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當晚,矢田部從京都來到刈野溫泉。「北國溫泉鄉」分布於那珂川溪流沿岸,而刈野溫泉就是其中之一。從車站到溫泉旅館一條街大概有四公里,可以坐專線巴士。矢田部打了輛車,問司機說:「這裡是不是有一家旅館叫楓庄"啊?」

「對,是咱們這兒最一流的旅館。您要去那兒嗎?」

「對,麻煩了。」

矢田部回想起日星建設的道路建設部長大石謙吉的證詞。

金彌是R縣刈野溫泉的藝妓。六月二十五日夜裡,味岡專務、我、平山設計課長還有小原測量主任一行四人到刈野溫泉的楓庄旅館住了一晚……

計程車開進溫泉旅館一條街。河岸邊種著一排柳樹,河上架著硃色欄杆的小橋。計程車停在楓庄旅館氣派的大門前。服務員從屋裡走了出來,問矢田部說:「請問您有預約嗎?」

過了好久,服務員才把矢田部帶去一間狹窄的房間。那像是楓庄最便宜的房間。矢田部既沒有預約,打扮也不怎麼樣,旅館自然不太重視他。

由於矢田部到的時間比較晚,服務員到晚上九點才送上晚餐。矢田部掏出一張五千日元大鈔遞了過去。服務員瞪大雙眼,畢恭畢敬地道了謝——真是人不可貌相。

「這邊有沒有一個叫金彌的藝妓啊?」矢田部一邊讓服務員倒酒,一邊問道。

「有啊。」

「能不能讓她來一趟啊?她是不是去其他地方陪客了?」

「真不湊巧,今天金彌不在……」

「不在?」

「昨天她和其他藝妓去箱根旅遊了,她們每年都會出去玩一趟。」

「哦?去箱根了啊?去旅遊的都是藝妓嗎?」

「對,花江、梅丸、照葉……七八個關係比較好的藝妓吧,她們平時攢了些錢,有空的時候就會出去旅遊。」

矢田部聽說金彌不在溫泉時,心裡咯噔了一下,不過服務員又說她是和其他藝妓一起出去的,這讓矢田部放心了不少。看來金彌不是被人抓走的。既然她是和其他藝妓一起走的,那她的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現在是我們溫泉最清閑的時候。再過個十天又要忙起來了,所以她們就趁這段時間去旅遊。」

難怪沒有預約過的矢田部也能住到房間了。

「客人,您和金彌很熟嗎?」四十多歲的服務員微笑著看著矢田部。

「哦,我沒見過她,只是聽說過,這次既然來了,就想見她一面。」

「這樣啊,她的樂器彈得可好了。真是太遺憾了。」

矢田部的外套掛在衣架上。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那是他昨天從藝妓管理所要來的藝妓名簿。他翻到印有文吉照片的那一頁,向服務員問道:「你覺得這個人跟金彌長得像嗎?」

服務員接過名簿,看了又看。

「不太像……只有眼睛和嘴巴有些像。」

「整體感覺呢?」

「嗯……她們的臉都是瘦瘦長長的,勉強說來有幾分相像。年紀倒是差不多。」

「是嗎……」

「這位是濱松的藝妓嗎?」服務員看了看名簿的封面。

「對,他們那兒的藝妓比這兒的少多了。」

「您是濱松來的嗎?」

「不是濱松,不過也算是濱松附近吧。」

矢田部在登記的時候,在「職業」一欄中寫了自己是「公司職員」。

「金彌她們什麼時候回來啊?」

「這……她們昨天才出發,至少要到後天才會回來吧。」

「那你知道她們住在箱根的哪家旅館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

「那你能不能幫我跟別人打聽打聽啊?」

「哎呀哎呀,您怎麼這麼關心她們呀?」

「是啊,我想回去的時候順便去箱根一趟,見見金彌嘛。呵呵,我是開玩笑的。」

「那我給金彌家裡打個電話問問吧。」

五千日元的小費果然沒白給。服務員離開了房間。

十一點過後,矢田部給山崎刑事課長家打了個電話。這個房間里的電話也是直通式的,不用經過接線台,不用擔心會被旅館的人偷聽。

「我從京都到刈野溫泉的楓庄旅館了。就是味岡大石他們二十五日和金彌一起住的那家旅館。」

「這樣啊,那真是辛苦你了。發現什麼線索沒?」

山崎的聲音清楚異常,就好像在和他面對面對話一樣。

「還沒呢。對了課長,我有一件要緊事拜託您。現在金彌在箱根湯本的一家叫瀧山閣"的旅館,希望您趕快派人保護她的安全。」

「什麼?金彌到箱根來了?」

「她們七八個要好的藝妓每年都會出去旅遊一次,昨天出發去瀧山閣了。據說要後天才回來。我們必須在她們回來之前找到金彌,讓她處於警方的保護之下,而且絕對不能讓她周圍的人發現警方在行動。」

「好,我會想辦法的。」

山崎課長的反應非常迅速。山崎明白,用電話把味岡叫去鞍馬貴船町的紅葉庄酒店的人,就是金彌。也許犯人的魔爪正在朝她伸去。必須趁她和其他藝妓在一起的時候,就安排人手保護她的安全。最危險的時候,就是她從箱根回來的時候。她離刈野溫泉越遠,危險就越大。

「金彌的事情我會安排的。對了,順便告訴你一聲,在前往濱松的新幹線上,坐在味岡旁邊的那個乘客的情況已經查出來了。」

「哦?名字和身份都查出來了嗎?」

「那倒沒有,只是那輛車的車長說,味岡旁邊坐著的是個年輕女子。」

「那人果然很可疑嗎?」

「從車長的話來看,也不是沒有可疑之處。」

味岡把高爾夫球袋忘在了新幹線的行李架上。通過東京站的失物招領所,可以得知那班新幹線是六月二十八日上午七點十四分從新大阪站出發,九點二十四分到達濱松站的「回聲號」,而味岡的座位位於十二號綠色車廂。

「味岡的座位是十二號車廂的6A。車長在查票的時候,下一站正好是濱松,他就在車裡喊了聲到站時間。他記得車裡有一個胖胖的中年紳士。然後是味岡忘在行李架上的高爾夫球袋。最近車長對忘在新幹線行李架上的行李特別小心。」

為了防止有人在車內放炸彈,車長會在車廂內廣播:「各位乘客,如果發現其他乘客忘拿的行李,請送至車長辦公室。」所以車長才會發現味岡留在濱松站的高爾夫球袋。

「……味岡是在濱松站下車的,然後車長就問味岡旁邊的女人,也就是坐在6B的女乘客,問她知不知道那高爾夫球袋是誰的。她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她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身高大概一米六左右,留著一頭長髮,穿著淺米色的無袖上衣。她戴著墨鏡,臉型比較長,摘了眼鏡應該是個美女。」

「哇,車長記得這麼清楚啊?」

「警方問著問著,他就想起來了。這說明他原本就對那個女人有點印象。」

「這是怎麼回事?」

「那名女乘客是在京都上的車。一上車,她就掏出一張前往東京的新幹線當日車票,說她來不及去窗口買綠色車廂 的車票了,希望車長讓她補個票。車長一邊幫她補綠色車廂指定券,一邊跟她說,你要是想去東京的話,光號"比回聲號"更快。可女乘客說,她沒那麼著急。」

「嗯……莫非是因為她看見味岡上了回聲號",所以才決定坐那趟車的嗎?」

「應該是。之後那名女乘客看見有個座位空著,就提出想坐在那個座位上——就是味岡旁邊的6B,靠走廊的座位。車廂里沒什麼人,車長就滿足了她的願望。」

「果然……」

「車長在車廂里走過的時候,總會看看那兩個座位。那個女乘客不是低頭看書,就是在打瞌睡。她旁邊那個胖胖的紳士沒有看報也沒有看雜誌,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寧。兩人沒有說過一句話。高爾夫球袋就放在他們頭頂的行李架上。」

「就是那個女人!」矢田部對著聽筒低聲喊道,「……用鞍馬的觀光海報把味岡忘在紅葉庄酒店的襪子包起來,又把紙包放在行李架上的高爾夫球袋旁邊的人,肯定就是她!她八成是趁味岡去上廁所的時候放的!」

「也許吧……」

「課長,我明白了!那個女人先味岡一步來到紅葉庄酒店,裝成澤田美代子的樣子,讓員工記住了她。她去過208號房,所以才能拿到味岡留在房間里的襪子。在味岡見到屍體倉皇逃竄之前,她肯定躲在某個地方偷看呢!」

「那澤田美代子是怎麼進208號房的,又是怎麼被殺的呢?」

「澤田美代子不是在208號房被殺的。她是在其他地方遇害的,之後才被犯人搬進了房間里。京都警署上了犯人的當,連死亡時間都估錯了。」

「啊?你說什麼?」課長提高嗓門,電話那頭的聲音不住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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