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行車之謎 第七節

我拚命划船花了十五分鐘回到退潮海角。登上石階一口氣跑到了後門時我已經氣喘吁吁了。我讓麻里亞趕緊回屋換衣服,自己跑向客廳。

「哎呀,你這是怎麼了?驚慌失措的。」

正在看電視的敏之吃驚地看著我,和他一起的純二也一臉詫異地看著身穿泳裝的我。全身心投入到拼圖中的園部醫生反應很快,立刻起身問我:

「有誰溺水了嗎?」

「不是。不是有人溺水——醫生,請您趕緊去魚樂庄。平川老師死了,好像是他殺。」

「什麼?」

我不停地催促早已目瞪口呆的醫生趕緊過去,醫生終於點點頭說明白了:

「怎麼回事?」鬍子拉碴的純二盯著我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也去。」

「我也去。」敏之也站起身,「啊,對了,小船的船槳找到了嗎?」

「嗯。我划船帶醫生您去魚樂庄。牧原和犬飼就對不住了,請二位騎自行車過去吧。」

「就那麼辦。」二人回答。

這時麻里亞從二樓下來了,里美也和她一起。看來她已經從麻里亞那兒聽說了案件,所以臉色蒼白。她問自己的丈夫:「你聽說了嗎?」

「剛剛聽說的。我騎車過去看看情況。」

「我們得通知伯父。」麻里亞說。

「伯父會在哪兒呢?裡屋嗎?禮子姐和和人呢?」

園部回答說:「有馬出門了。他說昨天在家悶了一天了所以今天出去活動活動筋骨。禮子和和人嘛……」

我趁他們說話的間隙回房換了衣服。剛準備出門又回去給江神學長拿了件衣服。下樓一看禮子和和人也在亂作一團的客廳里。看上去兩人都是從自己的屋裡被叫出來的。

「那醫生就請您先坐有棲的船去魚樂庄吧。」敏之看見我下樓說,「我和牧原、和人三個人騎車趕上你們。里美你和禮子還有麻里亞一起找大哥。他可能在完吾和平川老師釣魚的岩場後面。」

大家確認了各自的任務劃分後分頭開始行動。我恨不能拉著醫生的手趕緊過去,但醫生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說要上二樓拿他的醫生服,讓我急得不行。

最終從我留江神學長一個人離開魚樂庄到帶醫生返回現場花了將近五十分鐘的時間。江神學長大概一直在眺望大海等著我們,所以我們的船剛到達碼頭他就從石階上站起身。

「我帶醫生過來了。喏,這是你的換洗衣服。」

社長接過我遞過去的衣服,眼神里似乎說了句「麻煩你了」,接著他就帶園部進了屋。

「太殘忍了,和完吾、須磨子一樣。」

一見畫家的屍體他就用手摸著額頭嘆了口氣。但是他還是迅速整理了情緒,把平川的上身靠在椅背上開始進行屍體檢驗。和之前一樣,他一邊像發現了什麼似的自言自語一邊仔細地檢查。

「只有胸口一處槍傷,在心臟靠右處。和之前一樣也偏離了要害處。看來兇手不是射擊高手。推測死亡時間大概是凌晨十二點到兩點之間。呃,不對,前後應各延長一小時,半夜十一點到凌晨三點,這個時間段應該沒問題。平川受傷後的一段時間內應該還有知覺。太可憐了,一個人孤零零的也沒有辦法求救。總之他的傷口和前天兩個人的傷口非常相似。雖然現在取不出子彈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但是兩起案件是由同一個兇器所為的可能性很高。」

「大約是多遠距離被槍擊的呢?」

手裡還拿著衣服的江神學長問道。

園部說:「我能確定的是三十厘米以上,不過感覺得有一米以上。」

「除了槍傷還有其他傷口嗎?」

「粗略來看的話沒有其他傷口。應該是坐在椅子上的時候被越過桌子的子彈擊中的。子彈是從上往下進人身體的,所以可以判斷兇手是站著的。」

「越過桌子被擊中……這兒就是兇案現場嗎?」

「這點應該沒錯。因為被槍擊後,他是沒辦法站起來的。」

「其他的還有嗎?」

「沒了。我能判斷的就這些了。」

「這樣啊……」

江神學長去換衣服的時候,我和園部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空氣很凝重。

「好像沒有打鬥的痕迹。」

聽我一說,醫生只回答了句:「是的。」

「醫生,地板上散落著很多拼圖的碎片。這些碎片本來是放在桌上的,昨天我們看見它的時候拼圖已經拼好一半了。看看現在這些碎片散落了一地,我就想平川老師和犯人之間會不會發生了一場爭鬥並且把桌子打翻了呢?」

醫生看著地板上的拼圖「嗯」了聲就陷入了思考。

「沒有發生打鬥嗎?」

「我看不出來發生了那樣大的爭鬥。被害人的臉上手脖上連道擦傷都沒有。穿的衣服也沒亂。哎呀呀,我這個外科醫生怎麼干起警察的工作了。」

園部醫生說得沒錯,死者所穿的麻質襯衫上連褶子都沒有。而且如果桌子被打翻了,那散落在地上的拼圖上肯定會留下踩踏的痕迹,但是我們連一張被弄髒或者弄破的拼圖都沒看見。我一直在糾結這個謎團,只要一遇到不能完全找到答案的小謎團,我就會一直想,直想到頭疼。

「對了。」我想起一點,「這不是兇手打亂撒到地上的吧?醫生,平川老師不是沒有被擊中要害立即死亡嘛!那就是說平川老師有留下死亡信息的時間嘍?」

「死亡信息?哦,你是說平川在死之前會不會寫下犯人的姓名是嗎?嗯,從理論上說有這種可能性。那這會和拼圖有什麼聯繫嗎?」

「所以平川老師用盡最後的力氣用自己的鮮血在拼圖上寫下犯人的名字。桌子周圍也沒有筆紙什麼的,他只能這樣留下文字。」

「嗯,然後呢?」

「平川老師在拼圖上留下了犯人的姓名作為死亡信息。但是平川老師在寫的時候犯人還沒有離開現場,並且很不走運地被犯人識破了,所以犯人慌忙打亂拼圖並扔到地上。我們重新來拼吧。沒準犯人的姓名就寫在上面呢。」

沉默了片刻。園部在思考著什麼。換好衣服的江神學長加入了我們的談話。

「你說的這一點我難以接受。如果當真兇手發現了平川老師留下的死亡信息的話,僅僅打亂拼圖他就能放心嗎?拼圖重新拼好後自己的名字不就顯示出來了嗎?如果是我的話,就用血塗滿拼圖,要不然就偷偷地把整幅拼圖帶走扔到海里去。」

「可能我說的有點站不住腳。但沒準是犯人當時氣得發昏所以不能冷靜判斷呢?」

「嗯。但我還是覺得如果兇手發現自己的名字被寫在了拼圖上,肯定要用什麼東西把名字擦掉。算了算了,我們就把拼圖收起來大致看一下吧。要是有帶血跡的拼圖我們就挑出來再拼到一起看看。這樣我們就不需要重新開始拼了。」

「嗯,就這麼辦吧。」

我們彎下身子開始撿地上的拼圖,這時外面傳來了停自行車的聲音。敏之他們到了。進屋後看見坐在椅子上的平川的遺體後他們都倒吸了口冷氣,然後又一臉疑惑地看著蹲在地上的我們。

江神學長向趕來的敏之、純二和和人簡短地說明了情況,三個人愕然地聽著。

「是昨天半夜嗎?但是我沒聽見槍聲呀。」

和人念叨著。考慮到這兒和望樓庄的距離,即使槍聲能傳到對面也已經很微弱了。

「兇器還是來複槍?是同一個人所為嗎?」

敏之並沒有針對性地問。由於恐懼他的五官擰在了一起,還不時搖搖頭。

「那你們趴在地板上是幹嗎呢?收集物證嗎?」

我正準備回答純二時,園部「啊呀」了一聲,聲調都變了。

「有栖川,不會這樣的。你的假說不成立。」

「為什麼?」

「你看這個。」

醫生拿著一塊沾有血跡的拼圖給我看。

「這個拼圖的表面是用乙烯樹脂做的。這裡沾著血跡,你看,血跡從拼圖上滑下來了。要在這上面寫字必須得用油性筆才行。」

「那背面呢?」

「背面也是一樣的。平川老師沒有在拼圖上留下死亡信息。準確地說是沒辦法留下。」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正想重新開始思考,這時園部醫生提出了一個推論。

「剛才你也許猜對了一半。事實可能是這樣的——平川老師想在咽氣之前告訴我們兇手的名字,因此就準備在拼圖的完成部分用血寫字。他沒有意識到拼圖表面乙烯樹脂的材質是不能寫字的。總之平川就是試著用鮮血在什麼地方留下兇手的姓名,但這時還沒有離開的兇手發現了平川的意圖所以就拿起拼圖扔到地上摔亂了。是不是這樣?」

這個推理聽著就符合常理了。被害人很自然地想在最後時刻留下兇手姓名,他坐的地方離牆壁還有些距離,又不能在地板上的波斯地毯上寫。已經不能挪動身體的他要想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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