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殺一儆百

布洛菲在徹底觀察了在座的二十張臉之後。果然如他所料,有一雙眼睛在他的銳利目光逼視下顯得那麼鬼鬼祟祟,目光緊張地飄來飄去。布洛菲已經知道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複查組織成員的報告完全視情況而定,彈性很大,布洛菲自己的眼睛和直覺又是一項重要的確認標準,只見他緩慢地將雙手放到桌子下,一隻手平放在大腿上,另一隻伸向褲兜里,然後掏出一個金色的瓶子放在桌子上,就在大家面前。他用大拇指甲撬開蓋子,倒出紫羅蘭口味的口香糖,放到嘴裡慢慢咀嚼。那是布洛菲的習慣做法,似乎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經他香噴噴的嘴巴說出來會更加溫柔一點。

布洛菲將口香糖壓到舌頭下面,開始溫柔而有節奏地講話:

「我要給在座的各位做個報告,那是關於終結計畫的。」(布洛菲說話的時候,從來不會加上諸如紳士們、朋友們或者同事們這樣的詞語。對他來說,這些都是虛頭八腦的客套話。)「但是在我說明終結計畫之前,為了本黨的安全,我打算說岔開話題說點別的。」布洛菲裝作溫柔地環顧了一下這二十個人,還是那雙眼睛不敢正視他。他以敘述的口吻繼續說:「我們的行動情況表明,三年來我們已經獲得了成功。尤其要感謝我們的德國情報部門,他們與土耳其小組聯手打了個漂亮仗。德國情報部門發現了前德國首領所有的珠寶,並始終嚴守著這個最高機密;土耳其小組則乾淨、利落地處理了這批寶貝,成功地運送到貝魯特地區,使我們在交易中收入了七十五萬英鎊。此外東柏林的安全部門不盡人意,和我們俄國的部門簡直沒法比,俄國部門通過向美國中央情報部門提供消息,為我們賺得五萬英鎊;義大利小組在那不勒斯截獲了巴斯托里所有的總共一千盎司海洛因,賣到洛杉磯,轉手獲利八十萬美元。此外,在一家化學工廠里,我們拿到了準備細菌戰用的原瓶細菌,僱主付給了我們十萬英鎊;勒索躲藏在古巴哈瓦那,以假名字苟且偷生過日子的前義大利黑手黨山特格,又使我們獲利十萬美金……然後,這些人樂此不疲——繼續勒索一個面臨暗殺威脅但深受柏林共產黨員歡迎的法國重水專家,附帶說一句,十分感謝這位重水專家,因為我們通過他從政府的第二聯絡處獲得十億法郎的收益。如果不計算持續獲得的通常收入,目前總計收入就已經達到大約一百五十萬英鎊。謹慎起見,這些錢都以用銀法郎存起來。這筆收入已經按照慣例分紅,拿出百分之十用於我們組織的日常開銷和運營資本,百分之十給我自己,其餘的部分平分給在座的各位,就是每個人百分之四——大約六萬英鎊。我認為這筆數額只能勉強支付酬勞——每年兩萬英鎊看來與期望的不相符——但是如果我們的終結計畫獲得成功的話,就能夠為我們每個人賺更多的錢。團結整個組織,齊心致力於終結計畫是極其必要的。」布洛菲低頭看著桌子,親切地說:「有問題嗎?」

二十雙眼睛在此時都毫無表情地盯著主席。每個人都在暗自盤算,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如果說這說明大家對於這樣完美的計畫似乎沒有任何異議,都相當滿意,這是不現實的。但這些人都知道,現在是主席發號施令的時間,他們只需要保持沉默聽者就行了。

布洛菲又送了一塊口香糖到嘴裡,將其壓到舌頭下面,然後繼續說:

「那麼就這麼定下來。最後的環節在一個月之前啟動了,到時我們將會有一百萬美元的收入。」說完他的眼睛移到左手方那排人的最後一位身上,他緩和地說:「7號,站起來。」

多明克,是個神色倨傲的矮胖子,穿著相當考究的名牌衣服,眼睛總是緩慢地移動。他緩緩地站了起來,似乎不敢正視布洛菲,就低下了頭。那雙又大又粗糙的手不自在地垂到褲子旁邊。布洛菲將要說話,在7號旁邊的12號對此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那個人是皮埃爾,他正好坐在布洛菲的對面,就是這個長長的桌子盡頭那邊。事實上,在會議期間就是他的眼睛總是遊離不定。現在那雙眼睛不再恍惚,好像已經確認了什麼似的放鬆了下來,曾經眼睛中表露的恐懼現在突然間都蕩然無存了。

布洛菲仍然在繼續剛才的話:「你們可以回憶曾經參與的那件事情,包括綁架十七歲的拉斯維加斯大飯店主人布羅博格的女兒,他還是美國底特律紫心勳章的獲得者。女孩是在父親的巴黎飯店被綁架的,然後通過海路運送出去,這部分任務是由卡西加部門完成的。我們提出的贖金是一百萬美元,布羅博格先生願意支付這筆錢,他完全配合幽靈組織的安排。這些錢被放在漂浮的木筏上,在黃昏的時候我們派人從上面把錢取下來,送往了義大利港口。在日暮降臨的時候,木筏重新由西西里部門負責收回來。這個部門主要負責探測收音機中的晶體管轉換器功能,並將探測裝置安放在木筏上,故意讓法國海軍能夠找到木筏,讓木筏在海上飄流,從而使得船隻處於安全狀態。我們確認了贖金的數額完全符合我們的要求之後,那個女孩毫髮無損地重新回到父親的懷抱,除了她頭髮的顏色——為了掩人耳目已經染成了其他顏色,我敘述得十分明確。從警察在尼斯的補給部門獲得信息來看,我現在得知她在卡西加被俘虜的時候被強姦了。」布洛菲突然中斷了一下,提供一些時間讓在座的各位思考。他繼續說:「女孩的父母強烈不滿。當然也不排除在她在自願的情況下發生了性關係的可能。無論如何,組織已經承諾女孩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絕對不包括要向女孩傳授相關的性知識的方面,這涉及我們組織的信任度問題。我認為當時女孩發生性關係的時候不是自願的,因為她回到父母那裡的時候,已經確認受到了傷害。」布洛菲說話的時候能夠很好地使用任何手勢。現在他緩慢地張開左手,把他放在桌子上面。他以同樣的語調說:「我們是一個龐大而有力量的組織。我們並不關注道德和倫理,但是在座的各位也應該知道,我十分渴望,當然也強烈建議,應該使用高標準規範我們的組織。幽靈組織沒有特別的紀律,只有個人的自律。我們的組織是個有著兄弟般關係的組織,所有人都在為組織做貢獻,組織的興盛取決於每位成員的力量。一個成員虛弱的話,就為整個堅不可摧的組織結構留下了可乘之機。你們要知道我對這件事的看法,適當地凈化一下我們的組織也是必須的,如果你們仔細思考就會明白我的意思。在這種情況下,我總是三思而後行,需要與女孩的家人面對面把事情說清楚。為了道歉,我已經還回五十萬美元了。通過收音機晶體管與女孩的家人取得了聯繫。我敢說對於整個事件他們毫無知情。我們模仿的是典型的警察通常做的行為——也是我期望的行為方式。對所有人來說,這次行動的分紅自然就減少了。至於導致這樣結果的罪魁禍首,我認為他是有罪的,只有這樣想,才能說服我自己。我已經決定採取適當的行動。」

布洛菲低頭看著桌子,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正在站著的7號,多明克,卡西加部門的人員。布洛菲明知道7號是無辜的,也知道誰才是有罪的。即使面對布洛菲能夠望穿秋水的目光,7號的身體也稍微顯示出緊張狀態,但那不是恐懼,仍舊保持自信,就像在座的其他人一樣。7號不明白為什麼唯獨他被作為指責目標,現在所有的目光都在對準他,但是布洛菲已經做出決定,顯然布洛菲是正確的。

布洛菲看出了7號的勇氣,也知道事情的起因。同時布洛菲也看到在12號的臉上出現了一些汗滴,那個人正好坐在布洛菲的正對面。好吧!汗珠能夠證明他與此事的關聯。

在桌子下面,布洛菲的右手放到大腿上,找到了電路的按鈕,打開了它。

只見12號的皮埃爾身體承受三千伏的電壓之後沉重地抽動起來,在椅子上的他感到酸疼難當,好像有人在猛烈踢他的後背,他甚至覺得頭髮絲都豎了起來。身體通過這麼大的電流之後,他面部表情十分痛苦,眼睛睜得很大,然後漸漸地失去了光澤。牙齒後面本來隱藏得很好的舌頭,現在突然用力伸出來,看上去已經發黑了。從12號的手心冒出一陣可怕的煙霧,原來整個椅子上面的電路都是相互關聯的。布洛菲關閉了開關。

房間裡面的燈光十分暗淡,呈現橘黃色,就像令人乏味的白熾燈一樣。經過一番調整之後燈光恢複了正常狀態。烤熟的肉味和燃燒的纖維的氣味在房間裡面慢慢地散播開來。12號的身體在椅子上傾倒下來,突然撞到桌子的邊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一切都結束了。

布洛菲柔和的聲音打破了房間內異常的沉默。他看了看桌子旁的7號,當時7號依然毫無表情地站立,絲毫沒有任何顫抖,看來這個人能夠很好地控制情緒。布洛菲說:「7號,請坐。我對你的表現十分滿意。」(滿意這個詞是布洛菲對成員的最高評價。)分散12號的注意力是十分必要的,布洛菲絕對知道12號才是被懷疑的對象,但如果直接說出來,說不定那傢伙會弄出什麼亂子。

坐在桌子周圍的人們都紛紛點頭同意,表示對行動充分理解。布洛菲的推理向來都是十分有道理和有說服力的。沒有人對已經發生的事情感到困擾或者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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