或者轉過身子看著我們。

「啊,有栖川你們回來了。和人,你不是說要早點兒道歉嗎,那趕緊說!」

龍一用責備的口吻對和人說。和人雖然面朝我們坐在藤椅上,但他好像鬧彆扭似的撇嘴看著窗外。

「怎麼了?」

終於江神學長開口詢問。龍一難以啟齒地說:

「真的很抱歉,我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往有栖川房間里放蛇的是這傢伙。」他看了一眼和人,「他說是為了防止危險已經把蛇的毒牙拔了,不過這個惡作劇確實太過分了。大概他也說不出什麼辯解的話了,不過還是請聽聽這傢伙要說些什麼吧。」

和人閉著嘴沒說話。龍一「喂」的大吼了一聲。我還是第一次聽他這麼大聲的說話。

「您是怎麼知道是和人的惡作劇呢?」

江神學長似乎對這點更有興趣。龍一怒不可遏地回答說:

「被犬飼和禮子逮了現行了!從船上下來的兩個人剛好看見這傢伙正在草叢裡抓第二條蛇。說是用棍棒把蛇打暈後正在拔蛇的毒牙,光聽這話就夠恐怖的了,真丟人。」

「太嚇人了。」

禮子摸著左肩說:

「我朝那邊問:『是和人嗎?』結果他大概嚇著了蹦了起來。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扔了蛇,說了句『我要行使沉默權』後就像貝殼似的一言不發了。」

「和人你要是不說話就會被當成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哦。」

站在桌子旁的敏之像威脅似的說道。

「不是我。」和人只哼了聲。

「那你為什麼做那種事情呢?」敏之的目光很犀利,「你是兇手,所以你要警告正在調查事情真相的江神和有栖川停手。我認為這是最說得通的解釋了。如果是其他原因的話,請你說清楚。」

和人繼續沉默。江神學長不緊不慢地問他:

「昨天的蛇是你放進房間的嗎?」

他只回答了聲「嗯」又陷入了沉默。如果只是個惡作劇的話他的反應不該這樣吧。而且沉默權這個借口聽起來像是他承認自己罪行暴露了——他真的是兇手嗎?

可能對自己被在場的所有人注視感到不舒服,他突然站起身,沒給別人阻止他的時間就快步消失在走廊深處了。

「站住!」

就在龍一說你給我回來的時候,後門「嘭」地關起來了。不知誰深深地嘆了口氣。

「有栖川,真的十分抱歉。」龍一深深低下頭,「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許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原因吧。那傢伙現在血衝上頭,所以還請你多給他一些時間。」

「好的。」我回答道。我覺得龍一暴怒是因為我的緣故,所以我難以平靜。江神學長還是一如既往那麼冷靜,而麻里亞已經呆若木雞。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園部醫生突然嘟囔了一句。這下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他的身上。聽他的口氣,他是說他知道和人朝我們房間里扔蛇的理由了。我倒想聽聽他怎麼說。

「這就是個玩過頭的惡作劇。當然他這麼做是有原因的,之所以難以啟齒是因為他嫉妒有栖川,是吃醋哦。」

「吃醋?」

我差點兒摔倒。我還以為他要說這背後隱藏著多麼陰險的目的呢,結果他竟然說出這樣小家子氣還讓人哭笑不得的話來。

「是的,吃醋。」

「那為什麼和人要吃我的醋呢?我就是一個臭小子。」

「我要全盤說出來和人該不好意思了,不過現在也沒辦法了。他是禮子和麻里亞的崇拜者喲。所以有棲你和麻里亞的情投意合在他看來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平川老師被殺後我們每個人不都陳述了頭天夜裡各自的活動嗎?當他聽你陳述時表情可不好看喲。就是你說你們倆晚上划船出海,結果把船弄翻只好游回來的事。你們回來後又在外面聊到半夜。他肯定是嫉妒你們度過了那麼浪漫的夜晚。他在自己的房間里大概看見你們聊天的身影了,而且之前又見你們開心地在海里游泳,所以心裡肯定很焦躁吧。他又不會游泳,這不是更讓他痛苦嘛。」

聽他的話我想起了兩點。確實我們翻船之後的第二天早上吃飯時,和人的表情和平時不太一樣,話很少,而且好像面對牆壁在自言自語著什麼。這是其一。還有一點就是海水浴時候的事情。好像是有人在二樓的走廊上注視著我們。當時麻里亞還說了句「那不是和人嗎」,現在看來果然是他。這男人,真不痛快。

「這有點奇怪呀,醫生。」

麻里亞滿臉疑惑。

「和人怎麼會為我吃醋呢?你是說我和有棲翻船是有什麼事情嗎?」

「和人因為你而嫉妒你覺得奇怪?不是,這很有可能的。而且又和游泳的事摻和進來。不會游泳一直是他心中解不開的心結呢。這裡就他一個人不會游泳,所以肯定很鬱悶吧。」

「其實我家這位也是旱鴨子。」

敏之看著里美說。

我又想起了兩點。關於犬飼夫人是旱鴨子這點,確實敏之在游泳的時候她一直躲在海灘上的太陽傘下。還有一點就是和人是旱鴨子這點,我問過他沖不衝浪,一瞬間他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

「總之我認為和人對有栖川沒抱什麼好感。但是他內心大概為自己因為堂妹而嫉妒感到羞愧吧。而且他自知比不過有威嚴的學長,所以才會做出這種陰暗惹人嫌的事情。」

「太奇怪了。怎麼可能為我的事情……」

麻里亞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別為這種事情不好意思呀。

「但是,這只是醫生您的想像對吧?」敏之客氣但很堅定地說,「也許是因為完全不同理由才故意找麻煩的。」

後面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和人回來了。

正準備說話的龍一把要說的話咽下去了——和人右手握著一把手槍。

「和人!」

「你!」

禮子和龍一站起來,兩個人都發出短促吃驚的叫聲。我聽見自己喉嚨響了一聲。看來槍口馬上就要對準我的胸口了吧,一想到這兒我的後背僵住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一直偷偷地藏著這把手槍。它是和來複槍一起弄到手的。雖然和來複槍比起來它就像個玩具,但它可是S&W真槍。我試射過兩三次,裡面只有三發子彈了,所以我一直都拿它欣賞著玩。但是現在我要向大家公開它的存在。我不知道是誰偷了我的來複槍拿去殺人,但是你給我看好了,我有這把手槍。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島上最帥的男人而想殺我的話,為了你自己你最好死了這條心,我不會讓你輕易得手的。你要敢拿槍對準我那我就用這把手槍殺了你。我是正當防衛所以會毫不留情的。你給我看好記清楚了。」

「和人!」

龍一太陽穴上青筋暴露。

「你這個蠢貨,拿著這把玩具來嚇唬人!」

和人沒有理他。槍口朝下,但是和人的手指放在了扳機上。為了以防萬一,還是不要刺激他比較好。雖然我想他不至於真的放槍,但是我可不敢說我了解他。

「現在我不會開槍的。」他擠出了這句話,「我不知道朝誰開槍,兇手肯定在我們這群人之間,我沒有耐心了。兇手,你等著我吧。」

他迅速轉過身子又快步消失在走廊盡頭了。

「真是太沒有禮貌了……」

話沒說完,龍一似乎犯了頭痛一樣用手按住額頭一動不動,看上去很痛苦。

「我不會介意的。」園部叼著煙斗說,「那孩子從小心眼就小。小時候他的口頭禪就是『你敢瞧不起我』,其實正是害怕別人他才這麼說的。現在就算害怕也沒辦法。」

「所以才危險呀。」禮子擔心地說,「萬萬沒有想到他還藏著把手槍,像他這種既膽小又容易動怒的人拿著把手槍,沒準什麼時候就突然開槍了。」

有人不高興地咳嗽了聲,是純二。

「看他剛才口若懸河地說了一通,你們就推斷他會自暴自棄未免也太草率了吧。要是我拿把菜刀在這舞幾下再說幾句和他一樣的台詞是不是就說明我無罪了呢?」

園部醫生的眉毛動了下。看來他對純二的發言很意外。

「你是想說剛才和人是在演戲,其實他才是連環殺人案的真兇是嗎?」

「是的。當然我只是想提醒大家不要忘了這種可能性。在我們這群人當中,那把來複槍用得最熟練的人不就是和人嗎?即使覺得奇怪這也是沒辦法的。但是我真的沒想到他竟然還非法持有手槍——哪,醫生,之前我們都認為這個島上的武器只有一把下落不明的來複槍,但現在又出來個那玩意兒。現在是不是可以認為案件的兇器未必是來複槍呢?」

「這不可能。手槍和來複槍的槍傷完全不一樣。我可以確定地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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