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行車之謎 第十節

接下來是犬飼夫婦。首先開口的是丈夫敏之。

「我們沒什麼特別要說的。里美幫禮子洗了會兒碗碟,那會兒我很倦怠地在看電視。九點過後,禮子說:『剩下的我來弄吧。』所以里美就離開了,之後我們兩個人又看了會兒電視,九點半左右就回二樓的房間了。禮子在餐廳里泡茶並且招呼我們喝,但是我們謝絕了。那時園部和江神還在一門心思地玩拼圖。回房後,雖然時間還早,但里美十點前吃了安眠藥就睡下了。我上床後看了三十分鐘的書,但那書太無聊了,所以很快就困了。十點半我就關燈睡覺了。從那會兒到今早起床我沒有醒過一次,所以我也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事。」

敏之的妻子里美基本就是照搬丈夫的話說了一遍。

「接下來輪到我了。」園部說:「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到了我這把年紀是不可能還像有栖川和麻里亞那樣到了晚上反而變得興奮了。你們兩個人昨晚的經歷很有意思啊。啊,對不起,現在不是說閑話的時候。我很幸運來這座島後能收穫一位朋友,就是江神這樣一位年輕有為的朋友。這位年輕人陪我這個誰都不願搭理的破醫生玩拼圖,談天說地。他不是唯唯諾諾『是是』地只聽我說,而且還認真地發表著自己的意見,所以我很開心。之前我還一直幼稚地不能接受核電站,現在我終於開始改變這個想法了——啊,對不起。你別看我,江神偵探。昨晚吃晚飯後我們不就一直邊玩拼圖邊亂侃嘛。十一點後我喝了點兒酒,一直在客廳待到了十二點。中途聊到什麼的時候,我這個老頭兒的體力不行了,所以對江神說:『再這樣下去我的身體要認輸了,我們明天再繼續吧。』江神聽了我的請求後就饒過了我——對了,我們當時聊到哪兒了?」

「康德的『物自體』的是非。」

江神學長嚴肅地回答。我真的是理解不了他們。這倆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呀!

「哦,對了。哎,這個話題我們兩個人待會兒再聊。回到剛才的話題上來,之後我就回房睡覺了。除了一點前我起床上過一次廁所外,我一直睡到早上。我從廁所出來的時候在走廊上還碰見了麻里亞。」

麻里亞點點頭。

「嗯,是的。我也剛好上廁所。」

「我還開玩笑說她是不是一直和有棲在露台上聊得帶勁兒呢。」

「太討厭了,醫生。你幹嗎說我和有棲聊得帶勁兒呀!」

我想對麻里亞說你也沒必要那麼激動吧。

「那會兒我們看了露台,兩輛自行車都好好地停在那兒。」

聽麻里亞一說,園部醫生點點頭。

「二樓看不見停在玄關邊的自行車。到我早上六點起床洗澡前,我一直都睡得很沉。」

「這樣啊。」聽罷,江神學長催促下一個人。

按座位的順序下一個就是純二了。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但他摸著鬍子眼神遊離,一時半會兒似乎沒準備說話。

「輪到我了。我不記得我昨天晚上幹嗎了。」

他的嘴角浮上一絲自嘲的微笑。

「我去了屋頂的閣樓,找到一本好看的書所以就站著看了會兒,又看了看貝殼的標本。然後我又去父親和須磨子安息的屋子,在那兒精神恍惚地待了好久。等我回自己房間睡覺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半左右了吧。」

他剛才所說的自己的房間是過去完吾的房間。

「半夜我醒過一次。是一點多的時候吧。我起來上了趟廁所,之後就在走廊上眺望大海。大概站了有五分鐘吧,還碰見江神從房間里出來。那時是幾點?」

「一點二十分左右。」江神學長回答。

園部醫生插了句話:「喂,江神。你是不是夜貓子啊?還是你失眠?剛剛你說從兩點開始你在客廳和和人喝酒,在那之前你又在房子里轉悠。」

社長苦笑著揉揉額頭。

「我是夜貓子,而且昨晚尤甚。一點多我去衛生間的時候站著和牧原先生說了會兒話後就立刻回屋了——牧原先生請繼續說吧。你剛才說你透過走廊的窗戶眺望大海對吧,那就是在看漲潮海角的方向嘍。有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事情?比如說奇怪的聲音或者奇怪的東西。」

「讓我想想。」

一直無精打採的純二突然瞪大了眼睛。

「看見了,我確實看見了。」

「想起來了嗎?」

江神偵探似乎猜測到了這個回答,冷靜地問道。純二終於開始正面直視江神學長的眼睛了。

「我朝魚樂庄方向看的時候,一瞬間恍惚看見了非常微弱的燈光。也許那就是兇手騎的自行車的燈光呢。」

「只能這樣想了。」敏之果斷地說,「牧原,請你想想。那時是幾點?」

「大概是一點二十五分吧。」

「一點二十五分。」

純二和江神學長同時回答。

「但是,」社長補充了一句,「但是,只有純二一個人看見燈光了,我沒看見。牧原『啊』了一聲,我問他怎麼了,再朝漲潮海角看的時候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對,你沒看見。」純二遺憾地小聲說道。

江神學長繼續問話:

「那個燈光是朝魚樂庄方向去的,還是從魚樂庄朝我們這邊過來的呢?如果是自行車的燈光的話應該是移動的。」

「只是一瞬間的燈光,我也只是突然瞥見了。對了,那個,呃,是朝魚樂庄方向去的。嗯,是的。」

「你確定嗎?」

「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我只看見了瞬間的燈光,之後燈光進入樹影中就看不見了。而且我也不是一直站在窗邊的,過了一會兒就回房間了。」

再問似乎也是白費工夫了。

確實是很關鍵的證詞。但是他的證詞值得相信嗎?只有他一個人看見貌似兇手的自行車的燈光,所以他說的是不是真話還值得懷疑。也許他是在放煙霧彈以製造自己不在場的證據。

大家似乎都在等著純二繼續,所以一時沒人說話。他意識到後簡短地說了聲「我說完了」。

「謝謝,我是最後一個了。」

江神學長擺正了身子。

「從剛才園部醫生、和人還有純二的話中大致可以知道我昨晚的活動時間了,不過為了慎重還是我本人再從頭說一遍吧。晚飯後我一直在客廳里和園部醫生玩拼圖聊天,一直玩到快十二點。之後我回房準備睡覺,有棲還沒回來我心裡還疑惑他幹嗎去了呢,不過我沒有擔心很快就上床睡覺了。我猜他可能是和麻里亞在外面乘涼聊天。我正模模糊糊快睡著的時候,有棲回來了,他也馬上就睡了。一點多的時候我去衛生間,在走廊站著和牧原說了會兒話,就像牧原說的他看見魚樂庄的附近有燈光。我補充一點,當時,也就是一點二十分左右,我朝窗戶下看了看,兩輛自行車正好好地停在法式窗戶的旁邊。」

「啊,我也看見了。」

江神學長聽見純二的補充後點點頭繼續說。

「從那兒看不見第三輛自行車的情況。因此我和剛才園部醫生還有麻里亞的證詞一樣只看見了兩輛自行車。而且不到兩點我又醒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嗓子干所以就下樓去廚房喝水。剛好和人讓我陪他喝酒,所以我們就往酒里兌水開始喝起來了。四點十分左右我們都各自回房了。就這些。」

江神學長又點燃了一根煙。他眯著眼看著自己吐出的煙霧,大概是在腦袋裡總結各種說法吧,他一時沉默了。

「現在看,每個人都沒有不在場的證明。大半夜發生的案子,所以這也是在所難免的事。雖然我們已經縮小了兇手的作案時間段,但還是不能鎖定兇手。」

最後是他的獨白。

「有沒有什麼有疑問的地方?」

被江神學長一問,敏之「啊」了一聲。

「怎麼了嗎?」

「可能有點偏離我們現在說的話題,只是我想給大家看一樣東西。有栖川,那個東西呢?把那個像暗號一樣的東西給大家看看呀。」

聽敏之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我趕緊從胸口的口袋裡掏出回來路上撿到的紙片,打開紙片後遞到了江神學長的手裡。

「這是什麼?」

社長瞅了一眼紙片後抬頭問我。

「是從魚樂庄回來的路上撿到的。犬飼先生、牧原先生、和人先生三個人去魚樂庄的時候就在路邊看到了,但因為那時他們趕著去兇案現場所以直接過去了。對了,學長,這是在瞭望台那座小山靠望樓庄方向的筆直的那條路的路邊撿到的,昨天傍晚我們經過那兒的時候沒有看見紙片對吧?」

「沒有,我確定。」

「麻里亞你也確定沒有嗎?」

為了保險起見我又問了麻里亞一遍。

「嗯,沒有。在這座島上就是一個易拉罐或一張紙掉下來都會很顯眼。」

「也就是說,」我看著江神學長,「這張紙片不是昨天傍晚掉在路上的,是今天凌晨掉的。從剛才大家的發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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