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蜥蜴 二十六、分身

「怎麼不說話?發生什麼事了?你簡直像變了個人,怎麼?難道你想背叛我?」

潤一的態度實在太傲慢了,黑衣婦人不由得嚴厲起來。更何況,先前種種怪事已把她的耐性逼到爆發的邊緣了。

「早苗在哪兒?你總不會不知道吧?」

「嗯,我真的不清楚。她沒在籠子里嗎?」阿潤終於回話了,語氣卻異常冷淡。

「什麼籠子,你不是把她抓出來了嗎?」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去看一下。」

說完,潤一便慢吞吞地離開了,似乎真打算檢查鐵籠子。這傢伙神志不清嗎,還是有別的原因?黑衣婦人感到隱隱的不安,她緊盯著阿潤的一舉一動,跟在他後頭。

走到鐵籠子前一看,出入口還插著鑰匙。

「你今天是怎麼啦?居然把鑰匙留在上頭。」黑衣婦人忍不住低聲責備,目光轉向幽暗的籠子。

「早苗根本不在裡面。」

角落孤零零地蹲著一名裸男。不知怎的,今天他一點兒精神也沒有,頭無力地垂著。莫非睡著了?

「問問他吧。」阿潤喃喃自語著,徑自推開柵欄,踏進鐵籠。他今天的舉動簡直太反常了。

「喂,香川,知不知道早苗上哪兒去了?」

香川就是被關在鐵籠里的英俊青年。

「喂,香川,你睡著啦?醒一醒。」

不管潤一怎麼叫他,叫香川的男子都沒有回應。潤一索性抓住香川的肩膀,用力搖晃。然而,對方竟毫不抵抗,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夫人,不對勁兒,這傢伙是不是死了?」

黑蜥蜴心裡大喊不妙,一種不祥的預感讓她不寒而慄。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該不會是自殺吧?」她走近香川,「扶起他的頭。」

「像這樣嗎?」

阿潤抓住香川的下巴,用力扳了起來。

「啊,這張臉!」

女賊黑蜥蜴不禁尖叫出聲,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噩夢,這根本是噩夢。

蜷縮在角落的男子不是香川。出乎意料,籠子里的人竟也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掉包了。那麼,眼前的裸男究竟是誰?

黑衣婦人極為不安,渾身不住發顫。世上若真有將一個物體看成兩個的精神病症,那或許她已得了這恐怖的疾病。

被潤一托著下巴揚臉朝上的那個男人,還是潤一。裸體的阿潤,穿著工人服、滿臉大鬍子的阿潤。阿潤分身成了兩個人?這裡一定被人裝上了隱形的大鏡子,誤導了黑衣婦人,一定是這麼回事。不過,哪個是真人,哪個是鏡中人?

不久前,早苗小姐也多了一個分身,但那只是報紙上的照片,這次可是真人,而且兩個阿潤還同時出現。

現實中不會有這麼荒謬的事,一定隱藏著未知的機關。只是,這樣破天荒的機關,究竟是誰設計的?目的又是什麼?

可恨的是,粘著假鬍子的阿潤像在嘲笑呆住的黑衣婦人,露出極為古怪的笑容。不知有什麼好笑的,不是應該害怕嗎?然而,他反倒如發了瘋的痴呆,瘋瘋癲癲地傻笑個不停。

潤一笑著繼續猛烈搖晃裸體的阿潤。不一會兒,昏睡著的阿潤終於呻吟了一聲,突然睜開雙眼。

「啊,總算醒啦。振作點兒,你在這兒幹嗎?」工人打扮的潤一竟莫名其妙地問道。

裸體的阿潤一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眨巴著惺忪的睡眼,突然發現站在眼前的黑衣女人,像是服了蘇醒葯一樣,神志一下子恢複了。

「噢,夫人,我碰上古怪的事……啊,就是這傢伙。混賬!」

見到工人打扮的潤一,他立刻瘋狂地撲上去。阿潤抓著另一個阿潤,展開兇殘的格鬥。

不過,這場噩夢般的打鬥並未持續太久。轉眼間,裸體的一方便被打倒在水泥地上。

「混賬,混賬,竟敢假冒我。夫人,千萬不能大意,這傢伙是狡猾的叛徒。他是伙夫阿松偽裝的。這傢伙是阿松啊!」

裸體阿潤被摔得癱倒在地,卻仍嘶聲力竭地喊道。

「喂,那邊的,把手舉起來。阿潤說話時,你最好別亂動。」

黑衣婦人察覺事態嚴重,立即掏出隨身攜帶的手槍握緊,瞄準工人打扮的潤一。語調雖然平靜,但炯炯發光的雙眼顯現出了她堅定的決心。

穿工人服的潤一順從地舉起雙手,卻還是一臉輕浮,叫人看著非常不舒服。

「好了,阿潤,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裸體的阿潤頓覺羞恥無比,只好縮起身體,一五一十地說了經過:

「夫人也知道,昨晚大伙兒到了這裡後,我又回船上一趟。處理完雜事,我乘小艇上陸。不知什麼時候,這傢伙——伙夫阿松——居然摸黑跟蹤我。我生氣得大罵了他幾句,豈料,他竟猛然撲上來。

「阿松的身手竟然十分敏捷,我吃了大虧。最後,他狠狠撞了我的要害,我登時失去意識。過了許久,當我清醒過來時,手腳已經被縛住了,還一絲不掛地倒在儲藏室里。剛想放聲大喊,才發現嘴巴也被堵住了,根本無計可施。奮力掙扎之際,這傢伙跑進來。仔細一瞧,他竟穿著我的工人服,還貼上假鬍子。他的喬裝技巧怎麼如此高明?看起來簡直就是鏡子里的我。

「哈哈,這傢伙想假冒我圖謀不軌。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料到阿松居然是個身手利落的竊賊。我雖然察覺不對勁,可惜失去了自由,也沒辦法。更可氣的是,這傢伙讓我繼續忍耐,話才說完又打昏了我。說來挺窩囊,但直到前一刻,我才總算恢複了神智。

「喂,阿松,嘗到報應了吧。現在你已經走投無路了,等會兒看我怎麼收拾你,還不洗好脖子等著。」

聽完阿潤的話,黑衣婦人壓抑住愕然的思緒,轉而輕鬆地笑道:

「呵呵,真有一手,阿松竟有這麼不容小覷的功夫,實在佩服。那麼,剛才那一連串怪事,都是你的傑作?把人偶拋進水槽、讓標本穿上可笑的衣服,究竟有什麼目的?我不生氣,你儘管說。別笑個不停,回句話吧?」

「不回答又怎麼樣?」對方嘲弄道。

「不說就取你的命。看來,你還不了解主人的性情。主人最喜歡血了。」

「意思是,你要用那把手槍射穿我吧?哈哈哈。」一身工人服的陌生男子竟狂妄大笑起來。

仔細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雙手已經放下了,慵懶地插在褲袋裡。

黑衣婦人從沒想過會遭受部下的侮辱,恨得咬牙切齒。

她終於忍無可忍了。

「你再笑,就吃下我這顆子彈!」

黑衣婦人大吼,果斷地舉起手槍瞄準,並用力扣下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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