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1-85

用中國畫來畫最為傳神

我還沒有說完,就覺得耳朵一疼,已經被孟蘩牢牢揪住:「你壞死了啦!流氓!偷看人家的胸部。」

我得意地說:「嘿嘿,不但看過,我還摸過……」話還沒有說完,孟蘩揪住我的耳朵猛地往下一拉,我疼得殺豬般地嚎叫起來。

這麼一打鬧,剛才的愁雲慘霧一下子就都消散得無影無蹤了。孟蘩也沒有吃晚飯,我們就手拉手地去小店裡面吃炒粉。我得意洋洋地告訴孟蘩,我現在做了兩份家教之後,感覺手頭寬裕多了。上次賣了三個家教信息,賺了120塊,居然有點小存款啦!以後我可以多請她吃炒粉了。

吃完飯出來,一抬頭就看見頭上一輪明月。孟蘩說:「月亮真好!」

我說:「是啊!月亮就像你的臉,永遠是那麼好看。」

孟蘩啐道:「就知道油嘴滑舌!我呀,就希望我們就像這月亮一樣,永遠團圓,永不分離。」

我說:「不要用月亮作比喻,月亮是會變的呀。蘇軾說: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孟蘩沉了臉說:「我就用眼前的月亮,今天晚上的月亮來作比喻,不行嗎?」

我笑道:「行行行!這麼一說我又想起來了,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裡面,就有一段關於用月亮起誓的台詞。」

孟蘩說:「對,我也想起來了,但是我卻不能背出來。」

我說:「嘿嘿,我能背!」

於是我就一人扮演兩個角色,朗誦起台詞來。

羅密歐 姑娘,憑著這一輪皎潔的月亮,它的銀光塗染著這些果樹的梢端,我發誓——

朱麗葉 啊!不要指著月亮起誓,它是變化無常的,每個月都有盈虧圓缺;你要是指著它起誓,也許你的愛情也會像它一樣無常。

羅密歐 那麼我指著什麼起誓呢?

朱麗葉 不用起誓吧;或者要是你願意的話,就憑著你優美的自身起誓,那是我所崇拜的偶像,我一定會相信你的。

孟蘩聽了,感動極了,又重複了一遍朱麗葉的台詞:「不用起誓吧;或者要是你願意的話,就憑著你優美的自身起誓,那是我所崇拜的偶像,我一定會相信你的。」

我說:「我也一定會相信你的。」

孟蘩說:「羅密歐和朱麗葉兩個人,生生死死都在一起。我們也要像他們那樣。」

「你不怕你爸爸媽媽嗎?」

孟蘩驕傲地抬起頭來:「我看準的事情,誰能夠阻攔我!」

月色很美,我和孟蘩決定一起再到河邊的沙洲上去走走。

此時仍然是枯水季節,還沒有開始大漲水,但是水位已經比較去年冬天稍微高了一些。有些部分的沙灘已經被淹沒了。去年我們在女生樓下開完音樂會,一伙人也一起來過這裡。此時的景色,與那時彷彿,都是很細的沙灘,很好的月色,很美的佳人。所不同者,上次來的人很多,而這次只有我倆。

遠遠傳來江橋上機動車的喇叭聲,還有煙雨洲那頭駁船的汽笛聲和「啪啪啪」的遲鈍的馬達聲,越發映襯出此處沙洲上的幽靜。昨天晚上剛剛下過一場雨,所以沙灘顯得有點濕潤。空氣中的霧氣,不似去年那般寒冷,沾在臉上,稍許有些暖意。遠處有一片柳林,已經抽出嫩綠的芽兒,本來古語就說「綠柳如煙」,此時在夜色輕霧中望去,更是若有若無。看了這樣的景色,方才知道我國水墨畫點染之妙。法國莫奈以刻繪光影見長,然而對這樣的景色,恐怕也無法比國畫表現得更好。我有時覺得,中國的景色,還是用中國畫來畫最為傳神。有時我又覺得,不知道是藝術在模仿自然,還是自然在模仿藝術。

月光盈盈照臨在大江上,遠處的江面閃著暈暈的波光。一切都是朦朧的,似通非通,似隔非隔。江與岸、水與沙、輕霧與星光、佳人與明月,似乎都找不到明顯的界線。

童子何知,躬逢盛餞

「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我不知不覺地吟誦道,「今天我算是知道張若虛這兩句詩的意境了。」

孟蘩說:「古詩里我最喜歡這兩句了。寫水邊景色的,我還喜歡王勃的《滕王閣序》:『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去年秋天,我在這裡可沒有看見這麼美的景色。沒有水鳥,景緻就差了很多。聽我一個洞庭湖來的同學說,他小的時候,湖區還沒有被污染,每天都可以看到那麼美的景色。可惜後來就都被破壞了。」

「啊,好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也還是可以看到的吧。」我說,「比如現在,你就是落霞,我就是孤鶩,你就是秋水,我就是長天。」

「哼!臭美。我倒覺得你是『童子何知,躬逢盛餞。』」

這個小妮子,竟然敢取笑我!哼哼,讓你知道我的厲害!「呵呵,你說我『躬逢盛餞』,那你就是這個『盛餞』了。秀色可餐啊,嘿嘿,我要好好吃一頓……」我獰笑著向她逼去。

「別過來!再過來我喊警察了!」

「不過來也行,除非你另外想個好點的句子來比喻我。」

「好吧。嗯……」孟蘩歪著頭想了想,「你是『非謝家之寶樹,接孟氏之芳鄰。』」

我心中大為佩服,看不出這小丫頭還真有兩下子!用的這兩句,居然暗合她的姓氏!哼,今天要是對付不了你,以後在家裡還怎麼說得起話,怎麼當一家之長?我眼珠一轉,說:「這個比喻不好。如果要把我們兩個和古人相比附的話,那麼我是徐孺,你是陳蕃。『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

「好!你敢占我便宜!」孟蘩揮拳就打。

我轉身就逃,孟蘩揮舞雙掌追將上來。跑了不遠,我突然回身站住,孟蘩收不住腳,一頭撞進我懷裡,兩人摟住一陣狂吻。我腳下一彎,慢慢將孟蘩放倒在沙灘上,兩人在沙灘上打了好些個滾子,在月色下吻得十分動情。我聞著她身上芬芳的氣息,感覺到她的柔軟,一陣心醉神迷,手不知不覺在她身上遊走起來。她輕輕地喘息,象徵性地抵抗著。可惜此時天還比較涼,她穿得比較多,我怕她著涼,也不敢太放肆地撫摸。我一直吻到孟蘩喘不過氣來,才將她放開。

孟蘩坐起來,整了整凌亂的衣衫和頭髮,說:「色狼!混蛋!」

「詩人!情種!」

「呸!你亂引古詩文,給我造成了嚴重的精神損失。現在你必須對我進行賠償。」

「怎麼賠償啊?」

「說兩句讓我高興的古詩。」

「好吧。李白的詩: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

孟蘩搖頭否決:「不行不行,我雖然姓孟,但是是女的,不是什麼『夫子』。重新來。」

「吾愛孟蘩寶,風流天下聞。」

「不倫不類!」孟蘩鄙夷地說:「中文系的詩人,光會背詩不行啊!要自己寫才算厲害!」

我笑道:「你還別說,昨天晚上你媽媽把你抓走,正好又下了一晚上的雨,我躺在床上睡不著,就想了四句短詩出來。」

「哦?寫的什麼啊?說說看。」

於是我念道:

風疊愁榻,

雨敲暮寒。

夢裡桃花,

傘下江南。

孟蘩想了想,點頭說:「後兩句不錯。那是昨天晚上的情景。你為今天晚上的景色寫幾句看看。」

我想了一陣,就又念道:

月華如水,

春夜似杯。

獨舟江上,

酌滿清輝。

孟蘩說:「也還湊合。你這四言體,和『關關雎鳩,在河之洲』那樣的《詩經》體感覺不一樣。」

「我也就是自己湊合著亂寫的。」

「那你能不能寫長一點的?新詩能不能寫?」

「饒了我罷!新詩我連看都看不懂,別說寫了。每天在宿舍裡面我們都要被王騷那個變態新詩人折磨一番。我對現在的所謂新詩一點好感都沒有。」

「那你就寫古詩罷。」

我滿頭大汗:「寫什麼樣的呢?」

「嗯,寫點讓我高興的吧。」

中國最古老的情歌《關關雎鳩》

我想了好一陣,說,寫首五言絕句吧。於是掏出身上的紙筆塗寫了一陣,然後念道:

我曾江海游,

愛舞洞庭秋。

孟杜題詩久,

蘩花耀古樓。

孟蘩臉紅了紅,噘嘴說:「一般一般。我還要一首七言的。」

我告饒說:「蘩寶,饒了我吧。我本來不會寫詩的。剛才這兩下子急就章,已經把我那點小聰明全用完了,再接著寫就徹底露餡了。」

孟蘩不依,要我繼續寫。我說:「這個藏頭詩真的太不好寫了。尤其是你的名字,『孟』字和『蘩』字,都非常不好組詞,我只能寫這一首了,而且還寫得很爛。」

「我不管!你寫不寫?」她左手揪住我的耳朵,右掌在空中虛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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