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凋謝的花朵 蘋果公司走向衰落

我從來沒有親眼看到(不過間接地聽到過)喬布斯對別人是那麼粗暴,我絕對不會那樣對待別人。不過,也許這就是你經營一個企業,弄清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並且擺脫這些事情時出現的情況。對此我沒有把握。

——史蒂夫·沃茲尼亞克談史蒂夫·喬布斯

1984年蘋果公司推出梅肯套希計算機後,史蒂夫·喬布斯感到自己開發該計算機的指導原則是正確的。新聞界對他的讚揚以及隨之而來人們對他的崇拜,使他確信這款計算機正如他早就聲稱的那樣,是個「極其了不起的產品。」他完全有資格為自己取得的成果而自豪。要不是喬布斯的正確領導,哪裡會有梅肯套希計算機呢!他想起了1979年訪問施樂公司的帕洛阿爾托研究中心的情景。由於受到該中心科研人員展示的技術革新成果的啟發,他一直渴望將這些新思路應用到利薩(Lisa)計算機中去。可惜喬布斯被擠出了利薩計算機開發小組,於是他自己偷偷搞了個蘋果公司開發人員小組,為家用計算機研究一種更加令人感興趣的思路,後來又把這些思路變成了與眾不同的梅肯套希計算機。

喬布斯要求從事梅肯套希計算機開發的人員必須盡他們最大的努力,做出最出色的成績。他時而對開發人員加以誇獎,時而又毫不留情地責備他們,他對開發人員說,他們並不是在製造計算機,他們是在創造歷史。他把梅肯套希計算機說得天花亂墜,使人感到他說的機器絕不是什麼普通的辦公設備。

他的努力居然全部奏效了,或者說似乎奏效了。梅肯套希計算機的早期買主在購買計算機的同時,完全聽信了喬布斯的一套宣傳,以至於對計算機存在的嚴重缺陷視而不見。大約3個月內,計算機的銷售量差不多達到了喬布斯過高的預計。一時間,史蒂夫·喬布斯認為現實與理想已經完全吻合。

這時蘋果公司卻失去了熱情的支持者。

最初的梅肯套希計算機買主都稱為早期用戶,他們是寧願容忍新技術產品不可避免的缺陷,也要得到最先使用新產品快感的新技術愛好者。這些早期用戶都是在頭3個月銷售中購買梅肯套希計算機的,不久,用戶的購買熱情就消退了。1984與1985年,梅肯套希計算機上市的頭兩年中,它的銷售量並沒有達到喬布斯預期的數量,也沒有達到公司指望的銷售量。在這兩年內,是較老而性能可靠的蘋果Ⅱ計算機撐住了公司的門面。倘若蘋果公司只銷售梅肯套希計算機的話,那麼20世紀80年代尚未結束的時候,蘋果公司就倒閉了。

一直以來,梅肯套希計算機開發小組始終能夠得到額外的補貼、資金的保證和人們的承認,而蘋果Ⅱ計算機的開發人員則被告知,他們已經失去了享受補助的資格。喬布斯直言不諱地對利薩計算機開發小組說,他們必然失敗,他們只不過是一些「C語言的玩主」。他將蘋果Ⅱ開發人員稱為一幫「遲鈍而乏味的人」。

克里斯·埃斯皮諾薩從蘋果Ⅱ開發小組轉到梅肯套希計算機開發小組。他的家人和朋友仍在蘋果Ⅱ開發小組中。20歲的埃斯皮諾薩的整個少年和青年時期一直在蘋果公司中工作。他親眼目睹的「我們與他們」之間的隔閡使他感到非常難過。

客戶、第三方開發人員以及蘋果公司的持股人心裡也都不開心。梅肯套希計算機不暢銷的原因並不是缺少廣告經費、它在市場上遇到的失敗完全是理所當然的結果。這種計算機缺少用戶完全有理由要求得到的某些重要特性。最初,它沒有配備硬碟驅動器,而如果要配第二個軟碟機,就需要另外掏錢。由於只配了一個軟碟機,因此文件拷貝時必須在磁碟之間來迴轉換,非常麻煩。

梅肯套希計算機配有128K內存,看上去這個內存容量似乎已經綽綽有餘,因為標準內存的配置是64K。但是系統軟體和應用軟體要佔去128K內存的大部分,顯然它需要配備更大的內存。《多布博士》雜誌刊登了一篇文章,介紹任何人只要有膽量,就可以用一支烙鐵,打開他們新購買的梅肯套希計算機,將內存擴展為512K。6個月後,蘋果公司就設法推出了配有512K內存的梅肯套希計算機。

不過,如果你沒有需要佔用內存的應用軟體,那麼內存小一點是無關緊要的。如果你有這樣的軟體,那麼確實會帶來很大的問題。梅肯套希計算機配有一套蘋果公司開發的應用軟體,用戶可以使用這些軟體進行文字處理和繪製點陣圖。除此之外,用戶對應用軟體的選擇餘地很小,因為實踐證明用戶很難為這種計算機開發軟體。

喬布斯完全沉緬於他對梅肯套希計算機前景的期望,以致於他繼續使用10倍於實際可能的銷售量來進行銷售預測,彷彿這些預測真的能夠實現一樣。在公司的其他高級官員看來,喬布斯似乎生活在他自己的夢境之中。他爭辯說,梅肯套希計算機的缺陷,比如它不帶硬驅,實際上這正是它的優勢。由於他的個性太強,因此沒有人敢觸怒他。

甚至他的老闆也發現很難對付喬布斯。喬布斯從百事可樂公司那裡挖過來的約翰·斯卡利認為,蘋果公司絕不應該讓這樣一個浮誇的人來領導其最重要的部門。可是斯卡利怎麼敢於處分公司的創辦人呢?情況變得越來越嚴重了。1985年初,蘋果公司首次出現季度虧損,這是蘋果公司萬萬沒有預料到的,因為蘋果公司是個人計算機革命的象徵,它的創業史是一部現代傳奇,而且它在創紀錄的短時間內進入了財富500強的行列。

斯卡利決定採取一些大刀闊斧的改革措施。從1985年4月19日上午開始,第二天又繼續舉行的馬拉松式董事會會議上,斯卡利對蘋果公司的董事們說,他決定撤消喬布斯在梅肯套希計算機業務部中的領導職務以及他在公司中擔任的一切管理職務。他又說,如果他的決定得不到董事會的全面支持,他將不再擔任公司總裁的職務,董事會同意支持他的決定。

由於某種原因,斯卡利未能立即將他的決定付諸實施。喬布斯得知即將對他採取的處理決定後,便試圖趕走斯卡利,於是開始拉攏董事會的各個成員,謀求他們對自己的支持。斯卡利得知這一情況後,於5月24日召集執行董事緊急會議,會上他面對著喬布斯說:「我了解到你想把我趕出蘋果公司。」

喬布斯也毫不讓步。「我認為你想傷害蘋果公司,」他對斯卡利說,「而且我認為你不適合負責掌管蘋果公司的事務。」兩人把董事會搞得十分尷尬。究竟是支持斯卡利還是喬布斯,會議室中的每個人都必須作出選擇。

他們大家都支持斯卡利。對於每個相關的人來說,這是個非常痛苦的經歷。蘋果Ⅱ計算機經營部經理德爾·約凱姆一方面對喬布斯懷有很深的感情,另一方面他又懂得為了公司未來的前途應該怎麼辦。約凱姆知道蘋果公司需要比較成熟的領導才能,斯卡利具備這種才能,而喬布斯卻不具備,於是他將支持票投向了比較成熟的斯卡利。

喬布斯當然也很痛苦。9月,他賣掉了自己擁有的蘋果公司股票,離開了他參與創辦的公司,並且向新聞界宣布了他辭職的消息。喬布斯是位具有超凡魅力的年輕人,正是他提出了創辦蘋果計算機公司的想法,他積極主張將蘋果Ⅱ和梅肯套希計算機同時推向市場,他曾經出現在許多重要新聞雜誌的封面上,他被人們視為計算機產業中最有影響的人物之一,而今他走出了蘋果公司的大門。

喬布斯走後,斯卡利著手採取措施,使公司重振旗鼓東山再起。在他的領導下,蘋果公司放棄了利薩計算機的開發,推出了高檔梅肯套希計算機,即梅肯套希Ⅱ型,同時推出了原始梅肯套希計算機的一些新型號,特別是1986年1月推出的增強型梅肯套希計算機(Mac Plus)。

增強型梅肯套希計算機克服了原始梅肯套希計算機存在的大多數不足,使公司恢複了盈利。斯卡利扭轉了財務虧損的局面,使公司恢複了元氣,後來的幾年也許是蘋果公司發展史上最輝煌的時期,蘋果公司呈現出一片繁榮的局面。

斯卡利扭轉了喬布斯離開公司後許多員工士氣不振的狀況,加強了梅肯套希產品系列的開發,使公司重新實現了盈利。最終斯卡利淘汰了蘋果Ⅱ產品系列,但是他並沒有忘記首先給蘋果Ⅱ的開發人員記上一功,而在喬布斯任期內的最後階段,他完全否定了蘋果Ⅱ計算機對公司發展所起的重要作用。為了表示他對蘋果Ⅱ開發小組的肯定,斯卡利將德爾·約凱姆提升為公司的首席營運官。

喬布斯離開蘋果公司後,斯卡利比以往更加重視發揮兩個歐洲人的作用。德國人邁克爾·斯賓德勒對計算機技術和歐洲市場十分熟悉,他負責領導蘋果公司在歐洲的各種活動,而讓路易·蓋塞則是一位具有超凡魅力和聰明的法國人,他負責工程技術人員的宣傳鼓動工作。

蓋塞曾經使蘋果法國公司成為經營最成功的蘋果分公司,正是他提醒斯卡利說,喬布斯圖謀反對他。他說:「如果你聽任他把你趕走,那麼你就毀了蘋果公司,這個公司比我們每個人都更加重要」。此後,蓋塞迅速成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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