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水下追蹤

在美國艦艇的作戰中心,情況依然十分平靜。皮德森船長坐在管理聲納的人員後面,不時回過頭來對身旁的邦德和雷德作出一些解釋。他們正坐在帆布靠背椅上,這種椅子是專為海軍艦隊製造的,能夠很好地避免因為船體晃動和加速而翻倒。他們的位置離潛航深度表和航速表不太遠,這些東西都掩蔽在罩子下面,因而除了負責航行的人員外,其他人都看不見。共有三人負責航行,他們並排坐在包著紅色表皮並有著壓縮裝置的鋁製座椅上,操縱著方向盤以及前後水平翼。那情形就和航空客機里的駕駛員一樣。

現在船長離開了那邊,朝邦德和雷德這邊走過來,高興地說:「這兒水深三十英尋,最近的暗礁大約在西向一英里外的地方。現在我們已找到了一條去往巴哈馬的平坦航線,航行的速度也很理想。如果一直這樣的話,大概再航行四個小時,將會在天亮前的一小時內到達大巴哈馬群島。現在吃點東西休息會兒,怎麼樣?在這一小時內,雷達可能不會發現什麼——目前屏幕上全是貝利群島的畫面,等到我們駛過它之後才會照見海面。到那時我們可得注意,看看雷達是否探測到了一個像珊瑚魚似的小東西,正從貝利群島的末端脫離出來,以與我們平行的航線快速向北航行。倘若我們在顯示屏上看到的話,那一定就是迪斯科號了。如果它確實在那裡,我們就潛入水下。到時候你們會聽到警報的鈴聲,不過不必緊張,只須翻個身,再睡上一會兒。在確認迪斯科號開進目標區域前,我相信不會再出什麼狀況了。不過一旦確定,我們可得好好計畫一番。」船長一邊說著,一邊向台階走去,「我先帶路,你們不會介意吧?小心,腦袋別撞到上面的管道,這裡的空間比較狹窄。」

邦德他們跟著船長,沿著通道進入一間嘈雜的餐廳,裡面燈火通明,牆上鑲著粉紅色與綠色相間的壁板。三人在遠離其他軍士的一張桌子旁坐下,那些大兵們十分好奇地看著他們。船長指著房間的牆壁說道:

「與舊式軍艦全漆成灰色相比,這裡略有不同,只是稍微改裝了一下。這種設計十分必要,因為我們往往會在水下待上一個月或更長的時間,如果到處都是灰色,船員們的情緒就會變得十分低落;像現在這樣,情況就會好很多。專家建議我們不要只使用單一的顏色,如果船員們長期面對一種色彩,而看不到對比的色調,那麼他們的視力就會受到影響。

「大廳是用來放電影和觀看閉路電視的,有時候還可以進行小型的比賽或賭上幾把,他們也會玩些只有上帝才知道的花樣——這些活動至少能夠讓船員們從乏味而緊張的工作中解脫出來。你們或許已經注意到了,這裡聞不到廚房或引擎的氣味。因為船上的靜電過濾器已經將那些討厭的氣味過濾掉了。」

一名服務員拿來了菜單。「現在,讓我們盡情地享受一番吧!」船長愉快地說,「我要一份弗吉尼亞火腿加美味的番茄汁,蘋果派和冰淇淋,還有冰咖啡。喂,服務生,番茄汁可要熱乎的。」隨後轉向邦德,「一出海,我的胃口就好得不得了。你知道,作為船長,討厭的是陸地而不是海洋。」

邦德點了份水煮蛋和黑麥麵包,外加一杯咖啡。船長那股快活勁同樣也感染了他,儘管他自己沒什麼胃口。總有種折磨人的緊張感流遍全身,或許只有在雷達顯示發現迪斯科號的時候,這種感覺才會有所緩和,那可能就是這次行動的唯一期望了。無盡的等待——這是邦德對於整個行動的看法,因為時常不能夠採取積極的行動,此外他一直在擔心多米諾的情況。他對多米諾透露了那麼多真相,這是否說明自己已經十分信任她了呢?她會不會中途叛變呢?會不會已經被發現?她現在到底是死是活呢?邦德一口氣喝完一杯冰水,心不在焉地聽著船長解釋在海上如何通過蒸餾的方式獲得水和冰塊。

「很抱歉,船長。」邦德終於對談話的內容感到有些不耐煩了,「打斷一下,我想請教個問題。如果我們在大巴哈馬群島附近追上了迪斯科號,或者追上時它正朝著與我們相反的方向行進,那我們該怎麼辦?我現在還不清楚我們的下一步行動,雖然我有我自己的看法,不過你們的想法是什麼?是向它靠攏直接登船搜查,還是乾脆就此讓它消失在海里?」

船長灰色的眼睛顯出逗弄的神色:「我很高興能將所有的事情都留給你們去處理,這也是海軍總部對我下的命令,指揮我的人可是你們啊!我只是開船的而已。只要你們願意告訴我你們的想法,我會很高興按照你們的要求去執行,只要不至於使我的船陷於極大的危險之中就好了。」他呵呵地笑著,「不過,如果在緊要關頭需要犧牲本船,而海軍總部又有這個意思的話,那我也只有服從命令了。正如我在作戰中心裡說過的,我接受上級的命令,也完全贊成這次的行動方案。這些就是我需要表明的意思。那麼現在,請你來告訴我該怎麼辦。」

點的食物上來了,邦德吃了幾口水煮蛋便推開了。隨後點上一支煙,看著雷德,說道:「我還不知道你有什麼計畫呢,雷德。不過我推測,在下半夜大約4點的時候,迪斯科號會在貝利群島的掩護下向北航行,到達大巴哈馬火箭基地外面的某個地點。根據這種假設,我已經仔細觀察了那些海上地圖。我想,如果迪斯科號打算儘可能地靠近目標安放原子彈的話,它應該會在距離海岸一英里、水深大約十英尋的地方停泊下錨。然後在半里或者更靠目標處,將原子彈放在大約兩英寸水深的地方,打開定時引信的開關,讓目標所在地飛向地獄。這就是我關於即將發生的事情的思考。迪斯科號很可能會在天剛亮的時候離開。我從船員那裡得知,那時正好是西部海岸快艇頻繁出沒之際。迪斯科號一定會暴露在當地的雷達顯示屏上,但它會混在其他快艇中,因而無法辨識。假設原子彈的引爆時限定在十二個小時,那麼羅爾的迪斯科號就有足夠的時間再回到拿騷,或者開到更遠的地方。這樣,羅爾就會一面打著尋寶成功的幌子回到拿騷,一面等候來自幽靈組織的下一道命令。」邦德停頓了一下,避開雷德的目光,繼續說道,「倘若羅爾已經成功地從多米諾那裡獲得了我們的情報,事情很可能會是這樣。」

「我才不相信多米諾會說出去呢,她可是個倔強的美人啊!」雷德堅定地反駁道,「難道她不知道說出來的後果嗎?羅爾會在她的脖子上吊上一塊鉛,沉到海里餵魚!然後再編個故事,說她的水肺在尋寶途中發生了故障,或者別的什麼理由。羅爾肯定會馬上回到拿騷,偽裝得像摩根公司一樣無懈可擊!」

「先別管這些,邦德先生!」船長打斷他的話,「暫且相信那位女孩不會說出去吧。那麼你認為,羅爾將會如何把原子彈運出快艇,到達目標地區呢?根據圖表,他不大可能通過快艇到達更近的位置。如果他這樣做了,那麼火箭基地的水上護衛隊將會找他的麻煩。我從內部消息得知,火箭發射基地設有某種護衛船隻,在進行發射試驗的時候,用來趕走附近的漁船。」

「現在,我總算弄明白迪斯科號水下工作室的真正目的了!」邦德恍然大悟道,「羅爾那些人肯定搞了個水下拖駁一類的裝置,大概是用來承托原子彈的。他可能將原子彈裝載在這種拖駁上面,然後委派一隊潛水者將原子彈帶到目的地,將它安置好之後再重新回到船上。不然的話,他們的人為什麼都有水下裝備呢?」

船長緩緩地說:「邦德先生,你說的可能是對的,聽起來很有道理。不過,你想要我為此做點什麼呢?」

邦德看著船長的眼睛說:「只有唯一的一次機會能夠抓住那些人——如果我們下手足夠及時的話。否則,即使和他們相距只有幾百碼,他們也能夠逃走,同時把原子彈往深海里一扔,我們的行動也就失敗了。所以,只有在他們離艇護送原子彈前往目的地的途中,我們才最有可能截住他們,還有原子彈。這也就意味著,我們必須用我們的潛水隊阻止他們的潛水隊,截獲第一枚原子彈。那麼,即便第二枚原子彈還在船上,也無法發揮作用,因為我們可以把快艇連同第二枚原子彈一起炸掉。」

船長低頭看著自己的盤子,將刀叉整齊地放在一起,順手拿起勺子,攪動著咖啡裡面的冰塊,細碎的冰塊在咖啡杯里叮噹作響。船長將杯子放回桌上,抬起頭,將目光掃向雷德,隨後又看看邦德,若有所思地說道:「你說得十分有道理,先生。我們船上有很多用於水下偵查的水肺以及其他的先進設備,還有十名在核武器基地受過嚴格訓練的潛水健將,不過他們僅能夠用刀子和敵人作戰,我一定會再徵募一些善於水下作戰的志願者。」船長停頓了一會兒,隨後問道,「那麼,誰將帶領他們去呢?」

「我可以帶他們,」邦德說,「潛水碰巧是我最喜愛的運動之一,我知道什麼魚類是我們應該加倍小心的,也知道哪些對我們沒有危害。到時我會向你的手下簡要說明那些情況的。」

「你們休想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吃弗吉尼亞火腿,」雷德打斷邦德的話,固執地說道,「我會在這上面加上額外的腳蹼,」他舉起裝著閃閃發亮的鉤子的手,「不論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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