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行車之謎 第三節

瞭望台的涼亭。

我們三個人眺望著蠟燭岩和雙子岩,海風吹拂著我們的面龐。我們就像遭受洪水襲擊後跑到屋頂等待救助的受災者來到了小島的最高處。

「我總覺得……伯父和須磨子姐還是自殺吧。」

麻里亞輕輕地用指尖捋了捋紅色的發梢,嘴裡嘟囔了這句話。我們問她為什麼。

「因為我想起了須磨子姐姐死時平靜的臉。如果是被突然闖入房間的人槍擊致死的話,她怎麼會有如此平和的表情呢?正常的不應該是恐怖和驚愕所交織的猙獰表情嗎……」

「就憑這一點也許不能重提自殺說。雖然麻里亞你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也許是須磨子在面臨死亡時依偎著自己的父親,心中得到救贖,所以就那樣安靜地離開了人世。——要推翻謀殺說還必須要有更確鑿的論據。」

一口氣說完這通話的我感覺很不好。也許麻里亞寧願相信二人的死是自殺而不是謀殺吧。就算我無意識的那麼想,也不能說「必須有更確鑿的證據」這樣的話呀?我應該學著去體諒別人。

「完吾和須磨子有自殺的理由嗎?」

被我一問,麻里亞搖搖頭。

「我想不到。看來還是謀殺。」

「如果是謀殺的話,那麼有沒有誰有殺人動機呢?」我追問了一句,「有這樣的人嗎?」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為什麼要殺伯父他們呢?我想不到。」

「要說有殺人動機的人也不是沒有。」一直沉默的江神學長開口了,「如果被殺的只有完吾一個人的話那有一個人有殺人動機。」

麻里亞迅速反應過來。

「你是說純二嗎?」

「是的。」

「雖然他們的關係一直不好,但他總不會要殺伯父吧。哎,先不管這個,純二總不會殺須磨子姐姐吧。雖然前天他說的話很過分,但他還是真心喜歡須磨子姐的。所以這不可能。」

這不是沒有可能。雖然我理解麻里亞所說,但在時間上純二有殺人的機會,身體條件上也有可能,所以不能一口斷定純二不是兇手。

「但是我也沒覺得其他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麻里亞嘆了口氣說,「有馬伯父不會殺自己的哥哥和侄女,禮子姐更不可能做這種事。和人呢,他充其量也就是打打空瓶子,不會有膽子去殺人的。犬飼夫妻、平川老師、園部醫生也不會是兇手……」

麻里亞看上去很困惑。

誰看上去都不奇怪。那到底是誰殺的人呢?犯人就在他們之中。

「來複槍現在在哪兒呢?」

麻里亞沒有聽清我說的話,又重新問了句:「什麼?」

「我突然想到,如果他們不是自殺的話,那麼兇器來複槍在哪兒呢?那間屋子裡沒有。是兇手為了銷毀兇器所以從窗戶里扔到了海里,還是來複槍現在還藏在房間里呢?」

這真不是什麼愉快的談話,所以我很痛苦地說出這些話。

「要是來複槍還在兇手那兒的話就太危險了……」

「又說這種話。」麻里亞瞪了我一眼,「有棲你真是瞎操心。你是不是又在想接下來被殺的人會不會是你呀?拜託你打住吧。沒準最後調查出來的結果就是自殺,你這樣瞎擔心就是自己嚇自己。」

「又是自殺說?」

「嗯,沒有人看見那間屋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也就無從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古怪的事情。我收回剛才說的『看來還是謀殺』那句話。最終我們都不會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也收回。」

「收回什麼?」

「對麻里亞說的『很厲害』,我收回那句話。」

「你趕緊收回!」

趕緊打住,簡直太愚蠢了。

我們三個人坐在麻里亞學吉他的山坡上,沉默許久。

「那是禮子嗎?」

江神學長突然說了句。我和麻里亞都朝江神學長所說的北邊的大海望去。海面上有一隻船。小船是朝著魚樂庄的方向前進的,上面坐著一個女性——是禮子。

「是去給平川老師送什麼吧。老師來我家的時候帶了背包準備帶點蔬菜回去的,但回家的時候忘帶背包了。」

這麼說,平川家沒有冰箱。

今天的海浪似乎比昨天高。小船在大海中搖搖晃晃地勇敢前進。

移動視線,映入我眼帘的就是莫埃人像。莫埃人像仍舊超然聳立在小島的最高點。

「我們都沒有去解莫埃人像的字謎了。」

聽我嘟噥了這麼一句,社長答了聲「是啊」。

昨天我還在想能來這樣一個悠閑的地方,對留在京都的學長們還很不好意思。今天的心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都是那些莫埃人像惹的禍。」麻里亞說到,「在建莫埃人像之前,這座島上從來沒發生過什麼不好或恐怖的事情。但是那年夏天,爺爺似乎預測到自己快要去世,雇了一些工人和測量工程師在島上立了好些個莫埃人像。第二年春天,爺爺就去世了。接著第二年,須磨子姐姐和平川老師的關係就開始變得微妙,接著一年熱衷尋寶的英人哥哥就出意外了。最近這兩年里好不容易沒有再發生什麼了,今年又出了這件慘禍。我覺得那些莫埃人像像是對這座島下了詛咒。」

「我們來這座島的時候你還說這些人像是小島的吉祥物呢,現在你不這樣想啦?」

麻里亞看了看我,笑著說:

「真奇怪啊。我今天總要收回之前說的話。」

我注視著莫埃人像。你真的詛咒了這座海島了嗎?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是建起你的有馬鐵之助老先生命令你詛咒海島嗎?

莫埃人像一定知道些什麼。

我的腦海中突然湧現出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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