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長信侯賭場泄天機

喜慶鑼鼓和嗩吶聲歡快地響起,紅底金字的雙喜字掛滿整面牆壁。各種時新鮮果擺放在楠木几案上,金樽銀盞中的美酒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醇香。翡翠盤裡的一雙玉如意足有一尺多長,象牙床沿端坐著俊俏的新娘。杏娟罩著紅錦蓋頭,心頭像有小鹿亂撞。她實在是非常緊張,不知這新婚之夜會怎樣度過。天色漸漸黑下來,外面也安靜多了。她屏神凝氣細聽,有了人的腳步聲。她感覺到來人向她走近,感覺到了來人帶有濃重酒氣的呼吸。突然,蓋頭被凌空揭去。她不敢睜眼,只是在被動地等待。

「杏娟,孤王的夫人。」已有七分醉意的嬴政,發瘋發狂一般把她緊緊擁在了懷中。

杏娟面對的已不是當年那個頑皮孩子趙政,而是業已十八歲的秦王嬴政。對方口中的稱呼也不再是童聲童氣的「杏娟姐」,而是真真切切地叫她為「夫人」。她明白雙方的地位和身份都有了巨大的變化。她不敢再有孩提時肆無忌憚的隨意,而是顯得格外的矜持與深沉。

此時的嬴政卻是滿懷激情,他期待的是那個快樂無拘無束的少女杏娟。抱著杏娟的嬴政在地上打個旋,滿含深情地在他臉腮上重重一吻:「做孤王的夫人高興吧?這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

杏娟並沒有一絲愉快歡樂的反應,只是機械地點點頭。她現出一副怯生生的樣子,像是與嬴政很陌生。

嬴政火炭一樣的熱情,如同遇到了一塊堅冰,他不覺降溫幾度:「夫人,我們上床安歇吧。」

杏娟順從地點點頭。

嬴政見她不動,便動手除去她的釵環首飾,脫下她的衣裙。杏娟既不堅拒也不主動,當露出紅色抹胸和短褲頭時,杏娟羞澀地用雙臂護住了前胸。嬴政三下五除二,扒光了自己,便動手扯杏娟的短褲與胸衣。

杏娟總算開口了:「大王,別這樣,我怕。」

「你是孤王的夫人了,還怕者何來。」嬴政耐住性子勸說。

杏娟護住自己的隱私,還是不肯。

「你這是為何!」嬴政動氣了,下手較重地剝光了杏娟,使她的胴體一覽無餘地展現出來。望著這瑩潔玉白細瓷般的身子,嬴政的中樞神經又興奮起來。

可是,杏娟卻用雙手蒙上了眼睛,從她臉上看不到一星半點的笑容。枕席之間,杏娟一聲都不吭,只是比死人多口氣。嬴政同她說話時,她也大多只是點頭搖頭,很少回答與交流。這個新婚之夜,令嬴政感到索然無味。第二天,嬴政沒有再來,以後嬴政也很少來,杏娟並無失寵之感,倒是覺得清靜許多。

清晨的霞光透過樹梢,給草地投下了斑斑駁駁的光影,柳樹枝頭,小鳥在啾啾地鳴唱。和爽的微風輕輕拂來,使人感到分外的愜意。趙高站在樹下,背對著甬路,全神貫注地傾聽。他已經觀察許久了,秦王嬴政每天這個時候都要漫步到此處。這時身後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他料定就是嬴政走來,相距不過兩丈遠近,便放開喉嚨,抑揚頓挫地吟誦起自己精心編就的詩文:

蓋世英雄啊世間無雙,傲視群雄啊是我秦王。

秦川沃野啊滾滾麥浪,渭水舟楫啊穿梭繁忙。

我王英主啊天下敬仰,治國有方啊民富國強。

削平六國啊指日可望,不世奇功啊天下名揚。

嬴政來到趙高身後駐足:「你是何人,在此吟詩。」

趙高心中竊喜,回過身來,裝作一驚,趕緊跪倒:「原來是大王,奴才趙高失禮了,情願領罪受罰。」

「趙高,你在何處供職?」

「奴才是黃門總管蘇公公的貼身太監,進宮已有十餘載了。」

「說,適才所誦之詩,系何人之作?」

「這是奴才自己所編,有污大王龍耳,罪過。」

「你怎知孤王志在掃平六國。」

「大王英明天縱,年輕有為,應當在有生之年大有建樹,那就莫過於削平六國一統天下。」趙高有意又加一句奉承,「奴才深信大王一定會這樣做,而且一定做得到。」

嬴政正值青春,氣血方盛,雄心勃勃,趙高之言正中下懷:「趙高,孤王聞道蘇公公業已過世。」

「他是上月離開人世的。」趙高顯出悲傷的表情。

「不需愁苦,孤王看你為人機靈,就留在我的身邊做親隨太監吧。」嬴政作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趙高再次跪倒叩首:「奴才謝大王提拔,誓死為大王效犬馬之勞,便肝腦塗地粉身碎骨,亦心甘情願。」

嬴政怎能想得到,他的這一決定,徹底改變了幾個大人物的一生的命運,甚至改變了歷史的進程。

牛毛細雨像扯不斷的愁絲,從布滿陰霾的空中飄落下來。雨滴敲打在碧紗窗上,發出沙沙的聲響,使人更添幾分憂思。趙太后眼望著不停的秋雨,心中像是塞了一團麻。用手摸摸已見隆起的腹部,她沒有為孕育在腹中的胎兒所喜悅,而是為幾月後嬰兒的即將出生無限愁煩。怎麼辦,丈夫已去世一年多的孀居太后,竟然又生養了一個孩子,這該如何向世人交代。她幾次曾狠心想找郎中打胎,但嫪毐死活不允,說這是他們相愛的果實,他要留下後代。再說,她也有些不忍。況且,郎中打胎也難保不走漏風聲。傳揚出去,反為不雅。究竟怎麼辦,實在是難死她了。但又不能再拖下去,究竟如何,應該作出決定了。

以往遇有難事,趙太后都是找呂不韋商量拿主意。自打她將呂不韋趕走,半年多時間呂不韋也沒來她的寢宮,二人也未見面,她終朝每日就是和嫪毐耳鬢廝磨。可嫪毐卻毫無智謀,拿不出一個好辦法,萬般無奈,趙太后只得派人去請呂不韋來寢宮議事。

太后有旨,呂不韋不敢違抗,他奉旨來到,叩拜之後,頗為鄭重其事地問道:「太后宣召為臣,不知有何教誨?」

「呂不韋,你裝什麼相,跟我還正兒八經的。又是叩拜呀,又是見禮呀,還有何教誨。」趙太后高聲說,「我恨你!」

「為臣不曾開罪太后。」

「你還在氣我。」趙太后心裡急得長草,「你睜大眼睛,看看我這肚子。」

其實呂不韋心中早已明白,太后找他為的就是肚子里的孽種,可他還有意躲閃:「臣看不出太后的肚子與平時有何兩樣。」

「你若再饒舌,我就把你五馬分屍,你信不信?」

呂不韋清楚,已經夠勁兒了:「太后要臣做什麼,就請吩咐好了,為臣敢不唯命是聽。」

「你看,我這腹中胎兒都已五個月了,到底該怎麼處置,你得給我想個萬全之策才是。」

「辦法是有,但太后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說看。」

「這條件是不能討價還價的,否則,我的辦法說出來也沒用。」

「好,我答應你,說吧。」

「嬰兒出生之時,太后要將其溺死。」

「這!」趙太后感到一震,「何需這般殘忍?」

「我這是為太后和嫪毐的性命著想。」其實,呂不韋這是說的假話,他實在不能容忍嫪毐的孽種存活下來。

趙太后想,權且應承下來再說:「好,我答應你,說,有何妙計可施。」

「太后對大王和群臣聲稱,夢見神靈點化,要你趨利避邪,太后遷居至秦國當年在雍地的大鄭宮。待嬰兒出生後,將其溺死,那時再輕輕鬆鬆回到咸陽,豈不萬事大吉!」

趙太后不覺舒展了愁眉:「呂不韋,真有鬼點子,就照你說的辦。」

於是,趙太后與嬴政說起遷居避邪的想法,嬴政自然要同呂不韋商議,趙太后自然成行,而近侍太監嫪毐也自然要同行。但呂不韋沒想到,他又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這一來又給嫪毐提供了可乘之機。

隆冬時節,外面天寒地凍,一片肅殺景象。枝頭的積雪不時墜落下來,天空中烏雲隨著北風翻卷浮動。秦國故都雍地的大鄭宮裡傳出了嬰兒的哭聲,一個男嬰「呱呱」降生了。趙太后看著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實在不忍心將孩子溺死,但當初已答應呂不韋,而且這孩子如何撫養,也都是難題,她狠狠心對接生婆一揮手:「抱走吧。」

卧房外已備好一個水盆,盛著滿滿的清水,接生婆將嬰兒的頭向下,就按入了水中。

嫪毐一腳將接生婆踹倒:「你好大的膽子,真敢溺死我的骨肉,我看你是活夠了。」他將孩子緊緊抱在懷裡。

接生婆喃喃分辯:「這是太后旨意。」

「太后說的也不行。」嫪毐闖進卧房內,「太后,你真就狠心害死我們的親生兒子?」

趙太后嘆氣:「要不溺死他,呂不韋是不答應的。」

嫪毐哼了一聲:「他算個老幾,他當初為何不把嬴政溺死。我不但要讓兒子好好活著,還要他像嬴政一樣,也當上秦王。」

「你讓他?」趙太后手指嬰兒。

「對,憑啥讓呂不韋事事如意,我嫪毐比他什麼也不差。」嫪毐把孩子交給趙太后,「你看,我們的兒子虎頭虎腦白白胖胖,多招人喜歡,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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