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關鍵時刻

潛水艇的內部空間,令人意想不到的寬敞。僅僅有一個台階,但是沒有進入到內部的梯子。沒有特別的嘈雜聲音,所有工作人員的制服都是統一的綠色,那幾乎可以和醫院中一致的白色相提並論。一位年約二十八歲的年輕值勤官,領著邦德跟萊特走下了兩層甲板。那兒的空氣涼爽怡人,據值勤官員介紹,這裡溫度是七十度,濕度是百分之四十六。走到台階的末端,值勤官向左轉,走到一扇艙門跟前,一邊敲,一邊向他們介紹:「這就是美國海軍司令官皮德森的艙房。」

船長大概四十歲左右。他長著方形的、相當警覺的臉,黑色的平頭,下巴和嘴顯得有些兇狠。船長坐在整潔的金屬桌子後面抽著煙斗,前面放著空的咖啡杯,便箋本上好像剛剛寫下了一些東西。看見他們進來,船長便起身和他們握手,然後指著桌子前面的兩個椅子請他們坐下,同時對站立在一旁的值勤官說:「請拿點咖啡來,還有,請將這個送過去。」船長從便箋本上撕下最上面的一頁,遞給值勤官,「緊急文件!」

船長坐說:「紳士們,你們好。歡迎來到船上!邦德先生,很高興有你這樣一位英國皇家海軍軍官來到我們的船上參觀。以前來到過這樣的潛水艇嗎?」

「是的。」邦德說:「不過當時我是在情報部門裡的英國皇家海軍的特別行動組工作,我當的是貨物管理員,嚴格來說,就是個買巧克力的。」

船長馬上笑了,說:「那很不錯!那麼,雷德先生,你呢?」

「船長,我沒有到過。但是我自己曾經擁有過一艘潛水艇,是用橡皮條和橡皮管做的。問題是他們從來都不肯讓我貯滿整浴缸的水,所以它潛到最深的時候究竟是怎樣的,我從來都沒弄清楚過。」

「這真是典型的海軍部的作風,他們也從來不讓我將這艘潛艇降到最大深度。只是在試航的時候做過一次。每一次我想要潛到稍微深一些的地方,那個該死的指針就指到紅線處,而儀錶旁的那些警告事項又不時地提醒著我。嗯,兩位先生……」船長看著雷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自從南朝鮮以來,好久沒有參與過這樣頂級的、高度機密的任務了。我不介意告訴你,剛才我還接到了來自海軍總部的私人秘令,上面說要我必須聽從你——雷德先生的指揮從事。如果雷德先生不幸遇難,或是失去行動指揮能力,我就需要按照邦德先生的命令行動,直到海軍總部的人在今晚七點到達為止。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真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我所知道的所有密令前頭都加上了『霹靂行動』,這項行動究竟是怎麼回事?」

邦德已經深深地被這位皮德森長官吸引住了。他欣賞船長的幽默與直率,總之一切可以用來形容一個老海員的詞語都用在他身上,也一點都不過分。當雷德簡要地向船長介紹整個事件的時候,邦德一直默默注視著皮德森那傻傻的可愛相。雷德開始講述快艇在1點30分時離開的事情以及邦德為多米諾布置任務的經過。

雷德說話的時候,周圍總是傳來一些雜亂而柔和的聲音,船上的機械運轉的時候發出來的聲音不斷地被一陣背景音樂似的歌聲所掩斷——「我愛咖啡,我也愛茶」。船長桌子上的對講機也不時地發出咔嚓聲,其間夾雜著接線生反覆地報告:「羅伯特呼叫船長」 「藍隊請接下倉房」。此外,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像水泵一樣的一收一吸的聲音,每兩分鐘就響一次。

大約十分鐘之後,雷德講完了,皮德森船長往椅背上一靠,拿起煙斗,漫不經心地抽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笑著開口說:「噢,真是一部天方夜譚啊!如此離譜的故事,即使我沒有接到海軍總部的密令也會相信的,這就是它的妙處所在。過去我曾想過,總有一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儘管我掌控著一艘核潛艇,還能帶著導彈到處跑,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就不會被執行這樣的任務嚇倒。我有妻子和兩個孩子,我沒辦法顧上他們。這些原子武器真他媽的太可怕了!舉個例子來說,就像我這艇上的任何一支導彈,我能夠從這兒隨便哪個小島,對準邁阿密,來威脅全美國。現在,就在潛艇這裡,我這個三十八歲的柏狄遜如果忽然心血來潮,把十六支導彈全部發出去,那就完全可以把整個英國由地圖上抹去。不過,」他將手放在前面的桌子上,「我只是隨便亂說的。現在我們面臨的問題看似不是很嚴重,但是就是這小小的東西,卻足以影響整個世界的生死存亡。而我們能夠做什麼呢?依我看,你們的想法就是,那個叫什麼羅爾的隨時都有可能乘飛機回來,而飛機上有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取回來的原子彈。如果他真的把原子彈取了回來並且放到了快艇上,那個女孩就會給我們通風報信。之後我們就靠過去,佔領那艘快艇,或者將它逼到遠海去炸掉。對嗎?但是如果他沒有把原子彈放到艇上,或者出於什麼原因,我們沒有收到女孩的暗號,到那時我們該怎麼做?」

邦德冷靜地說:「我們必須緊跟那隻快艇,直到最後期限來臨。我們大約還有二十四個小時,就是這樣。我們不能做違反法律的事情,所以能夠做的就只有這些。當最後期限到來的時候,我們就讓政府當局來作決定,到底如何處置迪斯科號、失事的飛機以及其他的事情。當然,如果過了最後期限,快艇上就會有某個與我們素不相識的人物偷偷將一枚原子彈放到美國海岸,將整個邁阿密炸上天。或者如果邁阿密平安無事,那麼可能世界上的另一個角落就會轟地一聲從地球上消失了。他們要花很多時間將那些原子彈帶到飛機上,然後將它們從這裡帶到遙遠的地方。但是,那是最糟糕的,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這樣干。就現在的情形來看,我們就像是一個偵探,目睹一個人一步步地去施行他的謀殺計畫,甚至不能確定他身上是否帶了槍。我們不能採取任何行動,只能跟蹤那個人,然後等到他真的從口袋裡面掏出槍來,並且將槍口對準我們,到這個時候,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我們才能夠朝那個人開槍或者逮捕他。」邦德轉向雷德,「雷德,是不是這種情況?」

「情況的確如此。船長,我和邦德先生現在完全可以確定,羅爾就是我們要找的人,而他正打算立刻啟程駛向預定目標區,這就是我們都感到恐慌並急著向你求助的原因。我敢打賭,他一定在晚上去放那枚原子彈,而今晚就是他採取行動的最後時限。哦,對了,船長先生,你的潛艇已經準備好了嗎?」

「嗯,是的,我已經準備好了,潛艇在五分鐘之內就可以出發。」船長搖著頭說:「不過,有一個棘手的問題,先生們,相信對你們來說也許是個壞消息。那就是我不知道如何能夠跟在迪斯科號快艇後面。」

「這是什麼意思?你的潛艇不是速度驚人嗎?」雷德馬上急了。

船長微笑了,說:「從速度方面來看,我的潛艇承擔這一追蹤任務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但是先生們,你們似乎並沒有多少海上的實戰經驗。」船長指向牆上的英國海軍的海域圖表,繼續說:「看看這張圖。你們曾經看過如此詳細的海圖嗎?上面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數字。這些數字所指的是海底的深度。我可以告訴你們,如果迪斯科號一直堅持在深水航道上航行,拿騷西南的『洋舌水道』,西北的『普羅維斯頓西北水道』或『B水道』,我們絕對有把握追上並看住它,跟邦德先生講的是一個道理。但是,這一帶有許多地方」船長揮一揮手,「在地圖上看起來都是用一樣的藍色,但是如果真的航行到那裡之後,你就會知道那裡不應該用這種藍色了。那是因為這一大塊洋面底下全是淺灘跟砂洲,水深都只有十八英尺。除非船上這碗飯我吃膩了,想找個陸上官做,過一下安逸的生活,或是我得了精神病,否則我決不會將潛艇開到水深不足六十英尺的地方,去追什麼潛艇或者快艇。而且,即使我那樣做了,我還得去說服那些領航官,同時將所有的聲納系統關閉,讓艇上的人都聽不到海底的迴響才行。再退一步講,即使我們嚴格按照圖表上所示的水深在六十英尺以上的水道上航行,那也是非常危險的,要知道,這可是一張非常陳舊的圖表,是很久以前繪製的,那些海岸自從出現以來,五十多年的時間裡一直在發生變化。再加上海水潮汐對於這些淺灘的掩蔽作用,聲納對於柔軟的珊瑚礁頭部是沒有回聲的,等你們聽到船殼磨著或是螺旋槳打著什麼東西的時候才意識到船已經擱淺了,那已經太遲了。」船長回到桌子旁,說:「先生們,那艘歐蘭特號快艇艇主是個義大利人,他很聰明。他利用快艇水翼板的特點,可以在水深只有六英尺的海面上飛駛。如果他選擇一直在淺水處航行,我們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情況就是這樣的。」船長的目光掃過他們兩個人,說:「你們是否願意讓我向海軍總部彙報這個情況,還有,同時改請你們已經聯繫的噴氣式戰鬥機去完成這一追蹤任務?」

兩個人彼此看了看對方,最後邦德開口說:「快艇上的人一定會選擇在晚上動手,而且不會放出燈光,因此飛機在空中也無法完成任務。雷德,你覺得呢?可是,如果只有用飛機才能在美國海岸外邊監視那快艇的話,我們也只好請飛機幫忙了。還有,我們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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