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戰肥下李牧破秦軍

黑色的旗幟,黑色的軍裝,秦國尚黑,十五萬大軍像一道黑色的洪流滾滾向前,其勢排山倒海不可阻擋。王翦在前,桓齮與楊端緊隨其後,三員大將威武雄壯,徑向趙國境內進發。前面便是趙國的邊城番吾,這是一處戰略要地,番吾如失,等於打開了趙國的大門,秦軍就可以長驅直入了。

番吾城內,趙國的統帥李牧和副統帥司馬尚正在為如何迎戰秦軍而爭論。司馬尚的見解得到多數將領的贊同:「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趙國的國土,寸土也不能被秦軍踐踏,現下秦軍距邊界僅有數十里,我軍應立即馳赴邊界,列開陣勢,與敵決一死戰。」

「不可,」李牧一語否定,「邊界地勢平坦開闊,無險可守,易於敵軍進攻,去彼處迎敵,我軍將處於被動。」

「再不出戰,秦軍就大踏步進入趙國疆域了。」司馬尚顯得急切,「如秦軍進入趙國的消息傳到邯鄲,大王必定惱怒。」

「戰爭不在於一時的勝負,一城一地的得失,統帥要有自己的主見,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那,李元帥的意思是放秦軍入趙。」

「豈止入趙,」李牧又說出了令在座者大為震驚的話,「就連這番吾城也讓予秦軍。」

「什麼?番吾城可是趙國的門戶,失了番吾城便等於門戶洞開,我軍就只有節節敗退了。」

「這是一般邏輯,本帥的戰略是特殊邏輯。」李牧再加說明,「以往秦軍每戰必勝,實則是我軍統帥無方,打仗也不能因循守舊,要突破常規,出敵不意,才能克敵制勝。」

「元帥的錦囊妙計,我等實在是莫名其妙。」司馬尚口中是不服氣。

「好,本帥就將此戰的部署簡要向眾將告知。但要嚴格保守秘密,不得泄露一星半點,否則將功虧一簣。」李牧向在座者從頭說出他的想法。

一盞孤燈閃動著如豆的熒火,監獄中特有的潮濕霉味令人陣陣作嘔。牆角落裡,有隻老鼠悠閑地活動著,似乎根本不在意有人存在。十數塊青磚撐起一塊木板,算作犯人休息的床,李斯說這還是他冒著殺頭危險為韓非特地安排的。靠窗的桌子上,還擺放著不如豬食的殘湯剩飯。李斯完全違背了嬴政要他善待韓非的旨意,而是成心要讓韓非感到沒有活路,逼著他能自己了斷。只有一點李斯沒敢陽奉陰違,那就是筆墨和竹簡甚至素帛都保證了供應。他明白,嬴政很可能索要韓非在獄中的著作。當然,李斯不會說是奉秦王之命供給韓非著述的工具,而是稱他關愛韓非而冒死為之。自然,又騙得韓非連聲道謝。

韓非從秦王的座上賓,變成了階下囚,這一天翻地覆的變化,令韓非難以接受。他感到自己沒有開罪秦王,也沒有過錯。好在給了他筆墨,他幾乎是不吃不喝奮筆疾書,以此來排遣胸中的悶氣。他結合親身的遭遇,在寫一篇巨制《說難》,闡述苦難對人的打擊與激勵,博征旁引,深入淺出,立論高遠,思維辯證,足以顯現出他是集文學家思想家於一身的大儒。

李斯輕手輕腳走進來,韓非由於精神高度集中,全然沒有察覺身後有人,仍在揮筆寫作。李斯在他身後注視片刻,感到韓非的文章里有一股凜然的正氣直衝霄漢,使他不由得戰慄。文中句句都像一把尖刀,刺入他的胸膛,使他有點喘不出氣來。他在後面親切地叫了一聲:「韓公子。」

韓非沒有回頭:「是李大人吧,我這篇文章就要收關了,我要一氣呵成把它寫完,就不與你禮讓了。」

「下官適才看了幾眼,公子的文章是有感而發,確實太精彩了,定是一篇傳世之作。」

韓非不再理睬,全部精力全放在文章上。一刻鐘之後,他寫成最後一字,如釋重負地放下手中筆。

「公子,大功告成了。」

韓非站起:「階下之囚,能夠有條件著述,真得多謝李大人關照,但願這習作能流傳到世上。」

「公子放心,」李斯已經有了想法,「下官願效犬馬之勞,將這篇高論巨文帶出,讓世人爭閱。」

這又令韓非感動:「李大人不忘同窗情誼,非刻骨銘心難忘恩德,還望珍愛此文,這可是我在獄中的真實感受啊!」

李斯接過文章:「公子放心,我會善待它,讓公子的啼血之作在世上廣為流傳,甚至爭取讓大王過目。」

「如蒙李大人呈遞給大王,非當叩首感激。」韓非很有信心,「大王若讀了此文,定能釋我出獄。」

「那我就更當儘力為之。」李斯攜《說難》離開,邊走心中邊發狠,韓非你就作夢去吧,要我呈送大王?我要讓這篇文章化為灰燼!他急步向前,準備返回府中將文章燒毀。

在監獄大門內,趙高迎面走來。一見李斯,趙高問道:「李大人,來此莫非又為那個韓非催死?」

「總管哪裡話來,是來探望一下下官的同窗。」

「他可在著述?」

「一直在奮筆疾書。」

「大王真有先見之明,說韓非不會閑著。」

「哼,他又寫了一篇《說難》。」李斯將手中的帛書晃了晃,「我要叫他白費力氣。」

「你欲如何?」

「燒掉它。」

「晚了一步。」

「怎見得?」

「大王派我來取韓非的文章。」

「這……」李斯實實不願讓嬴政見到這篇《說難》,「總管就說韓非沒有文章,說他意志消沉,難以下筆。」

「李大人這不是孩子話嗎?」趙高現出輕蔑的笑容,「大王認定韓非會有著述,豈是騙得了的?那樣,你我都要受到責罰。」

「我擔心大王看了文章後,會發惻隱之心。」

「韓非的文章就那樣感人動人?」

「他是有感而發,傾吐了滿腹的冤屈和憤懣。」

「文章不給大王肯定是辦不到的,大王看後也許更加動怒也未可知。」趙高從李斯手中拿過帛書文稿。

「且待大王看後再作道理。」李斯心中忐忑。

趙高走時回頭安慰李斯一句:「李大人但放寬心,大王有何反應,咱家會及時知會你。」

李斯作暗暗盤算,他的臉上騰起了一片殺氣。

正是暑熱時分,太陽剛剛升起,大地上就已經熱氣蒸騰,頂盔披甲全副武裝的秦軍在王翦的統領下,向番吾城逼近。前面是一片雜草叢生的小樹林,隱隱騰出一股殺氣。桓齮提醒:「王老將軍,前方的地勢易於隱蔽,要防趙軍埋伏。」

「有理。」王翦傳令,「全軍停止前進。」

楊端主動請纓:「老將軍,末將願帶一哨人馬,前往叢林中探路,看有否趙軍埋伏。」

「如此甚好,楊將軍要小心謹慎。」

「末將自有道理。」楊端率一千馬軍向前搜索前進。接近叢林邊緣,埋伏在內的趙軍吶喊著殺出,副統帥司馬尚一馬當先,揮槍直取楊端:「殺啊!秦軍中了埋伏,不要放走一兵一卒。」

楊端與司馬尚過馬交手,趙軍人多勢眾,立時佔了上風。王翦在後發現前方已是開戰,急引大軍增援。待桓齮的一萬人馬撲上前,趙軍抵擋一陣便敗退下去,但並非潰不成軍,而是井然有序地退卻。

秦軍追擊了大約二十里路,一座高山橫亘在眼前。地勢險要,一道峽谷順河而彎,只有數丈寬窄,眼見得趙軍拐進去不見了蹤影。桓齮又提醒:「老將軍,趙軍定有埋伏。」

「地勢兇險,理當慎行。」王翦在觀察。

楊端以得勝之師再度請戰:「老將軍,還是由我打頭陣,總不能因有埋伏便裹足不前了。」

「楊將軍仍帶一千騎,發動試探性進攻。」王翦囑咐,「我帶大軍隨後接應。」

楊端領兵向山彎里追去,進入峽谷,拐過了幾個彎道,仍然不見趙軍蹤跡,面前是座更高的山嶺,碧峰插空,舉頭仰望,幾乎不見山頂。王翦、桓齮也已跟進,見山下的道路越發難行,溪水約有沒膝深淺,河灘里雜陳著大大小小的怪石,再要前進,就只能從河灘上通過。楊端想了想,策馬回來面見王翦:「老將軍,怎麼辦,還追不追?」

王翦決心很大:「趙軍能走,我秦軍也能行,敵人縱然有埋伏,我強秦大軍又何懼哉!」

這番話,也激起了楊端的無限豪氣:「末將明白,一路追擊,決不停步。」

楊端的一千馬軍在前,王翦領大軍在後,過了這段半里路的河灘,前方又是峽谷中的山路。大軍過了王屋山,也沒見一個趙軍。楊端心下犯思忖,這司馬尚的人馬退到了何處呢。正在猶疑之際,對面響起急遽的鼓聲,百十桿趙國的軍旗從山丘後豎起,鼓聲中,趙軍的萬餘人馬列隊擺開陣勢,司馬尚橫刀在旗門下,做好了交戰的準備。待楊端到了近前,司馬尚策馬出列,用大刀刀尖一指:「秦將報名受死。」

「你爺爺大將楊端,看我來取爾狗頭。」楊端挺槍直衝過來。

司馬尚手下的副將縱馬迎出:「副帥,殺雞何用牛刀,讓末將打他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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