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莫埃人像之謎 第七節

「我認為牧原完吾先生、須磨子和平川老師相繼被殺,只解開了一個疑問。」江神學長說,「也就是兇手為什麼膽敢在這座與外界完全隔離的小島上殺人。如果兇手有殺死牧原父女和平川老師三個人的動機,那麼就必然會選擇三個人同時聚到海島上的夏天作為殺人時機。因為這個時候十幾個相互熟悉的人會聚到一起,秘密藏有殺人動機的兇手就打算藏在這十幾個人中間。總之,敢在這兒殺人一定是計畫好了的。也就是說是有預謀的殺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兇手沒有準備兇器,卻用島上的來複槍呢?」

江神學長這樣回答麻里亞的疑問說:

「這個很好理解。兇手知道島上有來複槍,所以在兇手的計畫里就已經包括了借槍。」

「但是江神學長,第一起案件是在暴風雨的夜裡發生的,兇手是看見大家都醉了才敢作案的吧?這看上去怎麼也不像是有預謀的作案呀!」

「是兇手把握住了機會果斷作案。麻里亞,第二起案件不正是有預謀的犯罪嗎?兇手半夜花了一個小時往返於魚樂庄和望樓庄之間,殺了平川老師之後再返回望樓庄。」

啊,可以這樣說呢。雖然我明白麻里亞想否定預謀殺人這麼冷酷的說法,但是運用辯證法可以得出預謀殺人這個結論。

「那就說第一起案件誰都有作案的機會嘍,要這麼說的話我們的談話就沒什麼意義了。」

「我想解開那個密室之謎。」麻里亞一臉認真地說,「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推理小說研究社呢,沒準能從那裡有所突破呢。」

江神學長好像沒什麼興趣。看來他是有點厭煩「密室」這個說法。

「密室啊。雖然我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但是如果我們一直圍著這個打轉的話就不會有進展了。我之前考慮那間屋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也不能確信地說出『發生了這樣的事』這種話呀。」

「真是個磨嘰的偵探。」

麻里亞看著我小聲說。

「我覺得有一個點很奇怪。」我說道,「須磨子是被槍擊中胸部的,但是完吾先生只有大腿上挨了一槍呀。雖然最後他是因為倒下的時候碰到頭暈過去失血過多死亡的,但是兇手為什麼不再補上一槍呢?為什麼兇手只在大腿上打了一槍之後就離開了呢?這樣做對兇手來說不是太危險了嗎?即使兇手看見完吾先生暈過去了也不能安心離開呀。完吾先生有可能會迅速恢複意識,爬到走廊上求救。——我總覺得有什麼原因。比如說兇手正準備再補一槍的時候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腳步聲。」

兩個人都認為我說得有理。但是我就說到這兒為止了。再被問到接下來怎麼樣時,我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我們已經圍繞第一起案件發生的當天夜裡和第二天的情況分析了很多。但是關於第二起案件也就是平川老師被殺一案我們還沒有理順問題。現在我們來整理一下這件案子吧。」——我轉換了話題。

「每個人的陳述都不一樣。我都做了記錄。」

麻里亞從腰間取出一個可以握在手掌中的很可愛的記事本。

「給我看看。」

聽江神學長這麼說,麻里亞把本子攤開放在桌子上。雖然本子上的字寫得很漂亮,但是字太小了看起來很吃力。我和江神學長頭抵頭地湊近了看。本子上按時間順序記錄了每個人的陳述。

*第二起案件(四號晚上十一點至五號凌晨三點)

晚上十點三十分  麻里亞、有棲弄翻了船。

晚上十一點三十分至十二點十五分  麻里亞、有棲坐在法式窗戶前的自行車上閑扯。玄關旁還有一輛自行車,三輛自行車都在。

翌日凌晨一點前  園部、麻里亞去廁所的時候在走廊里碰見了。兩個人都看見並排的兩輛自行車。

凌晨一點二十分至二十五分  江神和純二站在走廊上聊天。純二看見有燈光向魚樂庄附近移動。(是兇手騎的自行車的燈光?錯覺?偽證?)兩個人都看見並排的兩輛自行車。(不確定玄關旁的自行車是否在)

凌晨二點至四點  江神和和人在客廳邊喝兌水的酒邊聊天。三輛自行車都在。

「之後就過了犯罪時間了。五點禮子和里美在廚房裡遇見,六點園部醫生晨浴,禮子開始準備早飯。從這張時間表來看的話這起案件也不是很麻煩啊。」江神學長發表他的感想,「這麼看來,純二所說的自行車燈光的證詞完全符合邏輯。只有十二點十五分以前和兩點以後,三輛自行車都在。而在這個時間段內沒有『自行車的不在場證明』。純二說他看見燈光的時間正好在這個時間段內。」

但是那也不能就此相信純二。因為他也沒有不在場的證明。從莫埃人像地圖上留下的自行車輪胎印可以確定兇手使用了自行車。兇手只有在我和麻里亞離開的十二點十五分之後才能騎上自行車。如果兇手在我們離開之後就立刻騎上自行車前往魚樂庄,那麼假設往返一個小時、作案五分鐘,兇手在一點二十分後就能返回望樓庄了。江神學長和他在走廊上遇見的時候是一點二十分,沒準那會兒純二剛好從魚樂庄返回,當江神學長的眼神離開窗戶時,他就提高聲音,說看見了什麼。

「呃,看來我的不在場證明也不成立呀。」

確實如此。雖然半夜站在走廊上聊天、在客廳里喝酒都很符合社長夜貓子的習性,但是他的不在場證明也不成立。也就是說他的情況和純二一樣,兩個人在走廊上遇見的時候,也可以認為江神學長剛從魚樂庄回來。

看著麻里亞的筆記我們似乎也並沒得到什麼特別的靈感。所以我決定再次轉換話題。

「為什麼那張在我們尋寶時幫了大忙的地圖會掉在那個地方呢?那張地圖丟的時間不是傍晚而是清晨。我們可以下結論認為那張地圖是半夜兇手掉下的,那兇手為什麼要帶著那個東西跑呢?」

麻里亞接過我的話說:「首先我不明白的就是為什麼那東西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兇手從三年前開始就認真保存了那張地圖,說明是個很愛惜東西的人呢。但是既然寶藏已經挖出來了理所當然的不就應該立馬扔了這個危險的證據嗎?」

確實如此。很難理解為什麼那個東西現在又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難道兇手還隱瞞著什麼我們尚不得之的事情嗎?

「從兇手的角度來看,他當然希望燒毀地圖,並把島上的莫埃人像全部毀掉吧。」江神學長開口說道,「莫埃人像埋得很深所以不能拔掉或者改變朝向,但是地圖可以立刻扔掉呀。對了,剛才我們發現的藏寶地點的岩石表面不是有很多像被什麼東西敲過的傷痕嘛,那個也許就是兇手拿鎚子什麼的連續敲擊留下的痕迹。他是想抹去藏寶的痕迹。但是敲擊以後卻發現破壞不了所以只好放棄了。」

「有可能。」我說,「那如果是那樣的話,為什麼地圖卻被完好無損地保存下來了呢?」

不知道。

「我在看了平川老師被殺的現場後有不明白的地方。」這次輪到麻里亞說了,「椅子和桌子周邊散落著拼圖的碎片,那是怎麼回事?案件發生前一天我還看見那副拼圖已經完成一半了,是誰故意破壞那幅拼圖的嗎?」

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在現場和園部醫生討論過了。我們將園部醫生提出的假設告訴了麻里亞。雖然拼圖的表面是乙烯樹脂不能寫字,但是當兇手看見平川老師準備用自己的血留下死亡信息時還是驚慌失措地把拼圖打亂使它散落一地。但是就這個推論我們還有疑問。平川老師的手指上沒有血,而且已經驚慌失措的兇手在做完這個之後並沒有再補上一槍,這一點十分令人費解。所以最終我們還是沒有弄清拼圖散落一地的原因和其中隱藏的意思。

「我呢,認為那個打亂的拼圖就是平川老師留下的死亡信息。」

「喂,剛才不是說過了嗎?那個拼圖的正反面都不能用血寫字,而且平川老師沒有哪個手指上有血啊。」我說。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打亂拼圖的是平川老師自己,他破壞拼圖的這個行為本身不就是向我們傳遞死亡信息嗎?」

聽她這麼一說我糊塗了,麻里亞看我沒明白又詳細地解釋了自己的推理:

「死亡信息可以有各種各樣的形式呀。現在不是菲爾博士的密室課程的時間,就讓我來講授死亡信息的課程吧。啊,有棲看你不樂意的表情。那我就不講了吧。不過,就講一點點。總而言之,我覺得死亡信息可以分為四種形式。我說的不是表現內容而是從表現方法上的分類。第一種就是文字、記號的信息。這種形式是在推理小說中經常使用的。比如受害人在臨死前寫下『MUM』或者『王』。第二種就是語言的形式了。死者在臨死時說個『家』或者『侍衛』什麼的。第三種是通過物體,比如死者手裡握著方糖做成一個鐘的樣子。第四種就是通過行動傳遞死亡信息了。比如愛德華·霍爾的《烏鴉殺人案件》中受害人被流彈擊中了嘴巴無法開口說話打碎烏鴉畫像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當然還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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