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活在世代為官的榮光之下 領導器重不等於可以挑戰權威

雍正皇帝駕崩之前,遺詔庄親王允祿、果親王允禮和大學士鄂爾泰、張廷玉四人輔政。

果親王允禮(1697年~1738年),也就是《後宮·甄嬛傳》裡面描述的那個果郡王,是康熙皇帝第十七子,雍正皇帝的異母弟,母為庶妃陳氏,即純裕勤妃。

胤禮幼從學沈德潛,豁達識體,不參與皇權之爭。工書法,善詩詞,好遊歷,四川名山大川皆布其足跡,留有遺蹤。雍正皇帝胤禛即位後,為避名諱,除自己外,其他皇兄弟都避諱「胤」字而改為「允」字排行,因此又作「允禮」。

雍正皇帝在位時期,允禮曾秘密奏請蠲免江南諸省民欠漕糧、蘆課、學租、雜稅,允准,因而獲「秉性忠直」、「存心寬厚」、「實心為國」、「盡心竭力」、「操守亦甚清廉」之讚譽。

允禮從9歲開始隨駕巡幸,至康熙謝世無封。雍正元年(1723年)正式「封十七阿哥允禮為多羅果郡王」,管理藩院事務、正黃旗蒙古都統事務、鑲藍旗漢軍都統事務,兼署右翼前鋒統領,並賜白銀一萬兩。第二年又兼管鑲紅旗滿洲都統,並在是年八月初八日祭大社大稷,往替皇帝行禮。初九日,代皇帝祭孔。

此後不久,雍正諭宗人府:「著加怡親王俸銀一萬兩,果郡王著照親王給與俸銀俸米。」

雍正四年(1726年),允禮奉旨兼管鑲藍旗蒙古都統並負責稽查國子監事務。

雍正六年(1728年),晉為和碩果親王。至此,正黃旗蒙古都統、鑲紅旗滿洲都統、鑲藍旗漢軍都統和鑲藍旗蒙古都統四職,由允禮一人兼任。

雍正七年(1729年),允禮奉命管理工部事務。

雍正八年(1730年),允禮奉命總理戶部三庫事務。

雍正十一年(1733年),允禮奉命管理宗人府事。

雍正十二年(1734年),允禮奉旨遠行泰寧會見格桑嘉措。

雍正十三年(1735年)藏曆的正月初一日(藏曆春節),西藏地方政府在惠遠寺舉辦宴會,宴請允禮、章嘉。宴畢,允禮向格桑嘉措宣旨。閏四月初一日,允禮回京。五月二十五日,雍正皇帝命允禮攜寶親王弘曆與和親王弘晝共同辦理苗疆事務。

隨後繼位的乾隆皇帝,也就是果親王允禮的侄子,對果親王允禮一直繼續委以重任。乾隆元年(1736年)九月十二日,果親王允禮生母加徽號;九月十三日,「永賜與親王雙俸」;九月二十日,因「庄親王、果親王便殿賜坐時俱行拜禮,朕心深為不安……皆聖祖仁皇帝之子,大行皇帝之弟,於朕為叔。行輩甚尊,豈可常行拜禮於朕前乎」,命允祿、允禮在便殿召見免除叩拜之禮;九月二十一日,果親王允禮上書建議制定《侵盜錢糧罪例》;十月初四日,命果親王允禮總理宗人府事務;十月十八日,命果親王允禮打理刑部;乾隆二年(1737年),果親王允禮書成《世宗憲皇帝上諭》有功;乾隆三年(1738年),果親王允禮去世,年42歲。

庄親王允祿於乾隆四年(1739年)以與前廢太子胤礽之子理親王弘皙往來「詭秘」、企圖謀反罪名,被停雙俸,罷都統、削爵位,失去了權勢。

由此,輔政四大臣就只剩下鄂爾泰和張廷玉二人。

鄂爾泰是滿洲鑲藍旗人,想當年雍正皇帝還未繼承皇帝位置之時,曾向鄂爾泰索取財物,結果遭到拒絕。因而,雍正皇帝對鄂爾泰格外器重,登基後立即委以重任。1732年,鄂爾泰升至首席軍機大臣,授保和殿大學士。隨著鄂爾泰地位和權勢的上升,一些滿洲官僚相繼依附鄂爾泰,一部分漢族官僚也投靠在鄂爾泰之下,由此形成了一個政治集團。

對於鄂爾泰和張廷玉這兩位股肱重臣,雍正皇帝給予了極高的待遇,於1730年頒布諭旨,賜鄂爾泰和張廷玉死後配享太廟。在封建時代,這顯然是皇帝賜給大臣的最高榮譽和獎賞。乾隆皇帝即位後,也同樣敬重二位老臣,於第二年同封二人三等伯,又在張廷玉七十大壽時御書「調元錫祉」匾額,還親自撰寫對聯和詩贈送張廷玉。

雍正皇帝和乾隆皇帝的恩寵,使鄂爾泰和張廷玉二人無所顧忌,他們開始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逐漸發展成兩大對立的政治集團。清人昭槤說:「上(指乾隆皇帝)之初年,鄂、張二相國秉政,嗜好不齊,門下互相推舉,漸至分朋引類,陰為角斗。」

對於鄂爾泰和張廷玉的結黨,乾隆皇帝當然也是明察在心,如他後來就說:「乾隆初年,詔廷臣集思廣益,至再至三。然諸臣章奏亦不過摭拾浮言,自行其私而已。且彼時事之大者,莫過於鄂爾泰、張廷玉門戶之習,初未聞一言及之。」

鄂、張兩黨勢力的膨脹和明爭暗鬥,在年輕的乾隆皇帝看來,自然不會聽之任之,讓其無限制發展的。乾隆皇帝自登基以來,就發誓「用人之權從不旁落」,因而對私自結黨營私的行為十分痛恨,經常以歷史上的教訓告誡臣下:「明李科目,官官相護,甚至分門植黨,僨事誤公,惡習牢不可破,乃朕所深惡而痛斥者。」

但是,乾隆皇帝對鄂、張兩黨並沒有立即採取措施,而是採取了利用、限制到最後剷除的策略,步步緊逼,顯示了高超的統治策略。

雍正末年,鄂爾泰首倡在西南「改土歸流」,對鞏固統一做出了巨大貢獻。但由於舉措不當,引發貴州苗民反抗,使雍正皇帝頗為不滿,曾下旨切責鄂爾泰,並派出屬於張廷玉集團的張照(1691年~1745年)任苗疆大臣,入黔指揮征剿事務。張照挾門戶之見,存心報復鄂爾泰,到貴州後搜集了鄂爾泰的各種罪狀,向雍正皇帝告發,企圖推翻「改土歸流」政策。時不湊巧,恰遇雍正皇帝駕崩。

乾隆皇帝上台以後,繼續實行「改土歸流」政策,對於張照的提議十分不滿。不久,張照平苗失利,朝廷又起用鄂黨的張廣泗負責西南事務。這時,鄂黨佔了上風,又企圖窮治張黨,置張照於死地。

乾隆皇帝雖然支持鄂爾泰的「改土歸流」建議,但對鄂黨的打擊報復卻沒有坐視不理。他不希望一派完全壓倒另一派,而是要在兩大集團之間竭力保持平衡,使他們在一個體制下共處,共同效忠於自己。因此,當鄂爾泰要求處死張照時,乾隆皇帝並沒有採納。對此他說:「鄂爾泰欲置伊(即張照)於死地。朕若聽此言,張照豈獲生全?」

乾隆皇帝不僅沒有殺張照,相反還命其在武英殿修書處行走,後又任為吏部大臣。乾隆皇帝以後回憶此事時說道:「鄂爾泰、張廷玉素不相得,兩家亦各有私人……蓋(張)照即張(廷玉)欣喜而鄂(爾泰)所惡者,張廣泗即鄂所喜而張所惡者。余非不知,既不使一成一敗,亦不使兩敗俱傷,在余心固自有權衡,而鄂與張兩皆成就為賢臣,不亦善乎?」

在乾隆皇帝看來,對兩大政治集團不打擊一派、扶植一派,也不使兩敗俱傷,這樣既可以利用兩派中的優秀人才,而且如果能使鄂爾泰、張廷玉醒悟感化,放棄黨爭而成為「賢臣」,就是更加美妙的事。這是乾隆皇帝心中打的如意算盤,也是他作為一代明君的特殊表現。

然而,鄂、張二黨及其本人的舉動令乾隆皇帝大失所望,惱怒之餘的乾隆皇帝不得不放棄「感化」策略,而採取威嚴措施打擊黨爭。

1741年,號稱「敢於言事」的御史、鄂黨成員仲永檀(?~1742年)誣告張黨集團接受京城富商俞氏賄銀,將矛頭直指張廷玉及其黨羽。對於這次彈劾,乾隆皇帝並不相信,經過調查亦純系烏有之事,但被牽進此案的提督鄂善卻被查確實收受賄銀一千兩,結果被處死,而揭發有功的仲永檀也被擢僉都御史,乾隆皇帝還頒諭嘉獎他:「自今以後,居言官之職者,皆當以仲永檀為法,不必畏首畏尾。」

仲永檀嘗到彈劾的甜頭後,又將矛頭對準張照,說張黨利用職權泄密:「向來密奏留中事件,外間旋即知之。此必有串通左右,暗為宣洩者。是權要有耳目,朝廷將不復有耳目矣。」這裡所說的「權要」就是指張黨首領張廷玉。

對於這一指責,乾隆皇帝也並不相信,他當即指出:「鄂爾泰慎密之處,不如張廷玉。」言外之意是,張黨雖有泄密,但鄂黨更甚。

仲永檀彈劾不中,張照立即反擊。他探知仲永檀曾將留中密奏的疏稿內容泄露給鄂爾泰之子鄂容安,於是上疏揭發。乾隆皇帝聞奏,即命張廷玉協同其他大臣及三位親王審理此案,結果查實仲永檀、鄂容安二人「往來親密」,確實有過嚴重泄密之事。

對此,張照建議擴大調查範圍,企圖將鄂爾泰也牽扯進來,將鄂黨一網打盡。但乾隆皇帝深知此時如果剷除鄂黨,就沒有足以和張黨相抗衡的勢力,那時張黨就會為所欲為,肆行無忌了。因此他決定從寬發落,只將仲永檀下獄(後病死於獄),鄂容安也僅令其退出南書房,不再讓其侍奉皇帝,然後又嚴斥鄂爾泰說:「以仲永檀如此不端之人,而鄂爾泰於朕前屢奏其端正直率,則其黨庇之處,已屬顯然……其不能擇門生之賢否而奏薦不實,不能訓伊子以謹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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