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成為一個陽謀高手 是人才,不怕沒出路

如果說劉墉與和珅是站在對立的兩邊的話,那麼,他與紀曉嵐則相處得還是比較融洽的。我們前面說了,紀曉嵐出自劉墉之父劉統勛門下,紀曉嵐能去修《四庫全書》還全靠劉統勛的推薦。大學士英和在其《恩福堂筆記》中記載,紀曉嵐和劉墉兩人關係極好,紀曉嵐還常請劉墉給自己寫對聯。

紀曉嵐生前十分喜歡「浮沉宦海如鷗鳥,生死書叢似蠹魚」這一句,他去世後,劉墉就將其寫下來,作為輓聯相贈。

兩人不僅師出同門,愛好也十分相近,都好收藏硯台。據記載,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劉墉曾贈給紀曉嵐一方硯台,書之以銘文「石理縝密石骨剛,贈都御史寫奏章,此翁此硯真相當」。嘉慶八年(1803年),劉墉又贈送給紀曉嵐一方硯台,稱:「送上古硯一方,領取韓稿一部。硯乃朴茂沉鬱之格,譬之文格,為如此也。」

除了寫詩贈硯,兩人還經常在一起暢談佛法。可見兩人感情之深,私交之好。

由此我們也發現,劉墉不僅是一個廉潔耿直的政治家,還是一個才華橫溢、涉獵頗廣的學者。他是當時著名的書法家,歷史上記載,他「書名滿天下,政治文章皆為所掩」。

自從有了文字,就有了書法。中國書法是一門古老的藝術,它伴隨著中華文明的發展而發展。書法比較集中地體現了中國藝術的基本特徵。正像在西方美術中建築和雕塑統領著其他門類造型藝術一樣,書法和繪畫則統領著中國美術的其他門類,列為中國美術之首。當把書法與繪畫並提時,又將書法擺在繪畫前面,稱為「書畫」,如「書畫同源」、「琴棋書畫」、「書畫緣」、「能書會畫」等。世界上,擁有書法藝術的民族屈指可數,中國書法,具有悠久的歷史。

劉墉書法初從趙孟頫、董其昌入手,又喜好蘇軾的筆意,曾潛心研習《閣帖》,對唐、宋諸家並六朝碑版無不臨習。他擅長楷書、行書,同時也能寫榜書和小楷。他喜用硬筆短毫,書法豐腴淳厚、落落大度,體現了他一生的襟度。劉墉的書法特點之一是用墨濃重,因此當時的人都稱他為「濃墨宰相」。他的字,最為聞名的是小楷,貌豐骨勁,別具面目。

劉墉一生書法曾經數度變化,年輕時珠圓玉潤,中年筆力雄健,到晚年則趨於平淡。有人評價他的書法「肉多骨少」,但也有人認為這是精華蘊蓄,勁氣內斂,有綿里藏針的妙處。

劉墉不但書法好,還很懂得書法的歷史。他曾經用詩的形式,寫過一本關於歷代書法史的書,叫作《學書偶成》。《學書偶成》採用詩的形式,敘述了中國書法的歷史。他在提到中國書法的創始人李斯、蔡邕等人的書法時寫說:「博雅中郎有古風,廓清摧陷亦英雄。李斯秦相殘碑法,未遣銷沉劫火中。」在提到中國將隸書轉化為楷書的曹魏、鍾繇的書法時說:「書到元常體最多,新聲未變古謠歌。典型已覺中郎遠,野鶩紛紛更若何。」在提到中國的「書聖」王羲之的書法時說:「內史風流已變革,更將遒媚絢真淳。穎川法嗣晨星在,衣缽傳來有幾人。」

他不僅工詩善書,還擅長水墨花卉,精於古文考辨。

比較而言,劉墉的書法最為有名,他在書法史上的最大貢獻是對傳統書法的創新之功。此後的清朝人對劉墉的書法成就評價甚高。

《松軒隨筆》謂:「劉文清書初從松雪入,中年後自成一家,貌豐骨勁,味厚神藏,不受古人牢籠,超然獨出。」又云:「本朝書法當以王文安、劉石庵為最,王猶依傍古人,劉則厚而能脫,入乎古人又出乎古人。」

包世臣《藝舟雙楫》謂:「文清少習香光,壯遷坡老。七十以後潛心北朝碑版。雖精力已衰,未能深造,然意興學識超人塵外。」又云:「近世小真書以諸城為第一,所詣出蘇、董兩家之外。」又在其《與吳熙載書》中談道:「坡老書多爛漫,時時斂鋒以凝散緩之氣。裹筆之尚,自此而盛。思翁晚出,自知才力薄怯,慮其解散,每以裹筆制勝。然亦用此救敗耳。及近人諸城,乃專恃此。又先以搭鋒養其機,濃墨助其采,然後裹筆以作其勢,而以枯墨顯出之。遂使一幅之中,濃纖相間,順逆互用,致飾取悅。」又云:「墨法則以濃用拙,以燥用巧,使墨白相當,枯潤互映,以作插花圓鏡之勢。捲簾一顧,自成萬態。然其心悴於字內,筋力盡於畫中。」又云:「諸城相國,祖述華亭,又從山谷筆短意長一語入,窺破秘旨。雖復結構傷巧,較華亭遜其遒逸,而入鋒潔凈,時或過之。蓋山東多北魏碑,能見六朝真像,此諸城之所以過華亭也。」

陳希祖謂:「二百年士大夫,善學華亭者,惟諸城耳。」

《快雪堂》跋曰:「石庵於軌則中時露空明;於運用中皆含虛寂。拙中含姿,淡中入妙。反覆審視,乃見異趣。」

《芳堅館題跋》謂:「晉唐元明諸大家,得力全是個靜字,須知火色純清,大非容易。國朝作者相望,能副是語者,只有石庵先生。」

《頻羅庵題跋》謂:「今之能為魏晉人書者,惟石庵先生。雖隨意書尺牘,亦可玩視。」

《求闕齋日記》謂:「文清愛堂帖,其起筆多師晉賢及智永千文,用逆蹴之法,故能藏鋒。」

徐珂《清稗類鈔》謂:「文清書法,論者譬之黃鐘大呂之音,清廟明堂之器,推為一代書家之冠。蓋以其融會歷代諸大家書法而自成一家,所謂金聲玉振,集群聖之大成也。其自入詞館以迄登台閣,體格多變,神妙莫測。其少年時為趙體,珠圓玉潤,如美女簪花;中年以後,筆力雄健,局勢堂皇。迨入內閣,則炫爛歸於平淡,臻爐火純青之境矣。世之談書法者,謂其肉多骨少,不知其書之佳妙,正在精華蘊蓄,勁氣內斂。殆如渾然太極,包羅萬象,人莫測其高深耳。」

康有為《廣藝舟雙楫》謂:「石庵出於董,然力厚思沉,筋搖脈聚,近世草書作渾厚一路,未有能出石庵範圍者,吾故謂石庵集帖學之大成也。」

曾農肆謂:「文清出自董思翁,而能上躋魏晉,力厚骨勁,氣蒼韻遒,以何道州之天才,亦不無取法,信帖學之大成也。」

楊守敬謂:「文清書如綿裹鐵,人無異議。余嘗見其少作,實從松雪入手,以後則專精閣帖,尤得力於鐘太傅《尚書宣示》,故雄深雅健,冠冕一代。」

何維朴謂:「從來學趙承旨者,易流為圓熟軟媚一派,惟文清由承旨入手,而能脫離窠臼,自成一家。骨力堅凝,神采淵永,晚年深造古淡,視明董宗伯有過之無不及也。」

稍有非議者如《履園叢話》說:「文清書本從松雪入手,靈峭異常,而誤於《淳化閣帖》,遂至模稜終老。」

近人馬宗霍《書林藻鑒》除綜輯以上數論外,又在《書林紀事》中載:「乾嘉之間,都下言書,皆推翁、劉兩家。戈仙舟學士,覃谿(翁方綱)之士而石庵門人也,嘗質石庵書詣於覃谿,覃谿曰:『問汝師那一筆是古人?』學士以告石庵,石庵曰:『我自成我書耳,問汝師那一筆是自己?』」

《書林紀事》還記載了這樣一段故事:「包慎伯(世臣)嘗謁石庵相國於江陰舟次,論晉、唐以來名跡甚協。石庵曰:『吾子論古無不當者,何不一問老夫得失乎!』慎伯曰:『中堂書可謂華亭高足。』石庵曰:『吾子何輕薄老夫耶。吾書以拙勝,頗謂遠紹太傅。』慎伯曰:『中堂豈嘗見太傅書乎,太傅書傳者,唯《受禪》、《乙瑛》兩分碑。《受禪》莊重,《乙瑛》飄逸。匯帖惟唐摹《戎路》略有《乙瑛》之意。《季直》乃近世無識者作偽,中堂焉肯紹之耶。中堂得力在華亭,然華亭晚年漸近古淡,中堂則專用巧,以此稍後華亭耳。』」

包世臣《藝舟雙輯》列劉墉小楷為妙品下,行書為能品下,榜書為能品上。

曾從劉墉學習書法的英和說:「吾師文清公克守庭誥,相繼為相,受理之暇,述作不倦。」對此,劉墉最為得意,據說他晚年曾不無得意地對門生英和說過:「子他日為予作傳,當雲以貴公子為名翰林,書名滿天下,而自問則小就不可,大成不能,年八十五,不知所終。」

劉墉曾就自己的才藝評價說:「吾生平有三藝,題跋為上,詩次之,字又次之。」實際上,他的文章、詩詞、書法均為上乘,不分高低上下。史稱:「文清少躋館閣,通掌故。中年揚歷封圻,外嫻政術,及繼正揆席,天下呼為『小諸城』。所學貫串經史百家,詩遒練清雄,題跋尤古雅。」

乾隆皇帝也酷愛書法,對書法家要求嚴謹規範,獨寵「館閣體」。這樣一來,便扼殺了書法藝術的個性。而劉墉的書法不隨時俗,不受古人牢籠,貌豐骨勁,味厚神藏,超然獨出,自成一家。劉書法與同時期的翁方綱以及成親王、鐵保合稱「翁劉成鐵」四家,突破了乾隆皇帝所鍾愛的「館閣體」的束縛。清代書法評論家對他的書法評價很高。

劉墉學識淵博、經學根底深厚,他在乾隆皇帝弘揚傳統文化、「稽古右文」之時,多次被諭令編纂官修典籍。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九月充《四庫全書》館副總裁,並派續修《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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