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當個大官不容易 領導全都不好伺候

「文字獄」,顧名思義,因寫文字而坐牢。寫字就可以坐牢嗎?這是很常見的,在大清朝,少數民族入主中原,他非常怕漢族知識分子有反抗的心,所以他時刻在提防著漢族的知識分子:你寫的每一個字我都要過目,我都要檢查你有沒有反叛的心。

好了,剛才颳了一陣風,把我的書給翻亂了,這個時候,我一張嘴說出一首詩,兩句:「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好了,這清風的「清」是不是指大清朝的「清」?統統殺掉,統統殺頭。你別活了,你辱罵我們大清朝都是白痴嗎?這種事就叫「文字獄」。好了,晚上我沒事我瞧星星,「抬頭望見北斗星」,想什麼呢?想大明朝呢?推出去殺掉,這就叫「文字獄」。

清朝的文字獄始於康熙年間,康熙在他六十一年的皇帝生涯中一共前後處置了十幾起文字獄。清代最著名的文字獄首先發生在康熙一朝,共有兩起。

一起是「明史獄」。浙江烏程(今吳興)人庄廷攏買得鄰居明大學士朱國楨的明史遺稿,邀集名士加以編輯,並增補明末崇禎一朝事,定名為「明書」,作為自己的著作。書中頗有犯忌之處,如直書清朝先人的名字,指斥明將降清為叛逆,又不著清朝年號,卻用南明永曆等朝的年號。書編成後,庄廷攏死,其父庄允城為之刊行。不料有人告發,庄允城被逮入京死於獄中,庄廷攏被掘墓開棺焚骨,凡作序者、校閱者及刻書、賣書、藏書者均被處死。因此獄先後牽連被殺者共七十餘人,被充軍邊疆者達幾百人。

另一起是「《南山集》獄」。方孝標曾到雲南做吳三桂的官,後來及早投降清朝免死,著有《滇黔紀聞》等書。戴名世見其書,在所著《南山集》中加以引用,被認為有「大逆」語。其實二人著作並無什麼詆毀清朝的「大逆」之語,只是方孝標的書中說到南明永曆政權未可稱為偽朝,戴名世的書中提到南明弘光帝及其年號,又揭露了康熙皇帝殺掉明太子的真相。結果此獄也波及數百人,戴名世被斬首,方孝標已死被戮屍,兩家男子16歲以上者均被殺,女眷等則被沒收為奴婢,方氏同族人都被充軍黑龍江。

雍正皇帝在他擔任皇帝的十幾年當中,亦前後處置了幾十起文字獄。

在文字獄方面,雍正皇帝的指導思想是藉助文字獄整肅朝廷風紀,戒毖風俗人心。雍正一朝歷時雖短,文字獄卻很頻繁,重大案件前後相望。雍正皇帝以其特有的敏感和深刻的用心,從而在文禍歷史上創造了不可磨滅的「業績」。

其中,與懲戒朋黨有關的案件有以下幾個:

汪景祺案

汪景祺、錢名世是因雍正文字獄卒的第一批受害者。他們的得禍是出於同一原因,即投獻文字攀附年羹堯。

年羹堯是漢軍鑲黃旗人,進士出身而有用兵之才,征戰四川、青海、西藏等地(當時川藏一帶有叛亂),功勛卓著,康熙末年授定西將軍兼理川陝總督。他一向依附雍親王胤禛,妹妹是雍親王胤禛的側福晉。雍親王胤禛繼位為雍正皇帝以後,年羹堯備受寵信,先後擔任川陝總督、太保、撫遠大將軍等職務,爵封一等公,終因恃功驕縱、目無王法而失寵。雍正皇帝覺得留下他是條禍根,決計殺一儆百,於是一連串的打擊相繼出台。

雍正三年(1725年)二月,天象出現「日月合璧,五星聯珠」的奇觀,臣僚上表稱賀。身為川陝總督的年羹堯也依例獻表。雍正皇帝從他的表文中找出兩條毛病:一是字體潦草;二是成語「朝乾夕惕」寫作了「夕惕朝乾」。「朝乾夕惕」出自《易經·乾卦》卦詞:「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意思是終日謹慎,寫作「夕惕朝乾」意思不變。年羹堯賀表用變換詞序的成語頌揚皇帝,雍正皇帝卻認為年羹堯「自恃己功,顯露不臣之跡,其乖謬之處,斷非無心」。群臣聞風而動,發起了對年羹堯的圍攻。同年四月,年羹堯調為杭州將軍;六月,削太保,剝奪一等公;七月,黜為閑散旗員;九月,下刑部獄;十二月,議政王大臣劾年羹堯犯九十二條大罪,雍正皇帝令年羹堯自裁,家產籍沒,親族、同黨或斬或流或貶,一大批人受到清洗、處罰。

年羹堯死後七天,汪景祺被斬首示眾。

汪景祺是浙江錢塘(今杭州)人,原名日祺,字無已,號星堂。他潦倒文場近四十年,雖然中了舉人,總與富貴無緣。雍正初年,他的朋友胡期恆任陝西布政使,是年羹堯的心腹。汪景祺前往探訪,乘機投書年羹堯,做了年羹堯的臨時幕客。汪景祺這次西遊著有《讀書堂西征隨筆》二卷,獻年羹堯收藏。年羹堯得罪抄家,《隨筆》被繳進宮中。雍正皇帝讀後咬牙切齒地在首頁題字云:「悖謬狂亂,至於此極!惜見此之晚,留以待他日,弗使此種得漏網也。」

《讀書堂西征隨筆》原本久佚。據民國間故宮博物院刊印的殘本,內有《上撫遠大將軍年公書》一篇,文內極盡諛頌,至稱年羹堯為「宇宙第一偉人」。又有《功臣不可為》一條,把歷史上「狡兔死,走狗烹」的現象歸罪於最高統治者。文中寫道:

彼夫猜忌之主,其才本庸,而其意復怯。當賊寇昌熾時,望烽火則魂驚,見軍書則股慄。忽有奇才異能之臣,起而戡定群凶,寧謐四海,捷書一奏,喜出非常,七寶莊嚴之殊禮寵遇之。遲之既久,則轉念曰:敵人如此其橫肆,兵事如此其周章,而此臣竟翦滅之,萬一晉陽之甲興,誰復能捍禦者?於是而疑心生矣;既而閱所上紀功冊,某處斬首幾十萬,某處拓地幾千里,某處招撫若干,某處虜獲若干,心膽震驚,魂魄盪懾,於是而畏心生焉矣;既建奇功,復膺異數,位崇五等,禮絕百僚,內外臣工以其為朝廷之所重也,無不敬而奉之。諂佞小人趨承恐後,長跪叩首,待之逾於常禮。而且題官則嫌其專擅,奏銷則防其冒濫,敘功則憾其詐偽,鹵獲則謂其私藏,觸處掛礙,爭寵者又從而構之,於是而怒心行焉矣;彼自謂受恩既深,以忠藎為報國,懷光欲去盧杞,李晟思慕魏徵。而愛昵不可遽除,忠言不能入耳,反恨其無禮於君,恃功驕橫,於是而厭焉矣。疑也,畏也,怒也,厭也,以此四者待功臣,有不凶終而隙末者乎?……雖由臣節之未純,亦猜暴之主有以致之也。

該《隨筆》有些條目對當時的官吏選拔制度和官場風氣表示不滿,據說還有詩譏訕聖祖「皇帝揮毫為值錢」。又非議聖祖謚號及雍正年號,所作《歷代年號論》說「正」字拆開為「一止」,是不祥之兆,歷史上凡以「正」字為年號的都沒有好下場,如金海陵王(年號「正隆」),金哀宗(年號「正大」),元順帝(年號「至正」),明英宗(年號「正統」),明武宗(年號「正德」)等。

雍正皇帝批評所云「悖謬狂亂」,大概就指以上內容,但對汪景祺處罪的諭旨只稱汪景祺「作詩譏訕聖祖仁皇帝,大逆不道」。於是汪景祺被定處斬,梟首示眾;妻子兒女發配黑龍江給披甲人(滿洲軍士)為奴;兄弟叔侄輩流放寧古塔;疏遠親族凡在官的都革職,交原籍地方官管束。由於牽累的人多,汪景祺僑居的平湖縣城甚至傳出「屠城」的謠言,居民驚惶逃竄,後經地方官曉諭才安定下來。

錢名世案

錢名世處罪在雍正四年(1726年)三月。他雖然沒有殺頭,但遭遇不比殺頭好受。

錢名世,字亮工,江南武進(今江蘇武進)人,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進士,殿試一甲第三名,授翰林編修,升侍讀。他與年羹堯是鄉試同年(兩人都是康熙三十八年中舉,一在南闈,一在北闈),大概因此而有交誼。雍正二年,權勢赫赫的年羹堯進京覲見,錢名世贈詩諛頌,有「分陝旌旗周召伯,從天鼓角漢將軍」、「鐘鼎名勒山河誓,番藏宜刊第二碑」等句。康熙末年,十四阿哥胤禎授定遠大將軍,出征青海、西藏,聖祖曾為他立碑褒揚。十四阿哥胤禎曾是爭奪太子位的重要角色,雍正皇帝即位後立即解除十四阿哥胤禎的兵權,後來又加以禁錮。他本是最不該提起的人物,錢名世竟不知迴避。

年羹堯受誅,錢名世當然在劫難逃。雍正皇帝給他加的罪名是「曲盡諂媚,頌揚奸惡」、「詩語悖逆」。但沒有殺他,只是把他革職逐回原籍。卻又御書「名教罪人」四字,命錢名世原籍地方官製成匾額,掛在錢家中堂上(一說大門上)。賜字題匾本是康熙皇帝臣僚的慣用手段,如為范文程祠堂題「元輔高風」,為李光地題「方重醇深」等。雍正皇帝也仿效,如為楊名時題「清操夙著」,為田從典題「清謹公方」等。雍正皇帝「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是能變其意而用之,易褒為貶。奇恥大辱的「名教罪人」四字不但使錢名世本人無臉做人,而且使他的子子孫孫都抬不起頭。雍正皇帝還命常州知府、武進知縣每月初一、十五兩日去錢家查看匾額懸掛情形,如未懸掛則呈報警、撫奏明治罪。

這還不夠,當錢名世離京時,雍正皇帝又命京官自大京官大學士、九卿以下都作諷刺詩為錢名世「贈行」,結果共有385人奉詔作詩。雍正皇帝一一過目後,交付錢名世輯成專集,集名就題為「名教罪人詩」,刊印後頒發給全國的學校,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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