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沒料到調份卷宗就直接碰壁,左思右想之下,既然李靜說謀殺的證據在屍檢報告上,經過打聽,平康公安局所有屍檢報告均出自法醫陳明章之手,於是他第二天早上去找了陳明章。
技偵中心門口,這是他和陳明章第一次見面。
陳明章大約三十五六歲,戴一副眼鏡,長相斯文卻帶著一副獨特的狡黠,後來才知道那是「狡猾」。
聽到江陽想了解一起兩年前案子的死者死因時,陳明章表現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樣:「這個找我幹什麼?所有材料都在檔案室,你們檢察院可以憑手續問檔案室要啊。」
江陽皺了皺眉,坦白說:「你們單位檔案室不是很配合。」
「那你找領導協調,你們是檢察院,公安這幫人最怕你們,你們要份東西還怕不給?」
江陽沒法對著公安工作人員抱怨公安的推諉,只能耐著性子懇求:「陳法醫能不能請你通融一下幫個忙,核實一下死因,這個結果對我很重要。」
陳明章打量了他一會兒,皺眉道:「你明明可以走公文程序,卻不走,這個死者跟你什麼關係?」
「死去的嫌疑人是我朋友,那個案子很特殊,我想陳法醫您一定對此會有印象,我想——」
「等等,你說死去的嫌疑人是你朋友?」
「是我的大學同學。」
陳明章想了想,微微一笑,問:「也就是說,你對你同學的死因有所懷疑?」
「對對,但我絕對不是懷疑您的工作,我只是——」
陳明章打斷他,爽快道:「沒關係,工作都會有疏漏,懷疑我工作也無妨,」他突然湊過去,壓低聲音道,「這算你私事還是公事?」
江陽不理解為什麼對方態度會突然轉變,只好說:「目前是我私事,如果一旦查到證據,我會按公事辦。」
「這樣子……」陳法醫撓了撓頭,欲言又止。
江陽連忙道:「您放心,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給您添麻煩,以後也不會給您添麻煩。」
「你誤會了,添麻煩我倒一點都不擔心,我是怕麻煩的人嗎?不是的,只不過嘛……」陳法醫一臉為難地說,「這是你私事,我幫助你的私事,自然會動用我工作外的私人時間,我私人時間是很寶貴的,俗話說,時間就是金錢……」
江陽漸漸聽明白了,心中咒罵著小地方的機關人員實在太過齷齪,想方設法撈錢,但現在有求於人,只得忍下氣來,問:「多少錢?」
「哎呀,這怎麼說呢,」陳明章伸出一隻手,搖了搖,「你覺得合適,我就幫你翻下記錄。」
「五十?」
「咳咳,這個嘛,你知道,現在物價漲得快。」
「五百?」江陽瞪直了眼。
陳明章紅起臉,嘿嘿一笑,很不好意思地點頭。
江陽咬了咬牙,心中激烈鬥爭一番,想起女朋友一定要他查清真相的態度,只好吐血同意:「行。」
陳法醫很開心地笑了起來:「你要查哪個人?我下班了來找你。」
「兩年前妙高鄉上一個淹死的支教老師侯貴平。」
「侯貴平?」陳明章臉色一變,過了片刻,連忙搖頭,「這個不行。」
江陽瞬間警惕起來,盯著他問:「為什麼不行?這起案子有什麼特別?侯貴平的死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陳法醫嚴肅道:「這起案子確實很特別,所以五百不行,必須得一千。」
「一千,將近我一個月的工資!」江陽忍不住叫道。
陳法醫連聲噓著,看了看周圍,確認沒人聽到他們說話,立刻壓低聲音道:「我雖然是技術人員,不算職能警察,偶爾靠技術接私活不算違紀,但傳出去也不好聽呀,你小聲點。我告訴你,縣裡就我和我徒弟兩個法醫,我一年要碰三四十具屍體,我哪記得住這麼多名字。侯貴平這名字我記住了,說明這案子肯定有特別之處呀。不過嘛,我這人還是很厚道的,他畢竟是我的屍體,你是屍體的同學,看在屍體的分兒上,給你個友情價,八百吧,怎麼樣?如果你接受,除了侯貴平的屍檢報告外,我再送你一條絕對物超所值的重磅信息。」
江陽心中對他一通咒罵,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人都不像個法醫,而是個實實在在的生意人,討價還價了一番最後還是看在屍體的面子上,才為難地給了個「友情價」。
他思慮了好一會兒,想到除屍體的信息外,還有一條重磅信息,顯然陳法醫絕對知道很多事,恐怕案子大有隱情。
既然已經向吳愛可承諾了會盡全力查清真相,如果一開始就放棄,恐怕女朋友會對自己失望。糾結了半天,大半個月工資,雖然心疼,不過好在身處公職單位沒有其他花銷,就咬牙答應了下來,約了晚上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