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邦德重生

她轉過身來,用手托住臉。他不經意地用手拍著瑪麗的肩膀,然後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轉身拿起了紅色的電話:「我是007,先生。」

M坐在辦公室里,面對著聖詹姆斯大街的弧形窗子,一副逍遙自得的樣子。他已經安排妥當如何來打發他的一個月的假期。前兩個星期預備到勒斯特去釣魚,後兩星期計畫去旅行。除了招待貴賓以外,他很不願到俱樂部去,因為那裡他認識的人太多,說起話來句句不離本行,還有許多從前在海軍里跟他一起工作的部下會問他退役後在幹些什麼事情。

「同幾位朋友組織了一個環球貿易公司,做點小生意。」這些慌話,不知道說了幾百遍,自己說起來都已經感到乏味至極了。聽的人也未必都會相信,但誰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M正在遐思之際,詹姆斯·蒙利爵士來訪,他用雪茄來招待貴賓,爵士從桌上拿起一支雪茄用鉗子掐掉頭,精準地在雪茄的煙屁股上打了一個小孔。他點著雪茄,搖了搖它頭上的火焰,輕輕地吸著直到把煙頭燒旺,然後喝了一口咖啡,坐回座位。他用善意的眼神打量著他的主人緊鎖的眉頭,他觀察出M有心事。

「好吧,親愛的朋友,現在告訴我吧,究竟是什麼問題?」

M心不在焉,這時好像連抽煙斗的力氣都沒有似的,他噴出一口煙,迷惘地回答:「什麼問題?」

詹姆斯·蒙利爵士是英國最有名的精神病學家。前些年,他曾因那篇著名的《自卑情緒之心理與生理上相互影響的關係》的研究成果獲得過最高榮譽——諾貝爾醫學獎。他也是英國情報局的神經精神病顧問。儘管情報局很少麻煩他,只有在極度緊急,出現難以解決的問題的情況下才會找他。如果有此類問題找到他,他都會很高興地前來,細心地研究,非常出色地解決那些棘手的問題。

M又迷惘地仰著頭去觀看聖詹姆斯大街的繁華景象,車輛川流不息,人群熙來攘往。詹姆斯·蒙利爵士望著M的側影說:「老兄,你的行為也像每個人的特徵一樣,其中之一就是你偶爾會請我吃中午飯,將我塞得像斯特拉斯堡烤鵝,然後再告訴我一些驚人的秘密,結果是十次有九次要請我幫忙。上一次,你找我來,讓我從外國一名外交官那裡拷問出某些信息,在事先不通知他的情況下,給他實施深度催眠。兩周以後,我在報紙上看到這名外交官為了驗證地心引力,從十層樓高的窗口跳了下去,當場死亡。驗屍官驗屍後鑒定為『墜樓身亡』。今天請我來吃飯又有什麼節目安排呢?」詹姆斯·蒙利先生變得溫和了。他富有同情心地說:「快點,M,說出來吧。」

M冷冷地看著他:「是關於007的,近來他越來越讓我傷腦筋了!」

「對於007,我曾經寫了兩份關於他的情況報告,你都看過了嗎?還有其他別的情況嗎?」

「沒有,還是老樣子。經常遲到早退,對工作敷衍了事。整天拚命地喝酒、賭博,經辦的事情,錯誤百出。一直以來,他是我們最精幹、出色的情報人員,是我的得力助手,而現在已經快要報廢了。想想他從前的成績,真是難以相信他會變成現在這樣。」

爵士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說:「你說的這些真是難以置信,我看你根本沒有看我的報告,最低限度你沒有仔細看我的報告。我在報告中說得很詳細,他是因為受刺激過度。」

說到這裡,他用力吸了一口雪茄:「他是條硬漢,既剛強又勇敢,做事情認真負責。他又是個光棍,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個獵艷的能手,但在女人懷裡,他是一個遊戲人間的浪子。一旦他真的墜入情網,又從情網中跌下去,可以想像的到他受到的刺激是多麼地巨大。一個曾不動真情的人,突然有一天竟動了真情,並且還真的和那個女子結了婚。可是就在舉行婚禮後的幾個鐘頭,新娘竟被一個無惡不作的歹徒槍殺了,在心理上和精神上所遭受的挫折是無法彌補的。他叫什麼來著?」

「布洛菲。」M回答道,「厄內斯特斯蒂·沃布洛菲」。

「歹徒的目標是007,但是他大難不死,只是額頭上受了一點輕傷,可不幸的是他的新娘竟代替他送了命。從此以後,007所做的一切事情都開始走樣了,我們的醫生認為他的腦子受了傷,但他來看我時,我並沒看出什麼毛病。但是,他向我很坦白地承認說他對工作失去了興趣和熱忱,沒有情緒和精神工作,連活著的意志都沒有了。他這種說法,以前我從別的病人那裡聽得太多了,這就是所謂的心理崩潰,這種病症能漸漸地加劇,也能突然地惡化。」

「他在生活上遭受了這次晴天霹靂的打擊:在一個以往一帆風順的天之驕子的心裡——至少在此之前,他沒有經受這種類似的打擊的經驗——失去自己的摯愛,而且是因為自己的危險處境傷害到了他所愛的人的生命,並痛苦地認為『我雖不殺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你我都沒有這種經驗,如果我們受到同樣的打擊,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而我又將作何反應?所以我可以告訴你這種精神上的負擔是非常沉重的。現在的007就是生活在這種負擔中。在我的報告里我已經加以說明,同時我建議他以後執行的任務,應該是一些危險性強和比較緊急的工作,這樣或許可以幫助他從目前的這種狀態中解脫出來,去除他心理上的痛苦的陰影。唯有如此,方能使他體會到人生是需要奮鬥的,生活的變化和禍福的來去非人力所能阻止,只要一息尚存就應該全力以赴,克服困難。做人本身是一件艱巨的事情,任何困難都只不過是一種考驗,它可以使人更堅強地活下去!你難道不能讓他在最近幾個月再嘗試一些棘手的任務嗎?」

「我已經給他兩個任務了,」M面無表情地說,「他兩個都搞砸了。一個任務中,他差一點就送了命,另外一個因為他的錯誤,給其他人帶來了危險。這些事令我很憂慮,他過去從來不會出差錯,現在突然變得容易出事故了,成了一匹害群之馬。」

「這是精神病患者的一個普遍現象。那麼你打算怎樣處理這件事呢?」

「開除他。」M殘酷地說,「不然就讓他在一次任務中被亂槍射死,或者公布他患了不治之症,讓他退休。不管你們這些心理學家、精神病學家怎麼講,我們都不能任用一個頭腦退化而又處處出紕漏的人!當然我也要顧及到他以往的功績,給他一個好的安排,使他能夠光榮地退休,並得到一筆可觀的退休金,然後可以安排他到大銀行的安全室工作,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嗎?」

「你有沒有打算把他調到另外一個單位去試一試。」詹姆斯·蒙利爵士仍不放棄他的理想。

「蒙利,局裡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外勤人員。我更不願意把007再調到另一個單位去危害別的人!」M迎著這位心理學家具有穿透力的眼神說。

「那你將失去一個最有能力的助手。」

「能力高的助手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了。」

詹姆斯·蒙利爵士的身子向後靠了靠,沉默地吸著他那支雪茄。他為邦德看過數十次的病,對他的病情是非常地了解,對他的印象也是非常深刻。他深知007在心理上仍舊潛伏著無窮的精力,但在精神方面卻因刺激過度而失去理智,如能在工作方面,再讓他集中精力去處理一些非常艱巨的任務,就能夠震醒他的神經,使他恢複到以往正常的精神狀態。這樣一來不但他的病症治好了,而且還可以將他的潛力在最大限度內發揮出來,去擔當普通人難以勝任的工作。

想到這裡,詹姆斯·蒙利爵士說:「只要給他一個生死攸關的境況,他自然會奮發求生,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就是這樣的一種道理。當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時,原先一大批精神病患者霍然而愈。微小的恐懼可以驅走最大的焦慮,恐懼越大,焦慮就越小。局長再給他一次機會吧,我有信心,他會好的!一切由我來負責。」

「怎麼樣的機會?你說吧!」

「局長,我對你的事情知道得很少,但目前有沒有某種困擾你的事情,你在人選上左右為難,這件事實在難以達成?可以將一個難如登天的任務交給他去辦!比如:暗殺呀,偷竊俄國人的密碼什麼的,這種任務看起來根本是無路可走,但這種任務必然非常的重要。當交給他時,必須讓他明確了解任務的重要性,必須迫使他使出混身解數才能夠有進展。這種差事才能使他將自己的困難和苦惱拋到九霄雲外去。他的愛國心極強,必須告訴他任務有關國家的存亡,如若失敗,可能掀起另一次世界大戰,國家的命運就掌握在他一個人的手中。要使一個人振作起來,莫過於把榮譽和生死兩個因素加在一起。你是否可以找出一項這樣十萬火急的任務呢?這是我替你給他開出的藥方,如果你能配齊給他服用,我敢保證一服見效。總之,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紅色的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它已經沉寂了好多個星期了。瑪麗坐在印表機旁的椅子上喊了起來,就像從彈藥桶發射出來的一樣。她衝進隔壁一個房間,等了片刻,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後拿起了話筒,就像見到了響尾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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