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密室之謎 第一節

「啊,找到了找到了。快看,在那棵樹的後面。」

順著麻里亞指的方向看過去,我們確實看見了,這是第五座莫埃人像。越野識圖比賽的勁頭被激發出來了。我們停下自行車跑進樹林。樹林里可能有響尾蛇,為了保護腿上的皮膚,麻里亞也穿了鬥牛士式的緊身褲。

「正對著西北方向。」

我等著指南針的指針停下來,說道。

「麻里亞,記下來了嗎?是西北。希區柯克的西北哦。」

「嗯,記下了。」

麻里亞在標有莫埃人像的地圖上用箭頭標出了它們的朝向。我們的調查才剛剛開始。按昨晚計畫的我們先繞島一周,再從近處的莫埃人像著手調查朝向,現在這個人像已經是第五個了。

「再往前面走一段路就是島的中心了,那兒有非常利於眺望的地方喲,就相當於嘉敷島的瞭望台,如果哪天這座島被開發成了旅遊勝地,那裡肯定會有土特產商店和公共汽車站。」

麻里亞邊說邊用活頁筆記本夾起地圖捆到了自行車后座上。雖然這麼做有些誇張,但是車子沒有籃筐,所以也只能這樣。

「是嗎?」我騎到自行車上,「好期待啊!」

「而且,那兒也有一座莫埃人像呢,那是唯一一座經過仔細雕刻的人像,而且比其他人像大了一號。這座人像肯定有特別的意義,它到底隱藏了怎樣的秘密呢?」

只有去看看了。我們右腳用力,蹬起了腳踏板。

我們穿梭在深綠色中。吹拂在臉上的微風中時不時地還夾雜著濃烈的青草芳香和陣陣海潮的味道。在遠處海浪聲的伴奏中,我們愜意地蹬著自行車。過了一會兒,好像是為了繞過擋在我們前面的小山丘,道路開始慢慢地轉向左邊。這個山丘頂上應該就是瞭望台了吧。又騎了一會兒,麻里亞放慢了速度。

「停下來吧。」

停下一看,右邊分出了一條小路,這條小路似乎是通往山丘頂上的。我們停下自行車,沿著這條小路往山頂上走。

「看呀!」

走到中途,麻里亞停下了腳步,指著旁邊的樹枝。

「看來這有麻里亞喜歡的東西呀。」

在距我們大約五米開外的地方,有個東西,細長的身形達五厘米左右、兩腳張開,全身大約長十二三厘米,不,這個東西應該是巨大的蜘蛛。它緊緊地沾在充分發揮了其技能織成的蜘蛛網的中央,動也不動。我瞅見了討厭的東西。

「討厭蛇的有棲也害怕蜘蛛嗎?」

「不是的,」我有些勉強地說,「這倒不是,如果在寢室牆壁上見到這東西我會不太舒服,不過在室外看見的話就沒什麼。這個該死的東西。」

「咦,你沒我想的那麼膽小嘛。那你就仔細看看。它叫做絡新婦,是日本最大的蜘蛛哦。它只生活在室外,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了。」

絡新婦啊,聽名字就不可愛。的確,不光蜘蛛只要是昆蟲我都害怕。我十分贊同比利時已逝詩人描寫昆蟲的一段話:「與我們的星球相比,我真的很難想像有這麼多既奇異又活躍,既無知覺又無情的怪東西彷彿從地獄一般的其他星球侵襲而來。」

我們爬上山丘。雖然在這座比古墳還要渾圓的山丘上看不到任何採伐的痕迹,但卻沒有一棵樹,因此我們幾乎擁有三百六十度的開闊視野。

回頭看我們爬上來的地方,幾乎可以將島的全貌盡收眼底。右邊(東)是漲潮海角,左邊(西)是退潮海角,兩邊海角伸出來的部分像胳膊一樣環繞著海灣。兩個海角的尖端分別矗立著魚樂庄和望樓庄。兩座樓就像是棋子,被人用手無意中安了上去。充滿了山間小屋風情的魚樂庄快要淹沒在自然界的景色中了,而白色的望樓庄則在周圍綠色的掩映下格外顯眼。綿延到山腳的小路,在樹叢中若隱若現地通向望樓庄。

我們彷彿一下子變成了生活在模型中的人,我完全沉浸在了風景中。但是,只在這個瞭望台上調查莫埃人像似乎不太可能吧,雖然能模糊看到兩三個在小島邊緣的人像,但還是不能判斷它們的朝向。

「我們就在那兒休息一會兒吧。」

麻里亞指著靠近海邊的涼亭對我們說。亭子的屋頂由椰子的樹葉鋪成,充滿了南國風情,亭子裡面放著一張柳木製的桌子和四把設計成樹樁模樣的椅子。

俯瞰南面的大海,可以看見昨天夜裡麻里亞說的奇石佇立在那兒正接受著海水的沖刷。有一塊石頭的形狀好像是撲克牌中方塊的下端被拚命地拉扯著,岩石高度大概有十米。稍遠的地方有兩塊並排的粗矮的石頭伸向了大海。彷彿岩石擦著冷汗想要逃離這片狹窄的旅遊地一樣,別具造型之美。

「左邊那塊頭比較高的岩石叫做蠟燭岩,右邊的兩個叫做雙子岩。」

「啊,在這麼荒涼的地方連岩石都有名字嗎?」江神學長笑著說,「不過,麻里亞你取的名字可真沒有什麼美感。」

「這名字是爺爺取的。雖然沒有什麼藝術性,不過爺爺可能就想取個哪兒都有的普通名字吧。」

山丘急轉直下就是大海了。下面是岩石場。看上去我們可以輕鬆地下到山底下,但這樣一來回去就太麻煩了,所以我們就待在山頂上俯瞰全景了。

真是座鬼斧神工的海島。漂浮在大海中的孤島卻有著盆景般豐富的內容,我不得不拍手稱讚。這座島的魅力不僅僅在於它的自然美,更在於整座小島就是一個隱藏著巨大秘密的拼圖,不得不說這座島真的就是一個小宇宙。能在這座小島上遊玩,對於推理迷們是件幸事。

「你怎麼了?」

江神學長為避免打火機的火被吹滅,邊用左手擋著海風邊問麻里亞。香煙終於點著了,煙氣隨風吹散。

「我又憂鬱了嗎?這兒是英人哥哥經常來的地方。」

我再次朝下看了看浪花頗高的大海。雖然並沒有聽誰說過這是他溺水的事故現場,但不斷撞向岩壁上的海浪的轟鳴聲還是讓我感到一絲料想不到的兇險。

「在我升初中的時候吧,就是在這裡,我讓英人哥哥教我吉他。那個夏天我突然特別想學吉他,就纏著英人哥哥在這座島上特訓。英人哥哥為了我特地抱了個吉他箱過來了。我不太好意思在家裡練習,而且和人時不時還會干擾一下,所以我們就到這裡,彈了好幾個小時。我彈到手指出血了也不想停,英人哥哥也沒有讓我停下來。這兒沒有其他人,面朝大海。我彈著簡單的C調、Am調的和音,大聲放歌。哎,我也沒那麼憂鬱。」

麻里亞說話的時候,江神學長沒有吸煙只是一直拿在手裡,變長的煙灰隨風飄散。

雖然嘴上說不憂鬱,但來到這座島上的麻里亞還是和平時有很大的不同。也許死去的有馬英人有點類似於她的初戀吧。現在,山丘上的風聲里既沒有吉他聲也沒有歌聲。

「麻里亞能彈吉他?」

江神學長重新點著了煙問。

「會彈呀。那個夏天一個禮拜的時間裡我終於學會了《生命月光》和《禁忌遊戲》,倒也不是因為是秘密練習的,不過我沒有在別人面前彈過,只是一個人在房間里自娛自樂。」

麻里亞輕聲地哼起了《月光》的調子。江神學長吹著口哨伴奏,我安靜地側耳傾聽。兩個人的和聲持續了一小節。

「江神學長的口哨吹得不錯嘛!」

「英人也吹得很好嗎?」

江神學長微笑著問到,麻里亞輕輕搖了搖頭。

「不。英人哥哥雖然吉他彈得很好,但唱歌就不行了。」

或許是受麻里亞的影響,我對照片都沒有見過的有馬英人開始抱有略微的好感。

這可真奇怪啊,我心裡琢磨著,視線又投向了北邊。北邊海灣非常平靜,與南邊的波濤洶湧形成了鮮明對比。一艘小船正漂浮在北面安靜的海灣里。

「小船駛出去了。快看、好像是從望樓庄開到魚樂庄的。」

江神學長和麻里亞也朝我這邊看過來。

「啊,真的。」麻里亞說,「會是誰呢,好像是個男人。」

「應該不是醫生吧。看頭髮是黑黑的,應該也不是牧原完吾。要麼是昨天狂怒的純二,要麼就是和人。」

「待會兒我們也要去魚樂庄,所以馬上就會知道是誰啦。啊。對了,我差點兒忘了。得帶你們看看這座山丘上的莫埃人像。」

這座莫埃人像建在山丘的最高處,也就是嘉敷島的最高處。靠近一看,這座人像確實與我們之前看到的五個人像有區別。人像上身有三十厘米左右高,稍稍有些胖。這座人像身上鑿子的痕迹很精細,而且全身好像塗了清漆,十分有光澤。啊,這座人像的身上肯定有什麼關鍵性的要素。在我們解密的過程中,這個關鍵性要素一定會戲劇性地跳出來。不對,沒準這是我們的出發點。

「有棲,工具。」

聽江神學長這麼一說我從口袋裡拿出指南針,站在莫埃人像的身後,測試這座人像的朝向。

「大約是西北方向。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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