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冰凍的紅衣主教-(1987)-The Frozen Cardinal

(英國)邁克爾·摩考克 Michael Moorcock——著

仇春卉——譯

邁克爾·摩考克(1939——)是當代英語作家中的標誌性人物,同時也是一位編輯。倫敦《泰晤士報》最近選出1945年以來最偉大的五十位作家,摩考克榜上有名。他多才多藝,涉獵極廣,數十年筆耕不輟,成為奇幻文學界的一代宗師,與巴爾扎克、大仲馬、狄更斯、詹姆士·喬伊斯、伊恩·佛萊明、J.R.R.托爾金、羅伯特·歐文·霍華德等大家齊名。摩考克生於倫敦,現在法國巴黎和美國得州奧斯汀兩地輪流居住。他有三個兒女,皆為前妻所生;他的現任妻子是琳達·斯蒂爾。

摩考克的長篇小說和短篇小說可以說是涵蓋了每一種文學類型。他被提名且獲獎無數,其中包括星雲獎獲獎作品《看那人》(,1969)、世界奇幻獎獲獎作品《榮光女王》(Gloriana,1978)、惠特布萊德獎獲獎作品《倫敦吾母》(,1988)以及英國衛報小說獎獲獎作品《環境音樂的條件》(,1977)。他還獲得多個獎項的終身成就獎,包括法國的烏托邦終身成就獎、美國恐怖小說家協會的布萊姆·斯托克終身成就獎、美國科幻奇幻作家協會終身成就獎、世界奇幻獎終身成就獎等等,並位列科幻奇幻名人堂。摩考克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擔任《新世界》雜誌編輯期間獲獎無數,他成功地將科學幻想與藝術元素、類型小說與主流文學糅合在一起,被視作編輯科幻小說的最高境界。摩考克的作品在20世紀60年代科幻小說新浪潮運動當中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與許多同年代的作家(如邁克爾·約翰·哈里森、J.G.巴拉德)一樣,引領著這場運動前進,同時也憑藉這場運動而聲名顯赫。他所編輯和創作的作品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作家。

摩考克曾為英國周刊《旁觀者》、英國《衛報》、英國《金融時報》,以及《洛杉磯時報》撰寫新聞報道。他同時也是一個音樂人。20世紀70年代,他組建了一支樂隊「深度注射」(Deep Fix),四處演出,還錄製了兩張唱片:《新世界集市》()與《玫瑰街上的妓院》(,還有一部同名小說)。此外,他作為太空搖滾樂隊「鷹風」(Hawkwind)的成員,還憑藉《時間邊緣的勇士》()專輯獲得白金唱片銷售大獎。現在他正在為「燃燒的靈魂」(Spirits Burning)系列製作一張全新專輯《終端咖啡館演唱會現場》()。

摩考克的文學作品包括系列長篇小說「紅衣騎士考倫」()系列、「時間盡頭的舞者」(The Dancers at the End of Time)系列、「鷹月」(Hawkmoon)系列與「傑瑞·康那理惟士」(Jerry elius)系列,有以烏里希·馮貝克為主角的系列,當然還有「來自梅尼伯內的艾爾瑞克」(Elrielnibone)系列——艾爾瑞克是摩考克筆下最著名的角色。他的《皮亞特上校四部曲》():《拜占庭滄桑》()、《迦太基歡笑》()、《耶路撒冷號令》()以及《羅馬復仇》(),被譽為一部跨越20世紀和21世紀的真正的鴻篇巨製。他還創作了一些漫畫小說,比如《邁克爾·摩考克的多重宇宙》()和《艾爾瑞克:巫師養成記》()。他最近出版了一本小說《蜂雲的低語》(),把自傳和奇幻元素成功糅合在一起。

這次我們在摩考克浩如煙海的著作里選出一篇作品,不可能奢望以此滄海一粟再現其作品的博大精深。然而《冰凍的紅衣主教》確實能夠展現作者天馬行空的想像力,他對冒險精神的精準捕捉,他在刻畫人物形象時所傾注的激情,以及他如何採取各種方式解構和顛覆科幻小說慣用的橋段。這篇小說問世多年後,才於1987年首次發表在名家小說選集《伊甸別園》當中。兩年後,摩考克的虛構與非虛構作品合集《卡薩布蘭卡》(,1989)出版時,再次將此小說收錄其中。《冰凍的紅衣主教》最初成文於1966年,是摩考克應《花花公子》雜誌的邀約(當時該雜誌的科幻小說編輯正是新浪潮運動旗手朱迪斯·梅麗爾)而創作的。其後雜誌方要求摩考克重寫,摩考克拒絕,雙方一拍兩散,該小說在二十年後方能重見天日。

摩爾達維亞星球,南極,1/7/17

親愛的傑瑞:

過了這麼久,我終於收到你的來信了!希望我這封回信能夠在一年之內寄到你手上。現在運送補給的飛機全是由機器人操縱的,希望運送的速度會快一點吧。我們被派去南極考察了,我告訴你了嗎?對啊,我們已經來到南極了。這裡的氣溫當然是零下,而且我們的海拔還在不斷上升,不過到目前為止還不需要戴氧氣設備。摩爾達維亞星球極地的儲冰量大約是地球的兩倍,可是那些冰層都在融化,估計我們趕上了這個星球冰河時代的末期。我知道你討厭統計數字,你也知道我一旦說起這些就會沒完沒了,直到把你煩死,所以我就不贅述了。悄悄告訴你一句大實話,我給你寫信的時候不需要測量,也不需要記錄數據,感覺真輕鬆。

當我給你寫信的時候,我就會覺得無法想像我現在距離地球有多麼遙遠。雖然我和母星相距很多光年,可是我心裡總是覺得與她很親近。有時候我甚至會想像著地球會在黎明時分突然出現在天邊,然後有一艘火箭會飛過來載我回去見你。傑瑞,你說你還在等我,是真的嗎?你不會是在哄我吧?雖然我是那麼愛你,可是我的理性警告我,讓我不要輕信你會忠貞不渝。我並不是有意害你覺得不耐煩的,可是有時候我想你想得都抓狂了。人在惡劣環境下會變得古怪,這一點我相信你是了解的。歸根到底,我報名參加這次考察,就是為了給你一點時間和空間去重新思量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可是當我收到你來信時,我簡直是欣喜若狂,繼而難免痛心疾首,悔不該報名參加考察摩爾達維亞星球的遠征隊。其實還好了,還有六個月任務就結束,然後再過六個月我就能回到家了。對了,你媽媽出意外之後現在能完全康復,我真替她開心。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就可以帶著我這次辛苦賺來的錢去塞席爾群島享清福了。全靠著這個念想,我才有力氣支撐下去。

我們穿著專門抵禦極度寒冷的外套,肯定是絕對安全的,只不過大家都累壞了。我們已經攀登了一連串巨大的冰階地——一個個冰雪平台直衝雲霄,彷彿沒有盡頭。我們每爬上一個平台,總要走一整天才能到達下一個平台的牆腳;然後我們又要在冰牆上攀爬一整天,才能爬上平台,並把所有設備都運上來。摩爾達維亞星球有一大一小兩個太陽,在這個季節里,星球每次自轉一周,小太陽始終都在天上不會落下。而真正的白天,也就是兩個太陽同時出現的時候,只有三個小時左右。這裡的一切景物當然都特別明亮刺眼,要是不下雪,或者天上沒有厚厚的雲層遮擋,我們就必須小心保護眼睛。在最亮的時候,幾乎什麼事情也做不了,於是我們都利用這幾個小時睡覺。我們的探險車可靠是可靠,不過速度太慢。要是我們高速行駛一段路,後果就是要花更長的時間去充電。你應該一眼就看出來了,我們正是利用最光亮的那幾個小時去給探險車充電。你看,一切都按部就班、水到渠成,對吧?傑瑞,這是一個既古怪又有序的星球,彷彿每件事物都各得其所。之前我告訴過你的那些生物,原來它們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聰明。它們和地球上的蜘蛛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還會繞著自己的窩巢織出一張巨大的網。可是根據我們的觀察,它們織的網主要是用來裝飾的。它們吃了我們給的食物,並沒有不良反應,這就意味著只要假以時日,我們一定能把這個星球的生態環境改造得適合地球與本土生物共存 。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好好取笑一下格特文了。順便問一句,你在信里寫願意過來陪我,是真的嗎?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因為怕冷,死活不肯離開美國南邦 ,連加拿大都不願意去,你怎麼可能忍受這裡的冰天雪地呢?!去年我們探索過的平原和叢林都有一種被棄置的感覺,彷彿有什麼種族曾經在這裡住過,如今卻沒有留下半點痕迹。我們找不到智慧生物在這裡定居的證據,也看不到大型動物,只在遍布地表下面的山洞裡發現了一些形狀怪異的骨骼。上頭禁止我們進行挖掘,說要留給後援隊伍。你看,我們日常工作就是一套這麼官僚的程序,沒有半點浪漫在裡面。我本來也沒預計這份工作會多麼有勁兒,卻也想不到會這麼沉悶,更想不到身邊的同事會變得越來越煩人。你寫信說你還愛我,我真的很開心。我之所以參加這次遠征考察,一來是想讓你繼續你的生活,二來是想從中找回我的本心。希望我們再聚時可以建立一種更加穩定牢固的關係。

攀岩機 已經預熱好,他們給我發信號準備出發了,所以今天就先寫到這兒吧。我們馬上要攀爬另一堵冰牆,這就意味著我們隊伍裡面只有一個人能夠乘坐小型飛行器 直接上牆頂平台安裝和監控起重設備,其餘成員必須通過纜繩辛辛苦苦地向上攀爬。這次行動是賀蘭德帶隊,我必須客觀地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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