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滅趙國嬴政施巧計

公元前228年的初夏,邯鄲城出奇的燥熱,簡直如同盛夏。無論是守城的趙國將士,還是攻城的秦軍軍隊,都被這暑熱折磨得心煩意亂。五十萬秦軍圍城已有一年之久,但邯鄲城仍然不能攻克,尉繚等秦國主將無不焦慮萬分。嬴政已經來過三道王旨,對邯鄲久攻不下表示了不滿,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為嚴厲。守城的趙軍也已是強弩之末勉強支撐,顏聚一直在城頭堅守,不敢離開半步。城內的糧草早已消耗殆盡,居民已是三兩天難得一餐,就連守城的將士每天也僅得一餐。邯鄲已真的到了內無糧草外無救兵的程度,趙王遷已經失去了信心。

郭開將自家的兩隻雞提到宮中,獻給了趙王:「大王,臣的家中僅有這兩隻,供您午餐享用。」

「丞相,你供了寡人午飯,還有晚飯呢,還有明日呢?」趙王遷咳聲嘆氣,「你身為丞相,總得想個長久之計啊!」

「大王,臣有一言,但不敢明言。」

「但講無妨。」

「邯鄲被圍一年之久,五十萬秦軍久困不退,我二十萬守軍現已僅存幾萬人,且俱已飢疲不堪毫無戰鬥力,硬撐也撐不了多久了,城破只是早晚的事。還不如趁城池未破與秦國講和,獻出邯鄲,讓秦王封大王一個侯位,也可安享後半生的榮華富貴。」

「其實,所謂講和就是投降,寡人也是這樣想的。」趙王遷還有顧慮,「只是還怕有人不服。」

「大王決策,誰敢不從。」

「別人都無所謂,唯有兩人不能不有所顧忌。」

「何人。」

「大將顏聚和公子嘉。」

「可以將他二人召至宮中,先曉以利害,還怕他二人不從?」

「好吧,宣他二人進宮。」趙王遷決定一試。

咸陽的館驛內,太子丹像籠中的困獸,被無形囚禁在秦國,越發感到燕國的危急。他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父王見他久久不歸,當會向秦國交涉要人,只要父王出面,他就可脫身回國了。

趙高興沖沖踱進房來:「太子殿下,有喜信了。」

太子丹起身:「何喜之有?」

「燕王有書信到來。」

「快交與我。」太子丹伸手。

趙高取出書信,但並不與他:「這是燕王致秦王的信函,信中說要你做燕國的國使,就留在秦國。」

太子丹一聽頭部轟的一下:「這不可能,難道還讓我做質子不成?」

「實在不信,你就看上一眼。」趙高將信遞給他。

太子丹接過信,果然是燕王喜的筆跡,也確實是委任他為國使,不禁半晌無言默默痛心。

趙高卻是露出得意的神色:「太子殿下,有你在秦為使,可保兩國永遠交好,豈非喜事一樁。」

太子丹就這樣被明正言順地留在了咸陽,但他明白這是秦國的陰謀,他不甘心在秦做人質,他要設法逃回燕國。

秦國的五十萬大軍圍困邯鄲一年之久,卻仍然未能攻取邯鄲,秦王嬴政的不滿已是越來越難忍受,他對前線的將領已失去信心,決定再次王駕親征。秦王一離開咸陽,太子丹就加緊了活動。行前帶來的大量金銀這下派上了用場,他經過慎重選擇,準備結交中庶子蒙嘉。這位是嬴政的寵臣,就連趙高也懼他三分。每次太子丹去他府中拜訪,都攜有數量可觀的金珠。如是而三,當第四次太子丹再獻上價值不菲的金珠時,蒙嘉終於忍不住發問了:「太子殿下,常言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尊駕屢次三番如此厚贈,如有所求,盡請開口,我蒙嘉也是個講義氣的人。」

太子丹覺得是時候了,不由得雙膝跪地:「大人,在下的心思不敢明言,因有性命之憂。」

「但講無妨,本官還會出賣你嗎?」他將太子丹拉起來。

「既如此,我也就斗膽直言了。」太子丹悲悲切切地說,「拙荊身染沉痾,命在須臾之間,很想回燕看望,怎奈須三年期滿方可回國,而總管趙高又時刻派人監視,還請大人設法助我。」

「妻子患病,急欲看望,實人之常情。俗話說投桃報李,殿下屢有厚贈,本官自當成全。」蒙嘉的主意倒是快速,「這樣吧,你就扮作我府的家人,設法混出城去,餘下的事就得你自己想辦法了。」

「多謝大人玉成。」太子丹立即換了蒙嘉府家人的裝束,混在幾十名隨從之中,乘馬出了咸陽。

到了城外無人處,蒙嘉又送給太子丹一些銀兩,在馬上與太子丹作別:「殿下,一路走好。本官想,不久趙高即會發覺你人已不見,定會派人追尋。故而,你不可行大路返燕,要盡量選荒僻小路,方可無虞。」

太子丹對蒙嘉深深一揖:「大人深情,容當後報,就此拜別,後會有期。」太子丹辭別蒙嘉,在荒山僻嶺中穿行,歷盡千辛萬苦,足足一月有餘,方才回到了燕國地界。

太子丹顧不得更換衣裝和盥洗沐浴,徑去宮中看望父王。他這一身狼狽相,令燕王大惑不解:「丹兒,為何如此模樣?」

「父王,兒臣是撿了一條命啊!」太子丹便將化裝逃回的經過講述了一番。

燕王聽著聽著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卻原來你是私自逃回,這樣做不是要開罪秦王嗎?」

「父王,秦王滅我之心昭然若揭,不可心存幻想。」

「有你在彼,兩國友好這層皮不能撕破,秦王要進犯燕國,總還要有所顧忌。你這一回來,等於給秦王以口實,我燕國危矣。」

「父王此言差矣,」太子丹勸諫,「對待強秦,不能指望他的憐憫,而應主動及早做好應敵準備。」

「哼!」燕王喜對太子丹逃回甚為不滿,「說得容易,就憑我燕國的武力,怎是強秦的對手,你給國家惹大禍了。」

「兒就不信沒有辦法對付強秦。」太子丹心懷衛國之志,回到太子府一直在苦思冥想。

邯鄲的趙王宮,大將顏聚和公子嘉一齊向趙王叩拜:「大王呼喚我等,有何國事商議?」

「是這樣。」趙王遷斟酌著詞句說,「秦軍圍城已是一年之久,我國而今內無糧草外無救兵,邯鄲分明一座孤城,與其城破玉石俱焚,還不如同秦軍談判,也許能有一線生機。」

顏聚已是精疲力竭:「這也未嘗不是一條出路,並非末將悲觀失望,再守是肯定守不了多久了。」

郭開立即順竿往上爬:「臣願冒死前往秦軍營帳,交涉談判事宜。」

「住口!」公子嘉勃然大怒,「城下之盟,還會有好的結果?什麼談判,說穿了就是投降。」

「公子之言差矣。」郭開在為投降辯解,「談判就是談判,我們可以提出諸多的條件嘛。」

「什麼條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趙國堂堂大國,雄踞北地幾百年,便戰死也不能投降。」

趙王咕噥著說:「而今沒有援軍和糧草,不降又能如何?」

「大王,拱手把江山讓與敵國,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公子嘉滿懷豪氣,「某雖不才,願將各王公府邸的家兵全都動員集合起來,也能有五千之眾,再讓各府把糧食捐獻出來,至少能有十石,大家勒緊褲帶,再堅守半年是可以辦到的。」

「就算你說的可行,那半年以後呢?」郭開反問。

「半年期間,局勢可能發生重大變化,或許秦國內亂,或許齊楚發兵都未可知。總之,我們不能投降。」

趙王遷長長嘆口氣。

公子嘉情緒激動起來,拔出腰間寶劍:「誰要是敢言投降,我就先砍了這個賣國求榮的狗頭。」

至此,眾人都已是無話可說。

秦王嬴政帶領一萬人馬再次兵臨邯鄲城下,在路上他已思謀好破城之策。到了統帥大帳坐穩,目光掃視一下出征的眾將:「足足年余時光,邯鄲仍未能攻佔,靡費了國家多少錢糧。」

「大王,我等無能,實實慚愧。」王翦先行檢討。

尉繚為之爭辯:「大王,趙國本是大國,邯鄲城高池深,更兼我軍在韓國的屠城之舉令趙國人膽寒而死拼,此戰延遲至今亦屬正常。不過,敵人已是糧盡援絕,連家丁婦幼都已上城,諒其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嬴政從來都是不苟言笑:「好了,爾等攻城過於死板,只是一味圍攻,也不知調整方式。如今城內被圍一年,薪柴定然奇缺,寡人見城北是一片樹林,且將城北的軍隊撤下,放趙人出城砍柴。」

王翦急加阻止:「大王,不可發此慈悲之心,就此撤圍,豈不是前功盡棄,白白圍困一年時光。」

嬴政也不多說:「孤王之意已決,即照此辦理。」

尉繚畢竟足智多謀,已然明了秦王用意:「王老將軍不必多慮,大王自有他的道理。」

王翦如同蒙在鼓裡,其他將領也不知就裡,只得去安排北城撤兵。

北城的秦軍一退,守城的趙軍立時報告了顏聚。對於這一意外的反常舉動,顏聚觀察良久,也不得其解。但是城內各王公貴胄府邸,紛紛派人要求出城取薪。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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