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破魏國水淹大梁城

九月底的遼東已是衰草連天,北雁南飛,滿目落葉飄零。燕王喜佇立遼東城頭,心情如這肅殺的天氣一樣悲涼。幾天前還是赫赫燕國國王,而今卻到這荒蠻之地偏安一隅,該是多麼大的反差。往昔王宮內的珠寶美女都已遺棄,身邊只剩下兩個嬪妃。他手撫女牆,喟然長嘆一聲。

公子寅轉過頭:「父王,為何感嘆?」

「薊城王宮裡,那麼多黃金珠寶都沒能帶出,我們早些準備就會好些,如今想來真是心痛。」

「父王,你剛剛逃得性命,實不該即為金錢傷感。須知道,我們而今仍然有性命之憂。」

「這偏遠的遼東,難道還不安全嗎?」

「秦王嬴政他會放過你嗎?」公子寅所憂者正是此事,「秦王肯定會派兵來遼東追剿。」

「這,若是秦兵真來,又該如何是好?」

「眼下急需要辦幾件大事。」公子寅顯然比燕王喜要明智,「一要大張旗鼓募兵,以補兵員不足。二要去往夷迪人部落示好,講清秦人來攻的利害關係,爭取胡人在秦軍來犯時出兵相助。三要派得力大臣往代地拜謁代國國王,他原是趙國的公子嘉,與秦國有滅國之仇,爭取同他聯手抗秦。當秦國來犯時,約他在秦軍背後發兵進擊,牽制秦國兵力,減輕我國的壓力。」

「公子寅,你真有遠見卓識啊!這幾條太重要了,應馬上選派合適人員分別去辦理。」燕王喜倒是很虛心地問,「王兒,你看都該誰來承辦。」

「募兵之事,交由國尉即可。與夷迪胡人的溝通,恐怕就得兒親自出馬了。」公子寅沉思一下又說,「至於出使代國的使臣,就讓丞相跑一遭吧。使者身份低了,不能引起代國的足夠重視。」

「好,就依王兒。」燕王喜此時對公子寅是言聽計從。

代國地處塞北,此時也已是寒意頗濃。原本是趙國的領地,公子嘉逃到此處,在眾人的慫恿下改稱代國稱王。燕國的局面他早已了如指掌,當燕國的丞相來到時,他自有一番凄楚在心頭。

燕丞相送上兩顆夜明珠:「大王,貴我兩國同為暴秦所害,理當攜起手來,戮力同心抗秦,我主願同代王結為兄弟,日後有難時互相幫襯。」

「貴相來使,寡人甚為歡悅。然請恕寡人直言,暴秦實在是太強大了,你我便聯手也不及秦國十分之一。故若想苟安,只能討好強秦。」

「大王所言有理,只是燕國已遠離中原,偏存遼東,倘若秦軍再來征討,還望大王屆時伸出援手。」

「代國兵力極為有限,要想保國還得自救。」

「這不是沒有辦法了,才欲同大王聯手。」

「其實,要救燕國並不難,」代王給出了一個主意,「寡人為貴國指條明路,嬴政因太子丹派荊軻刺他而耿耿於懷,他不抓到太子丹不肯罷休。只要貴國獻出太子丹的人頭,秦國就不會再進攻了。」

「太子之頭,豈可獻上。」

「其實太子若是明智,自當為國分憂,以他一人之死,換來燕國和平,這筆賬還是划算的。」

燕丞相在代國一無所獲,只得怏怏返回。

在夷迪人的洞府,公子寅將帶來的禮物逐一奉上:「洞主請看,這是黃金五百,明珠十顆,玉環一對,還有美酒十壇。」

胡人洞主喜笑顏開:「這樣的厚禮,叫某怎生報答。」

「何需言報,只是想和洞主交個朋友。」

「好,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

「我們結拜如何?」

「好啊,說拜就拜。」

二人就在洞中結為金蘭之好,以兄弟相稱。公子寅尊洞主為兄:「大哥,我父子被秦王趕到這裡,只怕他還不肯放過,也許不久還會派兵前來,而今我國兵力不足,到時還望兄長出兵相助?」

「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秦王不派人來還好,如派兵來,叫他嘗嘗我們夷迪人的厲害。」

「多謝兄長。」

公子寅從胡人處歸來是大獲豐收,與燕王喜說明情況,燕王喜不自禁,一再誇獎:「好,你又立一功,日後我們就有了幫手了。」

恰好,丞相也出使歸來,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燕王喜便知情景不妙:「怎麼,那代王他不肯出手相助。」

「他是被秦國打怕了,而且他也沒有力量。」丞相說,「代國也不過幾萬人馬,其實出兵相助也無濟於事。」

「這個代王,他忘記了秦對他的亡國之恨。」

「不過,代王給咱指了一條明路,倒也有些道理。」

燕王急道:「說說看。」

「如果按他的主意辦,我燕國就高枕無憂了。」

「是何主意,說出來讓寡人聽聽哪!」燕王有些急不可耐。

「是這樣,」丞相斟酌著字句,「代王言道,我國的禍事是因太子丹派荊軻刺殺秦王而起,秦王發誓要報仇,倘若我國將太子的人頭獻上,那秦王就不會再派兵討伐了。」

燕王一時無言。

公子寅卻是大怒:「一派胡言,我堂堂一國太子,乃是嗣位的儲君,怎能向敵國獻頭。」

「公子何必跟我動怒,這是代王說的,我不過是學話而已。再說,若沒有荊軻刺秦的貿然行動,哪會有今日的處境。」

「太子刺秦是為了國家,怎能將秦國出兵歸咎於太子,你身為丞相理當拿出安國之策,卻發出這等無稽之談。」

燕王開口了:「公子寅,你不要責怪丞相,今日之境況,確系太子魯莽舉動所致,沒有他的刺秦之舉,我們還在薊城過得好好的。」

「就是嘛。」丞相似乎得理了。

「父王,不能這樣認為,太子是一片為國為民的忠心哪!」

「他要是真有這份忠心,或者說孝心,何不學學樊於期也自刎而死,將人頭獻予秦王,解除我燕國的危機。」

「父王怎出此言,太子是您的親骨肉,別說不能獻頭,即便你獻頭給秦王,也不能阻止他的滅燕計畫。」

「事是因他而起,他理應為國家承擔責任,」燕王喜竟然作出了決定,「丞相,你明日動身,帶著孤王的王旨,要太子丹自刎,將他的首級帶回,也好獻予秦國,以息戰端。」

「萬萬不可呀,父王,虎毒尚不食子,您怎能下此王旨!」公子寅急加勸阻,「況且,太子是抗秦的主力,沒有他誰會為您抗擊秦兵。」

說話之際,緊急軍情報入宮來,秦將李信率五萬鐵騎,繞過衍水,業已逼近遼東城,距此只有五十里路了。

這一軍情,使得燕王更加堅定了要以太子丹之頭,換取自己王位安全的信念。他立時提筆書寫王旨,當即交予丞相:「趁敵人尚未圍城,趕快出城前往土城,要太子丹自裁。拿到他的首級後,不必再回遼東,寡人估計這裡已被圍困,你就作為燕使徑赴秦都咸陽,向秦主呈上太子丹頭顱,請他撤兵。」

丞相領旨匆匆離殿去了。公子寅見狀也不多言,轉身便走。

燕王喜呼喚一聲:「站住!」

「父王還有何事?」

燕王喜冷笑幾聲:「想溜走,給太子丹報信去,你那點小聰明,還能瞞過我的眼睛。」

公子寅心思被說穿,無奈只能再次懇求:「父王,千萬不能做這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太子殺不得啊!」

「孩子,為父也是不得已才如此而為啊!」燕王喜又拋出一個釣餌,「太子丹死後,空缺的太子之位,就由你繼之。」

「父王,兒的才能不及太子丹,而且我也不能這樣取而代之,兒臣會受到良心的譴責。」說罷,毅然出門去了。

在遼東城的西門,公子寅策馬來到,可是守城偏將把他攔住了:「殿下,請您留步。」

「大膽,竟敢擋住我的去路!」

「殿下息怒,非是末將無禮,而是大王有旨,嚴令不許殿下出城,小人也是沒有辦法。」

公子寅前往土城報信心切:「快些讓開,難道就不怕我動怒嗎?」

「末將實實不敢,大王旨意說道,若是放走公子,就要小人性命。」偏將寸步不讓,「小人還想留著腦袋吃飯。」

公子寅轉了四門,都是不能出城,未免長嘆一聲。心裡默默禱告,但願太子丹以國家為重,不要聽信父王的旨意。

丞相突然駕臨土城,太子丹甚為奇怪,將他迎進房中,太子丹急問:「莫不是大王有恙?」

「大王身康體健。」

「那麼,丞相遠來所為何情?」

丞相也不多說,取出王旨:「太子聽旨。」

太子丹見他很是莊重,急忙跪倒:「父王千歲千千歲。」

丞相一臉嚴肅,清清喉嚨念道:丹身為太子,理當為國分憂,然其率意刺秦,致使秦兵犯境,國家幾近淪亡。孤王遠徙遼東,皆丹所致。今強秦亡燕之心不死,燕亦無力抗衡。為保國存,為保寡人之位,丹當自裁,以謝天下。獻頭與秦王,以息其怒氣,寡人王位可安,丹亦忠孝兩全。旨到之日,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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