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鬼蜮虎穴

邦德在夢中所遭遇的,皆是怵目心驚,悸懼萬狀的夢魅鬼魂,一聲凄厲的慘叫,把邦德嚇得魂飛魄散。

邦德在夢中所遭遇的,皆是怵目心驚,悸懼萬狀的夢魅鬼魂,一聲凄厲的慘叫,把邦德嚇得魂飛魄散。他感到現在似夢非夢,似真非真,他已把夢境與現實混淆了。小屋內仍然靜悄如常,但門外一聲聲的慘叫,卻使他不能再躺在麻袋中逃避現實了。他在牆壁縫隙中向外窺視,看到一個農夫打扮的日本人,正順著鬼湖湖畔急匆匆地奔逃,口中發出聲聲叫喊,是呼救?還是狂嚎?邦德不知所以然地觀望著。這時,農夫身後出現了四個園丁,當然,這是園主手下的人,嘻嘻哈哈地緊追不捨,似一群兒童在做捉迷藏。他們四人個個手擎長棒,呼嘯奔來。這時有一彪形大漢像非洲土著投擲標槍一般,把手中的棍子向那個日本農夫擲去,「嗖」地一聲,擊在農夫的小腿肚上,農夫踉蹌著倒在地上,無法再逃,只好跪地求饒,希望他們高抬貴手,放一條生路給他。農夫哭求叩拜,樣子非常可憐,可是這四個大漢,如餓虎撲羊一般一擁而上,團團圍住那個可憐的農夫,嘻笑著用棍棒任意撥弄求饒者。其中有一個頭戴黑色鴨嘴帽,腳穿長統膠靴,臉戴黑色口罩的漢子,相貌更是兇惡可怖,忽然他一聲命令,四人同時彎腰,分別握住農夫的雙手雙足,懸空而起,就像兒童擲浪船似的,忽前忽後的擺動著,「嘿」的一聲,驟然之間,已把那個可憐的農夫扔到鬼湖中去了。湖面上現出一個漩渦,聲聲慘不忍聞的哀鳴,從漩渦中發出,隨著環環漣漪,飄散開來,傳到岸上每個人的耳膜中。那農夫雖然拚命想掙紮上岸,但是無能為力,只能發出最後幾聲慘叫。聲音漸漸弱下來,慢慢地,一切又趨於平靜,湖面上漂出一片片鮮血,大群的食人魚,正在分爭農夫的屍體,支離破碎,慘不忍睹!

凄慘的一幕將完,那四個大漢,爆出一陣大笑,手捧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竟直不起腰來。那粗野而近瘋狂的笑聲,在洋溢著恐怖死亡氣氛的空野中飄蕩,顯得極不協調而邪惡,使人難以忍受。

接著,這四人返轉身來,向小屋走來,邦德迅速鑽回麻袋堆中,藏了起來,繼續傾聽四周情況的發展。果然笑聲近了,戲謔聲清晰了,緊接著是推門聲,丟放木棍聲,取工具聲,拉動運物車聲,關門聲……紛至沓來。

不久,邦德聽到他們在室外互相呼叫,聲音時遠時近,漸漸地呼喚聲靜了下來,他又走出麻袋堆,舒暢地吸了口氣。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洪亮的鐘聲,他摸出田中老虎給他化妝用的老爺手錶,看見時針正好指在九點上,心想,這大約是園子里一天開始工作的時間。在日本流傳一種習俗,即被僱傭的職工,為了表示對僱主的忠誠,取得好感,均提前半小時工作,遲半小時下班。午飯時間多半是休息一個小時,這樣算起來,這些園丁要到下午六點半才能下班。他必須忍耐到園中再沒工人出沒時,才能在低垂的夜幕下外出活動。因為邦德對園中的一切不甚清楚,所以必須隨時注意,處處防範,機警敏銳,以應萬變。

邦德習慣於七點左右吃早餐,所以現在已經是飢腸轆轆了。他從浮囊中取出一些果腹用的牛肉乾當早點,他就像一隻反芻的動物,在嘴裡不停地咀嚼著,同時,腦海中回憶剛剛發生的那慘不忍睹的一幕。任何人步入這片死亡之域,唯有一死,因為園主頗具助人之德,定然協力幫你完成自殺願望。如果自殺者中途又對人生感到依戀,改變初衷,若欲半途而返,似那農夫搖尾乞憐,則必遭其照顧,以競初志。

邦德邊吃邊想,感到煙癮萌動,頗不自在。他唯恐在這小屋中留下太多煙味,引起園丁們的疑惑,反誤大事,只好低下頭來,咕咚咕咚喝了一些冷開水,企圖用水把這股煙癮澆滅。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邦德聽到鬼湖對面發出細碎的腳步聲,他急忙從壁隙中向外窺視,看見那四個園丁,似儀仗隊般橫排而立,肅穆無嘩。邦德看到這種情況,心想可能是園主來做他每日巡視的必行課目。此時,邦德覺得不共戴天的仇人即將出現在自己眼前,心臟突然亢進,脈搏驟然加速,可謂是冤家路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由於視線遭受壁隙的限制,視野幅度不大。邦德盡量向右邊的正房窺視,不巧的很,他的視線仍然被一片白堊堊的招魂樹遮住了。這片看起來潔白無暇的灌木,花色很綺美,但卻有一種毒素,可致人於死地,這和罌粟花有異曲同工之處,其不同點在於前者立即置人於死地,後者漸緩噬人脂膏。「今晚我必須對這片白色毒物敬而遠之,可不能疏忽大意讓自己喪命!」邦德在給自己提著醒。

一會兒功夫,邦德的視野中出現兩個人物,他們從湖岸的一條幽徑中漫步而至。這對人影,再度使邦德掀起一股仇恨的衝動,血液似在周身沸騰。這對人影,真是布洛菲夫婦,男的全身披掛盔甲,甲鱗耀眼。這是一套日本中古武士們所著用的盔胄,與邦德在東京劇場所看到古裝舞劇里的武士裝束是一樣的。布洛菲悠哉地用手握著一柄寒光閃閃的武士刀,左手挽著肥豬般的妻子。布洛菲太太,是個粗線條、身材臃腫的女人,舉手投足頗像一個兇狠的獄卒。她戴著一頂綠色草帽,後面幾片黑布下垂到臂膀口,迎風飄晃著,身上穿著一件厚而笨的塑膠雨衣,雙腳穿著高統皮靴,看起來頗似台灣民間拜神遊行的「八爺」,低矮而不祥善。雖然他倆這麼一副怪模怪樣的打扮,可是決逃不過邦德那雙銳利的眼睛,他確認那就是布洛菲夫婦無疑。

突然一個怪妄的念頭起於邦德的腦海。他想,如果自己猛然間把布洛菲這一對惡魔推到鬼湖,那湖中的食人魚會不會咬碎他們那一身臭皮囊?又想就這身裝備食人魚對付他們可能很成問題。同時自己則後果不堪設想,很可能被那些彪形大漢拖起來,丟進鬼湖。不行!此非上策,棄之為妙!

當布洛菲夫婦走到那四名大漢身邊時,他們竟立即跪地相迎,叩頭如搗蒜,然後再起來肅然而立。布洛菲把護面罩拉向盔甲,向他們致訓,並特別向其中一人,耳提面命。這些人恭立聆訓,其中有一人,尤其馴服地如一條家犬。邦德第一次注意到那個人腰裡系著皮帶,挎著一把自動手槍。由於離得遠,邦德聽不見他們講哪種語言。心想這麼短的時間內布洛菲不可能學會日語,他可能用英語或德語(可能是二戰期間私通德國時學的)在訓話。那個帶有手槍的人,忽然諂笑地指著鬼湖中漂著的一片藍布,表示他們是如何忠誠負責。布洛菲注視了一下湖面,點頭表示讚許,這四個大漢再度跪拜如儀。布洛菲微揚左手,算是答禮,接著就挽著那位肥豬般的妻子去別處視察去了。

邦德在聚精會神的注視著這四個大漢,看他們在主人走後是什麼反應,是順服?還是怨恨?也好加以利用。觀察結果表明,這批奴才確實很忠心。儀式終了,他們就各自轉身自覺地工作起來了,熱心而積極,真可謂訓練有素!

不久,這一對魔頭夫婦的「影子」再度映入邦德的視線。這次是由左而右的方向前進,可能他倆是繞湖巡視其他小組的工作。田中老虎提供的資料中談及這園中的園丁兼幫凶就有二十多個,這座「死之樂園」的面積,約有五百多英畝。如果這二十多名園丁以一組四人計算,也有五六個小組。這些小組分布在每一角落,平均每組要管理四十多畝園地呢!這次布洛菲已拿掉盔甲上的面罩,和他的妻子邊走邊談,神態自若,漸漸已距邦德約二十碼了,謝天謝地,他們停住了腳步,站在鬼湖之畔,觀賞起湖色和園景來了。湖面中死人的衣服,仍在隨漣漪浮動著,猶若幽靈凌波而舞。果然隨著空氣傳來的聲浪,是清晰可聞的德語,邦德集中精神,用聽覺來捕他倆所談的每一句話語。

「食人魚和火山岩漿,的確是好玩意兒,把我們這座樂園,保持得這麼乾淨利落,」布洛菲說。「大海和白鯊也能派上用場呢,」女魔頭說。

「大海和鯊魚並不可靠,你記得上次捉到的那個間諜,我們在偵訊室中給他享受過那種味道以後,不就把那傢伙丟進大海中去了嗎?」

「是呀!」

「可是,他們在海濱發現那個傢伙身體完好如初,並不如我們的想像,他竟還活著呢,那批鯊魚樣兒雖凶卻是繡花枕頭,沒什麼用處。現在湖中有了食人魚,使我們省事省心,保證能使那些想死的人,死得一點痕迹都不留。要是當初把那個警探扔到湖裡就好,我並不想招惹福岡的警察經常造訪我們這兒。」

「當時您不是說那樣可以發生殺雞儆猴的作用,所以您故意放走一個神志不清、半死不活的廢物回去做宣傳的嗎?」女魔頭說。

「但是事後我就懊悔了。根據情報,福岡已經派人到過黑島,那可是為我們去布線的,也許是向那些愚蠢的漁夫調查失蹤死亡的數字,實際上那些被他們衛生隊拉回去的屍體僅是實有數字的二分之一,假設死亡數字再不停上升,可能會引來不少麻煩。小野情報上說,現在日方表示不滿,要求當局調查真相。」

「那您說我們怎麼辦呢?」

「如果到時候危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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